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水中月
秦蒔沒法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她嘴上雖喚陸盞辭一聲師兄，卻仿佛操著師姐的心。若是前世今生加起來，她自是比如今尚且青澀的陸盞辭大上不少，可這話又偏生說不得。
“他那性子如何不算難得？”
葉景江抿唇，心底卻總覺得不似秦蒔說的那樣簡單。
可他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若非陸盞辭是這樣的性子，僅憑著他是天星子之徒，葉景江也不可能帶他來嬋娟洞。
“這般算起來，阿蒔還真真是虧了呢。”葉景江露出了一點(diǎn)淺淡地笑意，“做小師妹做到這個份上，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p> 秦蒔聽他話里帶刺，不由皺了皺眉，一時想不通這小白臉到底又犯了什么毛病，“你今日怎這般多話？”
“我從來如此。”葉景江搖了搖頭，眼底露出幾分受傷來，半真半假的抱怨：“可見阿蒔平素對我多有忽略?！?p> 若是從前只當(dāng)這是個有趣的小姑娘，那反倒少了許多爭端。
只可惜他現(xiàn)下卻是做不到那樣的大方，心底存了幾分若有若無的妄念后，便是明知眼前人是那水中月，無心亦無情，也忍不住要掬起一汪清水，將那月亮捧到掌心來。
秦蒔：“……”她是有些受不住葉景江如此的。
許是這小白臉平素里帶笑的模樣太多了些，便也讓人忘了他也會有不笑的時候。
葉景江又朝著秦蒔眨了眨眼睛，道：“可你既念著他，我也不能不顧及著些?！?p> 秦蒔從未見過如此反復(fù)無常之人，只好半信半疑的盯著葉景江看。
葉景江神色坦然，玉竹一般的指節(jié)在那胖蓮藕的腦袋頂上敲了敲，漫不經(jīng)心道：“抄近路走?！?p> 胖蓮藕敢怒不敢言，只好自己嘟囔道：“哪里有什么近路?！蹦f它自己也不曾來過這兒幾回，不熟悉此間地形，可葉景江一個人族修士，更是無緣到這芥彌天地里常來常往了。
葉景江哼笑了一聲，向南指了指。
胖蓮藕定睛一看，登時傻了眼，它跟撞鬼了一般：“你怎知道的？”
葉景江不是很想回答它，可轉(zhuǎn)眼瞧見了秦蒔晶亮的鳳眸，便又道：“自然是我雙目間的神通了。”
方才走錯路，只是因著他是不合規(guī)的外來者，被這片小天地所排斥。可現(xiàn)下身邊有了那狐貍崽，自然不必再怕。
胖蓮藕卻仿佛受了打擊一般，頭頂?shù)木G纓都顯得蔫搭搭的。
葉景江挑眉：“此處再好，不過是上古大能開辟出的小天地，自然比不上外界。”
縱然外界靈氣日漸稀薄，再也比不上上古時期又如何？開辟此界的大能也是生長在外界的。
秦蒔聽著葉景江同那胖蓮藕拌嘴，心底卻忽而生出了些溫軟情緒來。仿佛現(xiàn)在這般，已經(jīng)是她從前求而不得的幾分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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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葉景江尋到的近路，幾人倒是很快尋到了那中心處。
“好端端的偏要來這里。”胖蓮藕嘟囔道，“可從不曾聽說這有什么寶貝，兇狠的大妖倒是有不少。”
秦蒔瞥了它一眼，道：“你一個小小蓮藕，不認(rèn)得天材地寶也是常事?！?p> 胖蓮藕委委屈屈，它怎么就不認(rèn)得寶貝了？這芥彌天地里最大的寶貝便是那狐貍崽了，現(xiàn)下不是正跟著這人族修士呢。
人族可真真是貪心。
被胖蓮藕認(rèn)定為貪心的秦蒔卻驀地停了下來，她側(cè)耳傾聽，眼底劃過了幾分凝重：“葉景江?！?p> 葉景江挑眉，“的確是這里，阿蒔也能覺察到吧？”
他站在秦蒔身側(cè)，垂眸時眼底漫起了溫柔的光，“這是此界靈脈的根源?！?p> 倘若有琉璃夜，也只能是在這兒了。便是他運(yùn)道不好，沒能替阿蒔尋到琉璃夜，想必這靈脈深處也應(yīng)當(dāng)有無數(shù)年凝結(jié)出的其余地心玉才是。
縱然效果比不得琉璃夜，可也是稀罕物件。
那胖蓮藕仿佛這才覺察出葉景江二人想做什么一般，它呆呆愣愣了半晌，尖聲道：“你們是不是瘋了！”
別瞧修道之人皆是想要求一個靈氣充裕的寶地來做洞府，可千萬年來從未有人敢打靈脈的主意。
哪怕它沒有傳承，也從未得到過前輩的半分教導(dǎo)，但在靈脈前，連骨血中都是透出了顫栗來，有這種天生的壓制在，誰還敢打靈脈的主意？當(dāng)自己活得日子太久了嗎？
瞧那胖蓮藕氣急敗壞，葉景江頗為和氣道：“哪能瘋了呢。”
“你我能得以修道憑借的便是靈氣中稀薄的法則之力，可修士身體實(shí)在太過脆弱，靈脈中的法則之力又太過兇狠霸道，是以那有膽子打靈脈主意之人大都沒能活下來?！比~景江耐心地替那胖蓮藕說了它說不出的話來。
胖蓮藕卻更是不解了幾分，“你們、你們明知道，竟還有有這樣大的膽子？”莫不是存心要帶著它一起來送死的？
“本就是奪天地之造化，若是畏手畏腳，還不如早早自我了斷?！鼻厣P鳳眸凌厲，眉目間滿是堅定。
“阿蒔說的不錯?！比~景江眸色深沉，“只要你能克制住貪婪，不去接觸那法則之力，自然不會有問題?！?p> 他雖不知秦蒔的神魂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心底卻很清楚秦蒔必然是等不了太久的，既如此，他怎可能放過這一回來尋找琉璃夜的機(jī)會呢？
這世上大約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神魂的重要性，也不會有人比他更明白所謂“天道”到底是什么。
胖蓮藕：“……”難道它還能有反抗的能力不成？
莫說它那綠纓還被秦蒔拎在手中，單單有狐貍崽在，它便是逃不掉的。
生無可戀的胖蓮藕只好跟著兩人去送死了。
“這兒可是大妖居處？”秦蒔想了想，頗為謹(jǐn)慎地問了一句。
胖蓮藕神色復(fù)雜，大妖再是修為高深，想必同那靈脈深處沒有半分的可比性在。
遇上大妖，倘若運(yùn)道好，尚且可以逃得一命在，這去了靈脈深處，那豈不是必死無疑了？
只可惜，它才是沒有選擇余地的那個。
秦蒔瞧著只覺得有趣，這只胖蓮藕果真是個膽小的，半真半假道：“若是當(dāng)真出了岔子，大不了便將你放在那，也好能替我們爭取些時間。”
胖蓮藕無言以對，只能在心底暗腹誹這些人族修士果真是狡詐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