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正坐在一家酒樓的靠窗處,剛想到這里,就從窗外看到一個人急急忙忙地從遠處跑來,沖進酒樓,四下尋找了一番,很快找到他要找之人,于是飛快走過去,耳語了幾句。
他找的那人是個普普通通的老漢,正在與幾個老伙計喝酒,之前我留意觀察酒樓眾人時,已經(jīng)看出這老漢心中郁結,即便身邊的人都在安慰他,他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老漢聽完來人的話,本就陰沉沉的臉上又加了一層驚懼與絕望,顫抖著站了起來,扔下酒杯就與來人一同向外走去。而他同桌的老伙計,則互相看看,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隨后結了酒錢,各自離去。
這一幕被酒樓中的眾人看在眼中,卻沒什么人議論,反而都陸續(xù)結賬離開,不知不覺間,酒樓內(nèi)竟只剩下我一人。
我好奇心大起,喚來店小二,故作隨意地問道:“你這酒中莫非有毒?”
這里的店小二也與別處不同,聽到我的問話,不僅沒有急著賠笑解釋,反而面無表情地回答:“沒有。”
“若是無毒,酒樓里的人怎么會走得一個都不剩?”
“不知道。”
我被硬邦邦地頂了兩句,有點窩火,忍不住說:“你是開門做買賣的,擺臉色給誰看?難怪別人都走了,哼,我也再不想來了!”
“一共二十文,客官好走?!?p> 不僅不在乎生意,還敢給我下逐客令?我氣個半死,真想大鬧一場,又怕引人注意,誤了查案,只好扔下二十個銅板,忿忿離開。
方才老漢走的時候,我倒是看清了去向,此時往那邊去,想看看能否有收獲,結果,人生地不熟的,尋了許久也未尋到。唉,早知如此,當時我就該直接跟上,就算有人起疑,也比徹底沒了頭緒好啊。
這到底是個什么地方,為何找不到一絲絲閑言碎語的痕跡?
第一天就這么過去,我一無所獲,陸休徹夜未歸。
第二天,我決定改變策略,放棄酒館茶樓,改去大街小巷走串走串,碰碰運氣。然而,連酒館茶樓都無人閑話,大街小巷就更沒有了,我的心情簡直與當?shù)匕〉拈T窗一樣低落。
走了大半天,我?guī)缀踝弑榱苏麄€鎮(zhèn)子,依然毫無發(fā)現(xiàn),眼看已過了飯頭,我索性掏出干糧坐在路邊吃,邊吃邊想下一步該怎么辦。
我是外來人,若當?shù)厝瞬幌惭哉?,我還真不好打聽消息,這鎮(zhèn)子小得很,扮作當?shù)厝撕苋菀拙蜁蛔R破,再說,這里風土人情都與中原有差異,裝也裝不像的。
直到吃完干糧也沒想出好辦法,太陽高高地照著,讓我更加焦躁,索性心一橫,直接走到路邊的一戶人家門前,敲了敲門。
門很快開了,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彎腰走了出來,看著我。
我忙行禮:“大哥,我從中原而來,途徑貴寶地,實在是口渴難耐,能否給點水喝?”
漢子沉默地回屋中端了一碗水給我,我確實渴得要命,道了謝就一飲而盡,這里的水居然意外的好喝,有種凌冽的口感。
我抹抹嘴,正要將碗遞回,忽然發(fā)現(xiàn)漢子臉色變了,眼中都是恐懼,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碗都不要了,忙不迭返身進屋,重重關上門,動作之快,力道之大,差點砸到我的鼻子。
大白天的,活見鬼了嗎?我有點惱火地揉揉鼻子,端著碗回頭望去。
這條街上的行人本就寥寥無幾,此時更是全都避讓在路兩邊,低著頭,縮著身,一副恨不得讓自己原地消失的模樣,好像生怕被路中央的三人看到。
再看路中央的三人,也不過是普通打扮的本地人,不過,當先那人看著很眼熟,竟是昨日茶樓中急急忙忙跑出去的老漢!只見他佝僂著身子,用繩子牽著身后的人,眼神很麻木,就是那種大悲大痛之后的麻木。
繩子拴著的人上身被捆得嚴嚴實實,只剩腿在拖拖拉拉地走著,頭垂得很低很低,頭發(fā)披散著,遮住了臉龐,看不清表情,似乎很年輕。
最后跟著的是一個老婦,已經(jīng)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身形搖搖欲墜,似乎馬上就要暈倒,可前面兩人毫無停歇的意思,還在慢慢走著。
看起來,這像是老漢一家三口,可他為何要帶著老妻綁著兒子走在路上?老婦在哭什么?這個年輕人犯了什么罪?最重要的是,其他人為什么都是躲瘟神一樣的反應?大家到底在害怕什么?
一行三人一步一步從我面前經(jīng)過,我猶豫著要不要跟上,不跟的話只怕今日又白白浪費,跟的話又實在太過扎眼,要不,我繞路遠遠吊著?
突然,那一直低著頭的年輕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猛地向我這邊撲來,老漢沒想到他會這樣,手中的繩頭一下就被拽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