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洞察先知
有了胡天培的暗示,張金紅自然不能離開。其實她并不討厭眼前這個中年男人,長得白白凈凈,戴著一副眼鏡,顯得斯文,斯文里又含著幾分不容違逆的霸氣,這是個什么人呢,從胡天培對這人恭敬的態(tài)度來看,肯定大有來頭。能跟大有來頭的人攀上關(guān)系,這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還有幾分期盼,希望這次的付出能有意想不到的回報。雖然她以前有過許多類似的夢,一次次被無情的現(xiàn)實打破,可她還是喜歡做夢,就像電影里說的那樣,人如果連夢都沒有,那跟咸魚有什么區(qū)別?
李勇住在三樓,也是鎮(zhèn)招待所最高的樓層。和西平住的房間不同,他住的是一個套間,也是招待所最好的房間。
進了房間,胡天培便告辭而去。張金紅不是第一次來套間,每次來房間里都有不同的男人,她卻每次過來都做著相同的事。先是打開電視和CD,然后摟著男人隨著音樂跳上一曲,之后的劇情但凡成年人都能想得到。
張金紅是五年前從市師專分配來鎮(zhèn)里中學的,當時她還二十歲不到,驕傲的像個小公主,從不拿正眼看人。嬌俏出眾的容貌和小巧玲瓏的身材讓她得到許多男教師的垂青,她更忘乎所以,對學校的領(lǐng)導也愛答不理。
于是,在學校里她有了冷美人這個稱號。關(guān)于她如何高傲如何不愛理人的事也盡人皆知。其實,她并沒有別人說的那么高傲和冷淡,只是比一般女人更矜持一些罷了。她同樣渴望真愛,渴望有一雙寬厚的肩膀讓她依靠。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她認識了現(xiàn)在的丈夫彭春華,那時彭春華只是學校的一名普通化學老師,長相也普通,不過說話很風趣,知識也淵博,從歐洲大陸說到銀河系,再到物理量子質(zhì)子,仿佛世界上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起初張金紅只是把他當做普通朋友看待的,一個可以相約在月光下散步的異性朋友,她以為自己可以掌控兩人的進度。然而,事實殘酷告訴她,任何一個看起來溫存膽小像一只小綿羊的男人,在合適的機會同樣會變成一條大灰狼。
在某次周末孤寂的晚上,彭春華約她到學校后面的江邊散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彭春華開始對她動手動腳,她當時有些慌亂還有著隱隱的期待,畢竟她已經(jīng)二十歲了,同樣向往男女那片未知的世界,所以她容忍他的不斷得寸進尺,先是勾肩搭背,再摟摟抱抱,后來拉著她的手撫摸,再然后便將手伸進她的衣服里,在她意識到要叫停的時候,彭春華露出了他大灰狼的本色,不但沒有聽她的話,還強勢把她推倒在草地上,攻占了她最后的堡壘。用彭春華后來的話說,該出手時就出手,風風火火闖九州。
事情發(fā)生后,她陷入矛盾之中,既不甘心嫁給這么一個相貌平庸事業(yè)也平庸的男人,又迷戀他給她帶來的那份充實,沒過多久,她便有了,也就認命了,把自己嫁給他,很快生下一個可愛的小天使,成為少婦的她,渾身散發(fā)出迷人的魅力,便經(jīng)常被領(lǐng)導叫到鎮(zhèn)里參加各種應酬,起初只是說說話跳跳舞,后來在一次應酬中喝醉了,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光著身子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旁邊還睡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她便默默穿上衣服走了。
開始她心里有著深深的負罪感,覺得對不起丈夫和孩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后來她就漸漸適應了。由于她的付出,丈夫順利當上了學校年級教學組組長,竟也能對其他老師吆喝起來,這讓她有了小小的成就感,覺得自己的付出還是值得的。
雖然學校里已有一些關(guān)于她風言風語的傳聞,可這又怎么,在她看來,這些風言風語肯定是那些嫉妒她的人編排出來的,所以她覺得自己更有必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讓那些惡心她的人徹底失望。
張金紅在套房里呆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出來了。她陪中年男人跳完舞之后,又陪他一起到浴室里洗澡,和其他男人一樣,在洗澡的時候,男人便忍不住跟她親熱,那么熱烈和迷醉,她以為男人會留她過夜,沒想到,洗完澡出來,男人便要她回去,說這話時,男人臉上竟沒一點表情,甚至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讓她的自信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在那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已經(jīng)老了,對男人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其實李勇對她的表現(xiàn)還是很滿意的,不過現(xiàn)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雖說現(xiàn)在不能付諸行動,先想好還是有必要的。
漂亮女人對于他來說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品,就像小學生手里的一冊連環(huán)畫,起初充滿好奇心,等連環(huán)畫每一頁都翻過了解之后,誰還會有心情看第二遍。
他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是自己的前途,這也是他生命最終意義所在。如果上帝告訴他,他此生再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他會毫不猶豫從高樓上跳下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其實他現(xiàn)在的生活比國內(nèi)大多數(shù)老百姓的生活要優(yōu)越許多,可他還固執(zhí)認為,這樣活著跟一條咸魚沒有任何區(qū)別。
西平第二天醒的很早,是被院外悲凄的嗩吶聲吵醒的。他雖然不通音律,可還是聽出是孟姜女哭長城的調(diào)子,在柳樹鎮(zhèn),但凡家里死了人,都會吹上這個曲子,他有時想,那些吹嗩吶的人是不是只會吹這幾個曲,否則怎么幾十年吹來吹去沒個新調(diào)呢。
西平見內(nèi)褲太臟不能穿,打開柜子抽屜里找了找,還真從一個抽屜里找到了內(nèi)褲,不但有男人的內(nèi)褲,還有各種顏色女人的內(nèi)褲,看來鎮(zhèn)里干部的工作做的還很到位的,什么事情都想到前面去了。
穿好衣服之后,把門打開。沒過多久,于小雙過來,笑著問他昨晚睡的好不好?
西平讓她坐下說話,問是誰家在吹嗩吶。
于小雙說,是李明家,又湊近他耳旁故作親熱說道,李明在清明節(jié)那晚死的,聽說那晚李明吃過晚飯還跟一個老頭子下棋下到半夜才回去的,沒想到第二天被人發(fā)現(xiàn)時便死了。聽人說,死的時候臉上布滿了恐怖之色,經(jīng)法醫(yī)鑒定,全身沒有任何被傷害的痕跡,死于突發(fā)性心臟病梗塞,可能是見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西平聽了心里一驚,他記得在清明節(jié)的前一天,在他看到李明第一眼的時候,覺得他臉上滿是晦氣,看不到多少活人的氣息,當時還以為是自己多疑了,沒想到第二天便印證了自己的判斷。
他又記起以前發(fā)生在自己身邊的兩件事。記得還在榮亮表帶廠時,清洗部有一個女孩長得非常清純漂亮招人喜愛??晌髌矫看慰吹脚r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后來他把這種感覺告訴玉梅,說這個女孩的命很苦。玉梅當時還笑話他,說你若真有這本事不如去街上擺攤算命算了。沒過幾天,辦公室缺人,廠里要調(diào)小女孩到辦公室去上班,玉梅更是嘲笑西平,說如果這還算命不好,那我寧愿也命不好。正在西平以為自己看走眼的時候,廠里員工全體做了一次體檢,那個女孩竟然檢查出患有白血病,半年后便死了。
還有一次,西平跟同事帶著女朋友出去玩,拍了許多照片,相片洗出來之后,他看照片里同事的臉有種說不清的東西,讓他產(chǎn)生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仿佛那張臉不該是活人的臉。沒過多久,這個同事真的在騎摩托時發(fā)生車禍造成脾臟破裂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