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此案確實于理不通,故而翟大人密令陳特使徹查,陳特使此時前來,想必是查出了什么?!标懶莺鋈婚_口。
這個解圍來得太及時了!
我立刻會意,大聲道:“翟大人料事如神,此案確有隱情,谷牛并非暴起械斗,李百孝也并非自保誤殺!”
這下,眾人的表情都極為精彩,大興的幾位官吏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而慕良則終于摘下他那面具一般的笑臉,露出一副出乎意料的神情。
不過,慕良很快收拾起驚訝,又掛上笑容道:“哦?想不到貴國刑仵司也可號令欽臬司特使?”
涼世一瞇起了眼睛:“翟大人找到我這里,我令陳觜去辦,大興府司如何協(xié)作,不需事無巨細地向三皇子交代清楚吧?!?p> 慕良揚揚眉:“甚好。唔,陳特使,此案隱情是什么呢?”
“是這樣,那李百孝本與谷牛有嫌隙,欲殺之,又恐償命,便先用故意損毀谷牛貨物的手段頻頻生事,谷牛一忍再忍,最終還是被激怒,脫口而出‘我殺了你’這樣的氣話,立刻被李百孝抓住時機,以自保為由,趁機重傷谷牛。那谷牛為人老實,這段時間為給貨主賠錢,寧愿不吃不喝,致使身體虛弱,最終沒能熬過這一刀。”
聽我說完,負責刑律的幾位都若有所思,而沈青玉則立刻道:
“原來如此,這個谷牛雖為苦工,卻也懂得禮法道德,始終克制忍讓,只恨那李百孝心計深沉,竟能想出這樣惡毒的辦法。還好有翟大人明察秋毫。想必翟大人也是深知我大興民眾皆識禮守法,不會魯莽行事,才斷言此案定有隱情吧?!?p> 翟亭不易察覺地拭去額頭汗水,笑道:“正是,之前因暫未核實,便未向諸位明言?!?p> “哈哈哈哈!”袁宰爆發(fā)出一陣大笑,“翟亭,想不到你還留了一手,不錯,不錯?!闭f完,他飽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又道,“既已查清,此案擇日重審吧。”
翟亭忙鞠躬道:“下官遵命?!?p> 沈青玉看向慕良,微笑道:“三皇子可還滿意?”
慕良笑容不減:“沈大人太客氣了,貴國不愧為禮儀之邦,苦工竟也如此懂禮有節(jié)。不過,有些人壞起來可真夠匪夷所思,比如那個李百孝,嘖嘖,惡毒至極,貴國民眾分化真是極端啊?!?p> 我實在忍不住,上前道:“三皇子此言差矣,世間蕓蕓眾生,脾性各不相同,無論哪國哪朝都無法令所有百姓全都奉公守法,因而我大興設欽臬司、刑仵司,以治惡揚善,除暴安良,讓不守禮法之人得到懲罰,讓守禮守法之人過太平日子,促使風氣越來越好,惡人越來越少,最終實現(xiàn)圣人倡導的大道與大同??蛇@顯然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如此簡單的道理,三皇子不會不懂吧?”
這次換慕良一陣大笑:“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大國果然是大國,人人能言善辯,我今日是受教了。”
沈青玉見他再未提出疑問,便行禮道:“既然此間事情已了,下官這就送三皇子回驛館,此次有勞袁相費心,多謝涼大人、翟大人不辭辛勞,共查真相?!?p> 說罷,他又深深地看了陸休和我一眼,道,“辛苦二位特使。”我倆回禮后,他轉向慕良,“三皇子,請?!?p> 慕良卻道:“不忙,我這人散漫慣了,難得來一次大興,自然要轉轉。沈大人不必管我,我轉完之后自行回驛館即可?!?p> 沈青玉道:“三皇子這幾日馬不停蹄,旅途勞頓,今日申時還要面圣,不如先回驛館休整,面圣之后,下官自會派人專程陪同三皇子參觀大京?!?p> 慕良笑道:“我精力旺盛,又不需梳妝打扮,沒什么好休整的。這樣吧,沈大人若實在不放心我一個人出去,就麻煩這位——啊——陳特使是嗎?對,陳特使,陪我轉轉可好?”
大家都是一怔,頗感意外,我也莫名其妙,找我做什么?這一屋子人,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使命職責,怎么算也輪不到我來陪同吧?
袁宰到底是三相之一,在眾人愕然之時率先笑瞇瞇地開了口:“承蒙三皇子看得起,陳觜,你就陪同一下,但要記得,切莫耽誤三皇子進宮的時辰?!闭f著,又重重拍了拍我,“你可要好好陪同啊?!?p> 他是讓我小心慕良再生波瀾吧,我立刻道:“遵命。”
從刑仵司出來,幾位大人各自離開后,陸休沖我點點頭就走了。雖然我很感謝他方才的解圍,但想到他昨日和別人一樣不在意谷牛案的真相,不免還是有些怨氣。
我?guī)е搅歼呁白哌厗枺骸叭首邮窍肟瓷胶泳肮?,還是民風民俗?”
慕良歪頭含笑打量我半天,才說:“陳特使隨意,我只是不想回驛館去,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