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青嵐略一思忖，道：“見。”隨后看向紅鸞，“你先下去吧，吩咐眾人離得遠(yuǎn)些。”
紅鸞有些驚訝：“可——”
“讓如天也往遠(yuǎn)走走。”溫青嵐打斷了她的話。
紅鸞不再多說，行了個禮便出去了。
很快，門外進(jìn)來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看起來是江湖俠客打扮，可不知為何，我總看他不順眼，仿佛那正氣凜然的面孔下，掩藏著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丘引刀很熟絡(luò)地坐在我對面的竹椅上，大大咧咧一抱拳：“見過幫主?！?p> 溫青嵐微微頷首，向我介紹道：“這位是丘引刀，本是北疆商旅；丘兄，這位是陳觜，”她頓了頓，“‘切齒’的貴客?！?p> 我還正擔(dān)心身份暴露，好在她替我隱瞞了一下，這才松了口氣。
待彼此見過禮，丘引刀問道：“陳兄弟從何而來？”
“漠南。”我不太想同他多說，也不知溫青嵐為何屏退眾人讓我倆見面。
“之前經(jīng)商的時候，我經(jīng)常去漠南！”丘引刀高興地說，好像又與我親近了幾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丘引刀感慨道：“漠南地方不錯，可惜最近大興要與金丹開戰(zhàn)，那里也再無寧日。哎，皇上的好大喜功，真是讓邊疆百姓受盡戰(zhàn)亂之苦！”
我聽著話頭不對，就看了溫青嵐一眼，卻發(fā)現(xiàn)她也在仔細(xì)地看著我。
“陳兄弟也是為躲開戰(zhàn)亂，提前避了出來？”
“算是吧。”我不動聲色。
“唉！看看，害了多少百姓！”丘引刀感慨不已，旋即又開始講述他在北疆的所見所聞，皆是百姓流離失所不得安寧的故事。
就這么過了大半個時辰，丘引刀一直滔滔不絕，溫青嵐偶爾接應(yīng)幾句，我則漸漸不耐煩起來，但又想不出什么妥當(dāng)?shù)拿撋碇ā?p> “所以，我對‘切齒’極為推崇，對幫主更是傾慕不已，你們做的都是護(hù)佑黎民蒼生的大好事，這腐朽的朝廷，早該清理清理了！”丘引刀說著，又開始吹捧溫青嵐。
好在溫青嵐不吃這一套，只是笑了笑，笑容依然清冷。
或許是我心中的不以為然太過明顯，丘引刀看看我，道：“陳兄弟，你不信？也難怪，漠南地處偏遠(yuǎn)，遠(yuǎn)離官場紛爭，當(dāng)然不知那些狗官多么令人作嘔！”
我一邊暗自腹誹，一邊隨口應(yīng)和道：“確實，丘兄高見?！?p> 丘引刀忽然神秘兮兮地向我這邊探了探身子：“你可知道，內(nèi)軍殿前使羅犀喜歡豢養(yǎng)孌童，想進(jìn)內(nèi)軍的人，投其所好便是，送得多了就可以提拔，莫說伍長、什長，就連佰長、仟人使也可這樣買來?！?p> 我震驚地看著他。
丘引刀以為他終于勾起了我的興趣，說得更來勁：“這是喜歡人的，還有喜歡錢的，就說那安山縣，不過是挨著大京的一座小城，只因皇家圍場設(shè)在那里，安山縣縣長也跟著得道升天，當(dāng)了幾年官，收受賄賂竟足有白銀三萬兩！嘖嘖，真是小官巨腐！”
我死死地盯著他，眼珠也不敢轉(zhuǎn)一下。
“還有為造陵墓私吞賑災(zāi)款項的，為占田地屠殺百姓的，為延年益壽食用處子之肉的，多了去了?！鼻鹨墩f著，忽然壓低了聲音，“還有一件事，陳兄弟在江湖行走，應(yīng)該聽說過‘花奶奶’花玉珍，但你可知她的來歷？”
我沉默地?fù)u了搖頭，目光完全鎖定在他身上。
丘引刀看溫青嵐也搖頭，有些賣弄地講了起來：“其實花玉珍本是東州一閨閣女子，做得一手好繡工，東州時任都令梁以樘，那些年仗著官職在身，魚肉鄉(xiāng)里，欺男霸女是無惡不作。一日，花玉珍帶著丫鬟趕路時，光天化日之下，硬是被梁以樘拖回府中糟蹋，花玉珍被他玩弄得失了神智，變得瘋瘋癲癲，梁以樘這才放她離開。
“好好一個女子變成了瘋子，花家想告狀，可梁以樘就是都令，如何告得過？最后，花家狠心將花玉珍趕出了家門，后來也不知怎地機(jī)緣巧合，二十年后花玉珍重新出現(xiàn)時，雖然還是神志不清，但竟變得武功異常高強(qiáng)，再后來，已經(jīng)卸任的梁以樘在家中慘死，應(yīng)該就是花玉珍干的?！?p> 聽他說罷，我的聲音有些嘶?。骸斑@么多年來，無人知曉‘花奶奶’的身世來歷，你卻如何得知？”
丘引刀神秘一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些狗官喪盡天良，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
我定了定神，又看看溫青嵐，憋了一肚子話想說。她似乎一直在看著我，見狀便向丘引刀微笑道：“天色已晚，今日我需招待陳兄，就不留丘兄了?！?p> 丘引刀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但見溫青嵐這樣說，也不再多語，又同我客氣了幾句便自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