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招娣
右燦和南嘉一起并肩走進偏廳時遇到了柳韓生。
場面一下僵住了,南嘉有些欲言又止,柳韓生則完全板著一張臉。
右燦恭敬的叫了一聲叔叔,柳韓生這才抬眼看了一下南嘉:“你姑姑和叔叔,伯父讓我給你帶好,感謝你為柳家做的事,我也該謝謝你!”
這話像棒子,一棍一棍的敲在南嘉的心尖上。
柳韓生都已經(jīng)走過去了,南嘉叫住了他:“父親對我到底有何嫌隙?不妨直說!”
柳韓生陰郁的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漫不經(jīng)心的笑了一聲,又轉(zhuǎn)身走了。
南嘉手指都在發(fā)抖,她筆直的站著,遠遠看過去與平時毫無差異,只有右燦知道,她全身在發(fā)抖,但是她只允許自己抖了一分鐘,很快恢復(fù)了平靜,她臉上再次掛上淺笑,去牽右燦的手。
募捐開始了,讓所有人跌破眼鏡的是柳韓生,他竟然力壓群芳,拔得了頭籌,就連南嘉都被他比了下去,在場的所有人開始眼神閃爍,均是一頭霧水,這不都是柳家嗎?往年南嘉全權(quán)代表了柳家,如今這是分家了嗎?
右燦皺著眉,他沒想到柳韓生如此心胸狹窄,竟然不顧體面二字,于是他當(dāng)場決定捐了個最多的,作為第一名,他被叫去臺上講話,右燦彬彬有禮的看著臺下,伸手指了指南嘉說道:“本來,我沒打算捐這么多的,畢竟賺錢不容易,但是,我女朋友不開心,我想看她笑一笑,所以,今晚的捐款以南嘉的名義捐,當(dāng)然,錢,我來出!”
全場嘩然,所有目光轉(zhuǎn)去南嘉身上,她吃驚的睜著一雙大眼睛,錦鯉在旁邊接過話筒:“南嘉小姐,要笑嗎?”
右燦在邊上接話:“不夠,我還可以加!”
全場轟動,所有人再次看向南嘉,南嘉聳了聳肩,笑了出來。
錦鯉在臺上抓著右燦不準(zhǔn)備放人,像個磨人的綜藝主持人,右燦靦腆的回絕了,眼神一直跟著南嘉轉(zhuǎn),錦鯉只好調(diào)侃了幾句就放他走了。毫無疑問,右燦成了熱門,所有人都在談?wù)撍湍霞?,至于柳韓生早就石沉大海了,某些人總是氣急敗壞的活著,往往會弄巧成拙,顯得笨拙而不得章法。
再次回到宴會主廳時,南嘉心事重重的扣著右燦的手,兩人心照不宣的找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南嘉輕輕嘆了口氣:“父親又要謝我了!”
右燦輕輕把她攬進懷里安慰道:“晚上我們談?wù)劇保敫龑嵲拰嵳f,今天柳韓生那副欠揍的模樣他實在不想再看到了,長痛不如短痛,以柳韓生的姿態(tài)來看他似乎并不懼怕事情敗露。
宴會進行到高潮,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舒適點,各自為營的消遣著,就連右燦都漸入佳境,覺得今晚夜色撩人。
南嘉打點好一切,走進人群里牽起右燦的手,含情脈脈的,兩人亦步亦趨,顯得纏綿悱惻,偶爾有人側(cè)目也會笑著目送他們離去,南嘉讓兩人的離開看起來像是干材烈火,欲火焚身,所以大家即便注意到了也只是調(diào)侃的笑了笑。
拐出一條長廊,有一個幽暗的小門,一推開又是一條燈光明滅的長廊,南嘉提著裙擺在前面帶路,一雙手從后面扣上了她的腰。
右情不自禁的從背后把人抱緊了,他貼著南嘉的側(cè)頸,情難自已的吻著她:“寶貝,你今天好美!”
南嘉由著他鬧了一會兒,在事情變得不可控制前抓住了右燦的手:“辦正事!”
南嘉嘴里的正事就是右燦的母親!
曖昧的氣氛稍縱即逝,右燦靠著長廊長長的出了口氣,時隔二十年,他終于又要見她了。
母親的角色在右燦的心里有些五味雜陳,他本能的向往她,對她充滿了好奇,但是情感上又有些不明了的怨恨,不管是柳枕還是羅震,亦或是哪個甲乙丙丁,說起當(dāng)年事都篤定的認(rèn)為,是她害死了自己的老公,是她為了娘家的榮耀斷送了吳氏一脈。
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該不該來見她。南嘉抓住他的手,輕輕的捏了捏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她踮起腳尖在右燦的唇上親了親說道:“越怕的越要面對!沒準(zhǔn)兒就破了障了,我跟你一起去”
他們穿過長廊,穿過花園,又穿過一個人工湖,在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座三層小樓,南嘉熟門熟路的找到了這里。
看門的守衛(wèi)看到南嘉,眨了眨眼睛,就扭臉走到別處去了。
右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襯衣,心想早知道穿那件白色的了,這件藍色的太輕佻了,南嘉抱住了他的腰,抬起頭看著他:“準(zhǔn)備好了嗎?”
右燦苦笑:“我沒緊張!”
“我知道,我緊張,我婆婆誒”南嘉伸出食指在他唇上點了點。
這是一間朝南的房間,在長廊的盡頭,即使常年有人看守還是給人一種腐朽的感覺,好像誤闖了某個神話里的古堡,甚至空氣里的潮濕味都非常應(yīng)景。
他們一起推開了那扇仿佛銹死了的小門,意外的,房間里光線很好,至少空氣是清新的,右燦抬眼看去,先被窗臺吸引了,那是一處生機勃勃的窗臺,上面錯落有致的擺滿了綠植和鮮花,和窗外的大海相輔相成,顯得很美好,順著那扇窗有一把藤椅,果然像神話故事里的古堡,右燦暗暗的想。
“阿姨你好!”南嘉先客氣的打了招呼。
右燦收回亂飛的思緒循著聲音在一張軟塌上看到了一位婦人。
他有些不舒服,本能的想要逃離,這種情緒稍縱即逝,被他硬生生的掩蓋住了,作為一個成年人,他本能的想顧著自己的體面,特別是在南嘉身邊。
“阿姨,我是柳南嘉,這位你認(rèn)識嗎?”南嘉提前打探過,招娣神志有些不清楚了。
“你們來做什么?殺我嗎?”招娣惡聲惡語的呵斥道。
“不是,這是你的兒子,小七”南嘉耐心的介紹道,她發(fā)現(xiàn)右燦從進了這個屋子起整個人就進入到了一種勿擾模式。
“我兒子都死絕了!”招娣悲憤的說道。
“為什么死絕了?”右燦問。
招娣抬眼看他,那雙混濁的老眼沒起絲毫波瀾,只是她眼角的魚尾紋擠在了一起,她半瞇著眼睛陰鷙的看著他們倆:“蘇榭!你是蘇榭嗎?”
右燦冷漠的看著眼前陌生的女人,她和記憶里的那個明眸皓齒的少婦無論如何都無法重合,這里的這個婦人,滿臉愁苦,好像一顆沒有水分的榆樹,整個人透著死氣。右燦長的一點都不像她,好像兩個風(fēng)牛馬不相及的人。
“他是小七,你的第七個孩子”南嘉解釋道。
“我兒子死絕了!”招娣又強調(diào)了一遍,這次她低著頭,誰都不愿意再看。
“吳瑞是誰?”右燦問。
“吳瑞…吳瑞…吳瑞”招娣頻繁的念叨著,始終低著頭。
接下來她再也沒說過別的詞語,只是不停的念著吳瑞。
右燦喉頭發(fā)緊,心里一片蒼茫,原來血濃于水也是要時間栽培的。
南嘉嘆了口氣,移步到窗前,好奇的打量著她種的花,忍不住可惜到:“花都養(yǎng)的這么好,怎么就神志不清了呢!”
右燦仿佛被定在原地,他輕輕走了過去,在招娣的面前蹲了下去:“我沒有死!你愿意跟我走嗎?”
招娣呆若木雞的看著他,右燦帶著復(fù)雜感情的眼眸注視著她的每一絲動作,那雙空洞的沒有絲毫波瀾的眼睛里有一瞬的溫柔閃過,右燦心里一驚,就被招娣抓住了領(lǐng)口,她開始發(fā)癲,瘋狂的搖晃右燦,嘴里喃喃自語的說著什么,右燦想要仔細分辨出來,奈何招娣更瘋了起來,南嘉在她抓到右燦的臉上時撕開了招娣。
門口的警衛(wèi)聞聲跑了進來,神色慌張的對著南嘉說:“你們該走了,王宮守衛(wèi)要換崗了!”
南嘉拉著驚魂未定的招娣急沖沖的出了門。
他們從眾人的視線里虛晃一閃,又找了個清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