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觜！”
正坐在寢舍屋檐下瞇眼曬太陽的我一個激靈跳了起來，睜眼等了一會兒，就見陸休大步流星地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徑直跨入我的房間。
我忙跟著進(jìn)屋，見他面沉如水，便回手關(guān)上了門，小聲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陸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然后才道：“文莎死了。”
“什么？！”我正要倒茶，聽到這個消息，茶水一下子全灑在了桌子上。
“方才我進(jìn)宮辦事，順路去看侯老，他說昨夜文莎在自己寢宮中自縊身亡，今早才被宮人發(fā)現(xiàn)，陪她來到大興的那兩名密國侍女也跟著自盡了。”
侯老便是侯乘風(fēng)，是宮中老人了，消息肯定可靠。我不知該說什么好，前不久才見過這位美麗柔弱的異國公主，沒想到這么快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這段時間我多少也在留意宮中消息，一直不曾聽說皇上將對密國下手，如今文莎突然選擇自縊，怕是開戰(zhàn)之日將至了?！标懶菽樕艹林亍?p> “可是——”我想說些什么來反駁，卻找不到任何理由。之前文莎來找我，就是為了密國謀逆一事，且已做好赴死的準(zhǔn)備，看樣子，這一天終于來了。
陸休嘆了口氣，又道：“兩國交戰(zhàn)，最苦的還是百姓。雖說與金丹之爭仍未停歇，但此次密國所犯之事實在太大，這一戰(zhàn)，恐怕是無可避免了。”
我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滿腦子想的都是平素玩世不恭的慕良，將文莎托付給我時那鄭重其事的模樣。
“其實她根本不知情，安侖謀逆與她無關(guān)，又何必尋死呢？”我喃喃道。
“密國狼子野心，皇上怎會允許身邊有密國人存在？即便她不選擇自縊，也會因其他理由被處死。”
“陳觜！”
屋外第二次傳來呼喊我的聲音，我?guī)撞竭^去打開門，就見樂王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為他帶路的筆官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見我開門出來，才停下喘了口氣，行禮離開。
我將樂王迎進(jìn)屋內(nèi)，他一見陸休也在，立刻道：“正好，省得我說兩次。宮里出了件事，你們聽說了嗎？”
陸休給他倒了杯茶，道：“文莎公主自盡？”
樂王愣了一下：“原來你們知道啊，虧我還一路跑來要講給你們聽呢?！?p> “只知她是自縊身亡，其余一概不知?！?p> “哦，”樂王松了口氣，“那我還有得講。你們可知她為何要尋死？”
我與陸休對視一眼，密國謀逆之事關(guān)系重大，我們自然沒有告訴樂王，眼下只能裝糊涂：“不知?！?p> “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外傳啊——密國想謀反，文莎公主不知從哪里聽到了消息，便去求皇兄放過密國，想來是皇兄不允，畢竟這么大的事，不收拾密國哪能行。于是，文莎公主尋了短見，還給皇兄留了遺書，懇求皇兄莫要殃及密國無辜百姓。唉，她以為靠自己的死就能令大興與密國重歸于好？太傻了，兩國交戰(zhàn)，哪里是死一個妃子就能阻止的?！?p> 我的心情愈發(fā)沉重，文莎賠上自己的性命，只為一絲虛無縹緲的希望，她奮不顧身地想擋在密國人的面前保護(hù)他們，卻沒有絲毫作用。
陸休卻顯得格外冷靜：“文莎公主死諫求和，令人欽佩。只是不知密國是否知道他們謀逆之事已然敗露，若是不知，我們還可打它個措手不及?！?p> “應(yīng)是不知，我也是昨夜在宮中陪皇兄，恰好碰上了此事，才知緣由——”說到這里，樂王終于反應(yīng)過來，“?。∧阏f得對，萬不可被人知道我們已發(fā)現(xiàn)了密國的陰謀！”
我看著樂王道：“皇上決定要出兵密國了嗎？”
樂王撓了撓頭：“這個皇兄倒是沒說，不過，我覺得他也挺為難的，這半年攻打金丹，戰(zhàn)事未結(jié)，若再出兵密國，南北同時開戰(zhàn)，只怕對我大興不利?！?p> 我點點頭：“是啊，無論是兵力還是糧草，都有些捉襟見肘?！?p> “可是若不出兵，密國定會愈發(fā)囂張?！睒吠跽f著說著來了氣，一拍桌子道，“一群宵小之徒，也敢覬覦我大興！”
陸休微微皺眉道：“此時確實不宜出兵，金丹仍未降服，中原又因天災(zāi)致使莊稼歉收，特別是產(chǎn)糧之地新陽，一時旱災(zāi)，一時蝗災(zāi)，餓殍遍野，哪里還能征得出兵糧？”
樂王微微張著嘴：“新陽之災(zāi)竟嚴(yán)重到如此地步？”
陸休點了點頭。
“不對啊，上個月皇兄剛傳見了白州都令徐丑一，讓我姐夫撥出大筆賑災(zāi)款項，交給徐丑一去救護(hù)新陽百姓，怎么還是毫無起色？”樂王疑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