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工業(yè)社會的巨大生產(chǎn)力才能保證個體化原子化的牧民依舊能夠良好的生活，而在內陸還在向準工業(yè)化邁進的當口，則只能寄希望于依靠外源的工業(yè)品輸入改造社會形態(tài)。
劉盈在大體上保存著原有各部族的習慣草場，依靠收集到的情報來把握這一草原上最重要的劃分草場的權力。并依靠著漢軍的軍事強力來確保新的劃分得以實施，然而更重要的是生產(chǎn)力的進步。草原上鋼套管打下的深井確保了小型旱災不至于出現(xiàn)嚴重的牲畜損失，而大型旱災長城之下將會開放救濟，生產(chǎn)不足的夢魘暫時被抵抗住的情況下還是有幾分溫情脈脈的。
畜力打草機和青貯發(fā)酵技術的推廣極大提高了草原備冬的能力，抗生素和窯爐的技術擴散增進了對于病害的抵御。而邊墻另一側漢人旺盛的消費市場確保了市場循環(huán)的運轉，讓資源雙向流動更為頻繁。近代工業(yè)化在內燃機革命之前還是畜力的新高峰，即便劉盈已經(jīng)大規(guī)模在漢地通過輪作制種植苜蓿大豆等飼料蓄養(yǎng)馬匹依然跟不上需求的增長，無論是軍隊愈發(fā)龐大的后勤需求還是道路交通的旺盛發(fā)展。蛋白質的攝入也是同理，中原文明畜力的利用和食用是相悖的，捕獵的效率也不如游牧。
秋后隨著冒頓帶著大筆的漢朝貿(mào)易品離開，劉盈也正式北上抵達后世的呼和浩特一帶，開展屬于他自己的會盟。手底下沒有汲黯這樣的人物，讓劉盈享受不到虛心納諫的快感，但他還是放棄了天可汗，瀚海汗（成吉思汗）一類本來有所期待的代號，而代之以漢皇帝陛下。
盡管修筑了直通龍城的道路，但畢竟龍城所在的漠北只是匈奴祭天的神圣之地，真正豐腴的草場仍然在漠南，劉盈望著趾高氣昂的鮮卑大單于及其隨從還是相當滿意的。漢軍以威震懾草原，負責懷柔的則是燕國，靠近的鮮卑自然得了最大的一分利，也是被滲透的最為完全的部落。
整個邊境的政策是一體的，漢軍出行是不會允許進行大規(guī)模貿(mào)易的，軍隊嚴禁經(jīng)商，一方面容易導致軍需品的倒賣，另外一方面商人也是情報走漏的大頭。雖然漢唐軍隊后世經(jīng)常攜帶商賈隨行，但在劉盈這里有足夠收入的他并不愿意走這條路。軍權和財政權合一的另一大威脅就是自成藩鎮(zhèn)甚至綁架國家。
而燕國為了之后北方出海承受了自齊地楚地等地海運的大量轉移支付以外雜稅也不算高，經(jīng)濟繁榮一方面有助于收納人口，另一方面也強化了燕國貿(mào)易。燕王盧綰的部隊鎮(zhèn)得住場子，同時又能公平進行交易。至少令草原部落十分欣賞的多種以抗生素和麻醉劑殺蟲劑都是從鮮卑代購而來，來源自然是燕國。
殺蟲劑主要是666（六氯環(huán)己烷），這玩意即便是工業(yè)落后的新中國也有能力大量合成，只需要煤化工提煉的苯和氯氣在紫外線下加成反應即可，何況還具有相當廣譜的殺蟲性能，同時自然環(huán)境下降解效果也不差，不像DDT難以降解，一百多年過去如今在北極的冰蓋下都能發(fā)現(xiàn)殘余，脂溶性還導致了相當強的生物富集效應。唯一的問題是對人畜均有毒性也較好處理。
雖然氯氣是一戰(zhàn)時廣泛運用的化學毒氣，不過只要使用護目鏡和簡單的呼吸器就能隔絕大多數(shù)傷害的它已經(jīng)算是個弟弟了，制備也不算太難，直流電解飽和食鹽水或是用濃鹽酸與二氧化錳共熱即可，至于反應器密封不足少量泄露的問題，劉盈只能用加大防護的方式拖著，實驗不銹鋼反應設備的結果還不如杜仲膠和玻璃配合的擴大反應器呢。不銹鋼制備倒算不上難，但是鉚接技術需要大量訓練和實驗，焊接技術，不銹鋼焊接甚至在蘇聯(lián)時期都是稱得上技術攻關的先進技術。
要不是研制出了許多提高生活質量的藥品，劉盈甚至自己都不敢在秋后來到草原之上，秋后肥的可不只是馬，多種昆蟲都忙著叮咬人畜血液，為自己積攢過冬的積存或是留下后代。大片的飛蟲聚集在一起如同黑云，在火盆里加了大量的蒿草和硫磺熏蒸都散不開，還是化學毒劑效果更強。
在這種環(huán)境下依舊長得敦實厚重的酋長，不知道要吸吮多少牧奴的血汗才能滿足消耗，沒點信仰就往這丟漢民一樣完蛋，吃苦的人得要從其他地方找補才能給自己繼續(xù)吃苦下去的理由呀。如果說部族的后代不能輕易脫離的話，漢廷需要給一個漢民提供怎樣的利益才能讓他耐著冬季零下三十多度，冰層結了數(shù)尺之厚的超低溫，夏季被各種蚊蟲小咬之類叮咬，承擔著嚴重的疾病風險下還為朝廷的利益服務呢。
如果漢民是被統(tǒng)治階級還好處理，一切都是異族敵人的問題。當然劉盈現(xiàn)在對邊防漢軍將士的處理也類似，你不在草原駐軍，那胡人就會南下打草谷破壞我們的幸福生活，匹配上職位上的進步和輪調制度尚可應付。然而作為統(tǒng)治階級，在客觀上的生活條件變得更惡劣的情況下，怎么說服一個人不轉變立場，去維持和強化自己在兩民族夾縫間的特殊性并以此謀利呢？
有說服力的辦法存在，然而又不會存在于此時此地，那需要一場革命的洗禮而不是單純的政權建設。
劉盈登上高臺，舉行起了祭祀活動，然而真正重要的卻是周圍攜帶著大耙子工作著的牛群。與傳入的苜蓿聯(lián)合，牛羊在冬季的死傷就極大程度上被控制住了，也就有了劉盈進一步施加影響力的余地。
說完一些什么地無分南北，皆朕赤子的套話之后，劉盈開始展露出了自己對塞外各族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