第六章 比試

　　接下來，一陣恍惚，姜書天又見到了一個老人的身影。慢慢地，老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口黃牙對他笑。

　　“您是那位老先生？”姜書天認出老人就是贈他經(jīng)書的人。

　　“我只是一道神念，你之前看到的也是我，如果我所料不錯，真正的我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崩先烁嬖V姜書天道，“年輕人，你與我有緣。但是你確定要學我的武學嗎？”

　　姜書天毫不猶豫道：“弟子愿意！”

　　“先別那么快回答?！崩先苏f，“我的武學自成一派，曾經(jīng)我也廣收門徒，但是真正能夠受行我的武學的人可謂鳳毛麟角。到了現(xiàn)在，恐怕多數(shù)人都認為我的武學荒謬絕倫了。”

　　“不過，你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崩先嗽幟匾恍Φ?，“因為如今你的丹田經(jīng)脈雖然重塑，但是修武天賦只能算是中等。再加上你的年齡，你要想出人頭地已是難上加難。你唯有嘗試我的武學，才能積柔克剛?！?p>　　“你也不用那么快做決定，好好想想吧！”老人說完就消失了。

　　姜書天急忙呼喊老者，要告訴他自己的決心。最重要的是，他要謝謝對方為他所做的一切。此時的他胸中頓時升起一股異常感動的情緒。他孤獨的心感到了一種特殊的聯(lián)系，似乎這個虛幻的陌生人與他特別的親近一般。

　　可惜的是，他也不知道老者能不能聽見自己的心聲。嘗試多遍之后，他只能暫且放下這種情愫，而去找伍錚和洪家主。

　　他倒是見到了洪家主，但是伍錚已經(jīng)趕回渭武山宗做準備了。姜書天自然是個守信用的人，當下提出前往紅楓山莊的選拔。

　　洪澤楷大喜，命人安排姜書天參加紅楓山莊的選拔。選拔這一天，紅楓山莊人山人海，姜書天真沒想到，不過是一個山莊，竟然有這么多人削尖了腦袋要往里進。

　　“如今的修武界，實力為尊?！惫芗掖舐暤溃肮Ψㄎ浼挤▽毝伎梢蕴嵘齻€人實力，但是這些東西價格昂貴，已經(jīng)成為修士的負擔。今天，你們有機會加入紅楓山莊，憑本事獲得這些東西，你們是不是要感謝紅楓山莊？”

　　管家說話的時候站在擂臺之上，話音一落，擂臺下的人喊聲雷動。都是應招之人的表忠心的誓言。

　　“等你們學了功法武技，”管家繼續(xù)道，“這些東西跟你的思想和動作，就像兩塊包子皮堆疊在一起那樣，黏連在一起，那時候，你們就有資格做紅楓山莊的獵犬了！”

　　管家又說：“你們應該感到榮幸！紅楓山莊寬容仁厚，愛犬如子。所謂母不嫌子丑，你們都明白了吧？”

　　管家還沒說夠：“將來的你們，就像剛出籠的包子，希望你們都是熱氣騰騰的發(fā)起來的包子！當然，這要看你們經(jīng)不經(jīng)得起滾軋，吃得進多少挑戰(zhàn)?！?p>　　有人喊著提問：“是要像面基子那樣被桿成包子皮，然后包進最多的餡子嗎？”

　　立刻有人打趣道：“管家是高人，說話自然微妙玄通。你看給你這一解釋，真是不可說，不可說??！”

　　選拔很快就開始了。在場的人各有各的出處，各有各的長處，但是今天，他們都要在這里比個高下勝負。今天，沒有人會在乎你多么有個性，有多么高遠的夢想，他們只會在乎誰是勝者，誰戰(zhàn)勝了對手。

　　選拔的內容分兩項，第一項是天賦測試，第二項是擂臺比試。天賦測試開始的時候，管家微微皺眉。他是個明白人，天賦上等的人有誰會屈尊去做一個家丁？雖說如此，天賦測試儀上最高只顯示出中等天賦的結果，還是讓他這個主持者覺得丟了面子。

　　姜書天早有心理準備，不過還是對中等天賦的結果感到很失望。他安慰自己：重要的不是天賦高低，而是做了什么有意義的事。不管怎么說，中等天賦還是能夠通過第一輪考核的。

　　天賦測試篩選出來的中等天賦的應招者全都有資格進行擂臺比試，其余被淘汰的三分之二的下等天賦的應招者只能不甘心地觀看接下來的比試。雖說天賦都不高，但是比試還是拳拳到肉，性命相搏。所幸姜書天的武技經(jīng)驗豐富，此時恢復了丹田經(jīng)脈，已經(jīng)不再像以前那樣渾身沒有力氣了。因此，在之前的比試中他拼盡全力活了下來，除了一點輕傷，也沒有像其他的幸運者那樣肢體傷殘。

　　“你很強，但是遇上我你只有死！”粗葛衣裳的壯漢道，“只有殺了所有跟你一樣的對手，我才能被紅楓山莊看中，做他們最兇的狼狗?！?p>　　“像你這樣的人有很多，差別只是誰更強一點罷了。”姜書天道，“如果沒有過往的經(jīng)歷，我可能跟你也差不多，但是我現(xiàn)在做事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與你不同的理由。不巧的是，我現(xiàn)在正好有這么一個理由。”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只知道誰的拳頭大，誰就有資格活著！”壯漢不屑道。

　　“不要小看弱小的東西。要知道千里之堤潰于蟻穴?！苯獣旌敛皇救酢?p>　　“我要砸爛你的蟻穴！”壯漢舉起醋缽大的拳頭朝姜書天口鼻砸來。他已經(jīng)預見到這個大言不慚的對手的不堪一擊，提前為對方鼻血橫流的一幕報以殘忍的笑容。

　　姜書天自知以自己的年齡和體力，的的確確是在面臨一個了不起的挑戰(zhàn)。避難求易的心理讓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雙臂交叉擋在面前，承受了沉重的一擊。

　　疼痛感刺激著姜書天的神經(jīng)，讓他差點就放棄了抵抗。

　　壯漢一擊奏功，更加緊攻勢，一拳又一拳雨點般朝姜書天頭臉招呼。

　　姜書天將過往所學的招架功夫都使了個遍，奈何力量和年齡上的劣勢實在是無法彌補。很快，姜書天的雙臂已經(jīng)疼得快抬不起來了。壯漢又是一個重拳劈頭蓋臉砸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姜書天識海中的經(jīng)書一閃，他下意識地右腳向右后側劃圈，身體轉到了對手的右側，堪堪避過了拳勢。

　　此時，姜書天的意識里多了一句話“善勝敵者不與”。他恍然大悟，對了，就是不要正面交鋒。當下他不猶豫，合身撲上，一拳朝壯漢的太陽穴砸下。這一拳，傾盡了他此時所有的力氣，碰一聲，大漢應聲而倒，抽搐了兩下再沒起來。

　　這一刻，姜書天自然而然地享受到萬眾矚目，因為他所擊敗的對手，多次擊敗他的對手們，而他的對手們也各有各的輝煌戰(zhàn)績。正因如此，擊敗這樣被眾人寄予厚望的對手，輕而易舉地吸引了眾多的眼球，哪怕管家也贊賞地望著他點頭。

　　只不過，姜書天對此并沒有興奮，因為他發(fā)覺，這一切，這一路踩著別人往上爬的征途，完全沒有意義。他突然覺得人群很傻，這樣的武斗能給他們帶來什么益處嗎？怎么一個個都興奮得好像自己站在了人生巔峰一般？這個勝利者或許獲得了一個給某個勢力做走狗的機會。但是對圍觀的人有什么好處嗎？難道不是這樣的強者越多，越?jīng)]有普通人的機會嗎？因為如果你也上場，你多半是丟了性命或者缺胳膊少腿的那一個。而且，你為勝利的那個人吶喊喝彩，但是在他的眼里，你不過是眾多廢物中的一個罷了。這樣一個勝者為王，為王之后踩踏眾人的社會結構，能夠改變的無非是今朝誰為王，而眾人被踩踏的境況什么時候能夠改變？

　　可惜的是，眾人皆醉著，而他不過是又一個獨醒者而已。

　　“我不服！”粗葛衣服的壯漢這時已經(jīng)醒來，歇斯底里地呼喊道，“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他只是運氣好！”

　　可是他的話并沒有掀起什么波瀾，在場那么多人好像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更不要提有什么支持者了。

　　壯漢感覺呼喊無法抒發(fā)胸中的憤懣，他也無法接受此刻他在人們心中的位置，于是他掙扎著要站起來，但是出人意外地沒有成功。

　　姜書天憐憫地看了看他的對手，他很強，但是誰又能從無敗績？在此之后的比試中，姜書天再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這也說明了壯漢的時運不濟。但是，紅楓山莊不會憐憫失敗者，當然，失去一個做走狗的機會又何嘗不是好事？

　　姜書天總算混入紅楓山莊成為一名家丁，但是要弄清洪小姐的所在還要不為人知地將洪家主的話帶到，卻是千難萬難。當然他不會放棄，想著先賢們的功業(yè)也是從看似幼稚的行動開始的，他鼓勵自己一定要達成囑托。他甚至覺得，重重困難何嘗不是一個機會，可以給予自己的心性和才干一番磨練。當然這里面是有風險的，但是容得下失敗不也是胸襟嗎？

　　姜書天對著識海中的經(jīng)書訴說道：“經(jīng)書啊，你說柔能克剛。如今尋找洪小姐也有千難萬險，這可算剛了吧。那要哪里有柔可以克剛呢？我有心為此善事，善總算柔了吧，應該可以克它這個剛吧！”

　　姜書天這些天憂心忡忡，老擔心自己做不好而辜負了洪家主的殷切期望。他能感受到這期望實在過分殷切，甚至勝過望夫石的那種期盼，無形中也給他負上了一層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