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村。
清明節(jié)的第二天，天空中飄灑著蒙蒙細雨，一眼望去，連綿起伏的山頭在煙雨中若隱若現(xiàn)，活像一副生動的水墨畫。
果園里，周治和康光謙以及一眾村民，經(jīng)過縣果業(yè)局技術(shù)人員現(xiàn)場培訓(xùn)后，開始把樹苗栽種到土坑中。
現(xiàn)場的每個人都賣著力氣，樹苗入坑、填土、施肥、澆水，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縣果業(yè)局的技術(shù)人員說了，栽種果樹苗能有這樣一場小雨，是求之不得的，所以，村民們認為，這是老天在幫助他們致富。
在如絲的細雨下，他們感覺自己的衣服有些潮膩，但這并沒有影響到他們，天公作美，搶種是每個莊稼人的基本素質(zhì)，因為那代表著收獲。
何志國額前的頭發(fā)已然濕潤，不時滴下水珠來，分不清是雨水和汗水，填完最后一鐵鍬土，他站直身體扭了扭腰，然后用拳頭輕輕砸?guī)紫卵g。
此時，他有一種想抽根煙稍微歇一會的沖動，但看到其他人的投入，嘴巴吧唧幾下，然后雙手握緊鐵鍬把，繼續(xù)為下一棵樹苗填土。
整整一天，村民們一直在山頭上栽種果樹苗，期間，村主任雷東升和包村干部黨鵬程到鎮(zhèn)上為他們買了簡單的飯菜，他們就地解決過午餐，短暫的歇息過后，繼續(xù)開始栽種。
天色暗淡下來，周治和康光謙才招呼著大家各自回家。
月光下，一道道疲憊的身影向各個方向散去。
依照目前的進度，再有兩天，果樹就能全部栽種到位。
夜晚的村莊，一片靜謐，李光東家的院子里，傳來一陣陣打鼾聲。
天色開始亮起的時候，打鼾聲終于消失。
李光東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看到窗戶外面微弱的光時，他深深舒一口氣，伸手按亮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時間是5時52分。
“我還以為睡過了?！彼匝宰哉Z一句，隨后躺下來，再次合上眼睛。
可是，他睡不著了，眼睛閉上的時候，腦海里就會出現(xiàn)他在果園當(dāng)管理員的畫面。
這些臆想出來的畫面讓他輾轉(zhuǎn)反側(cè)，不多時，他索性從被窩里爬出來，穿好衣服，開始為自己準備早飯。
由于昨日里下雨的緣故，晨光下，煙籠大地。
李光東肩上扛著鐵鍬，形單影只地穿行在山間的小道上，等他登上山頭，看到晨光下縹緲的村落，如仙境一般優(yōu)美，不過，他沒心思欣賞。
目光掃過山頭上的果園，清晨那些臆想的畫面再次出現(xiàn)在腦海里，想著想著，他便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呀，你咋來這么早呢？”南溝村的孔德實倏地拍了一把他的后背。
被嚇了一跳的李光東轉(zhuǎn)過頭，狠狠地瞪著孔德實，罵道：“走路咋連個聲都沒有，王八轉(zhuǎn)生的？”
孔德實也不生氣，反而笑瞇瞇地說道：“這山頭除了果樹，沒雞沒蛋也沒女人，你來這么早作甚？”
李光東并未搭話，抬眼看著孔德實，然后站起身子。
“嗬……忒……”他用力朝孔德實腳下吐了一口口水。
孔德實一愣，他以為李光東會還口，卻沒想到他居然朝自己吐口水。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看著李光東的背影，孔德實有些生氣，朝著李光東的背影罵道：“單根筷子，這輩子都吃不了四個菜！”
李光東立住了腳步，同樣的，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罵他單根筷子他也認了，畢竟自己單身這么些年了，但要說一輩子吃不上四個菜，那就說他是爛泥扶不上墻，這輩子都窮的叮當(dāng)響。
要知道，他可是馬上就能成為果園的管理員了。
李光東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死死盯著孔德實，喉嚨里發(fā)出低沉有力的聲音：“有種，你再說一次！”
“單根筷子，這輩子都吃不上四個菜。”孔德實輕蔑地譏笑一聲，提高聲音說道。
這時候，果園里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村民，他們根本沒注意二人已經(jīng)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只聽見“啊”的一聲，眾人紛紛扭過頭來，看到李光東倒在地上，表情痛苦，單手按在肚子上，孔德實雙手握著鐵鍬把，高高在上，一臉不屑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李光東。
“咋回事嘛？”何志國快步上前，意欲扶起李光東。
這時，人群都圍了過來，李老二從人群里探出頭，看到自家兄弟臉上痛苦的表情，在看看孔德實，頓時心生怒氣，你南溝村居然欺負我長青村，而且欺負的還是我李老二的兄弟。
他扒拉開人群，趁著大家七嘴八舌議論之際，掄起手臂就給了孔德實一巴掌。
孔德實被這突如其來的巴掌打的有些發(fā)懵，本能地用手里握著的鐵鍬把向前一推，推在李老二的胸腔上。
等孔德實大腦反應(yīng)過來，想要再次對李老二出手的時候，已被眾人拉住。
被鐵鍬把推的后退兩步的李老二見此，順勢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哎呀，我……”
他一邊說一邊喘著粗氣，倒在他旁邊的李光東一看，怒目圓瞪，想要站起來和孔德實拼命，卻被眾人及時攔住。
“快叫救護車，姓孔的打傷了我們兄弟?！崩罾隙贿呂嬷乜谡f，一邊朝李光東使眼色。
李光東頓時明白過來，雙手按住肚子，齜牙咧嘴，臉上的表情更加痛苦。
“到底咋回事嘛？”何志國沙啞著聲音再次問道。
人群議論紛紛，并開始對孔德實指指點點。
孔德實茫然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兄弟二人，一臉的不知所措。
周治和康光謙一聽說李家二兄弟和南溝村的孔德實起了沖突，便慌忙趕了過來。
還沒等他們弄清楚狀況，李老二便嚷嚷著說：“姓孔的下手太重了，周書記，康書記，你們得為我們兄弟倆做主??！”
稍稍冷靜下來的孔德實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一撇嘴說道：“裝什么裝，你打老子不作數(shù)？”
周治和康光謙知道現(xiàn)在也問不出個原因來，但對于李老二，他們還是比較了解的，在眾人面前，他是死活都不會站起來的，要想揭穿他的小伎倆，只能送去醫(yī)院，醫(yī)生的診斷證明自然會讓他無法耍賴。
他們二人簡單交流后，康光謙帶著兄弟倆去鎮(zhèn)上的衛(wèi)生院做檢查，周治繼續(xù)留在果園，和村民們一起栽種果樹。
看著兄弟倆被抬上車，孔德實心里嘀咕道：“不會真有事吧？我就踹了一腳，也沒用力呀?！?p> 想著，他試探性的抬腳朝地上一跺，鞋子深深地陷進了松軟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