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對著猶豫不決的熊況說:
“大哥,可能我們倆都走不出去這個院子,這里的人沒有一個人管我們,為什么?就是相信我們走不出去。
要不我們可以逃走,可以走遍天涯海角尋找解藥,但他們就是認為我們不會。
為什么?因為我們怕死,我們不得不留下來等著公子的恩準。
所以,即使不是死在哥哥你的刀下,也可能死在這里別的什么地方,這個地方非常邪門,我反反復復看了四周,不是一兩年新蓋的院子,應是很多年就有的,但是即使是像哥哥這樣的黃大人的門人,都沒有聽說過公子這個人,而那位公子,卻猜出了你是熊況,還猜出我剛進城三天,他對我們了解得非常的清楚,可見他們一定是在此做什么,或者說就沒有人了解這個村莊,或者說,了解的人都死了,所以不僅僅是管家,連村民都是啞巴,難道這不奇怪嗎?”
熊況點點頭,神色嚴肅,他想盡快讓黃大人來徹查下這個村莊的情況。
逃出去是惟一希望,而有了希望,就有勇氣,想到此,熊況手中的七把短劍飛向宋玉頭上的桔子。
無論是宋玉,還是熊況,都閉上了眼。
宋玉頭上的桔子雖被劈了一半,但一直連著,沒有掉下來。
院中響起了掌聲,是清脆的掌聲。
兩人睜開眼,看見公子正站在他們面前。
他身上沒有一絲塵土,白色絲織的長袍,華美得連一個褶都沒有,似乎他從未離開過這個院子,一直在觀察他們兩人的行動,而他的臉上也毫無倦怠,并不像一個趕了很遠路的人。
公子從宋玉的頭頂上拿下桔子,仔細地看了七把短劍穿過的位置,不由地嘆道:
“果然是宜僚家傳的絕技,神技啊,但愿某將來在戰(zhàn)場上,不會遇到你?!?p> 公子把桔子皮剝了,將果肉一片片放入口中。
“三天后,我的商界的朋友們都到了,希望你們會象今天這樣,有精采的表演,當然我還會請個編鐘的樂隊來助助興。如果客人們高興了,就會簽下大單,到時候大家都有錢掙。這樣的好事,相信你們會幫我。”
說完,他扔下布包走了。
那就是熊況做夢都想得到的解藥,沒想到這么快公子就兌現(xiàn)了。
喝完藥,宋玉問熊況:
“兄長的毒已解了,我們是否可以逃走?還留在這兒給他們當猴耍嗎?”
“逃走?”熊況驚訝地反問:
“我們承諾了要表演,還收了人家的定金,怎么能言而無信?這非君子行為?!痹谛軟r的半生中,哪一天不是在危險中度過的?所以他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毫不擔心,不就是一場正常的表演嗎?現(xiàn)在身上的毒沒了,這才是最大的危險。好在公子守約。
宋玉承認自己的想法有失君子之道,但他想著如果再留下來,兇多吉少,誰知道那幫客人們,又會玩出什么樣的花招?
他還希望能活著見到屈原,這是支撐他一路走來的唯一力量,他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個村莊里。
熊況說:
“我明白弟弟的心愿,是一心想著成為屈先生的弟子,并繼續(xù)衣缽,這個想法沒有問題,你本不該和我一起行走江湖,晚上,我送你出去吧,白天我探好路了,在習武廳后門,可以通向外面的田野,只要借著黑夜,可以回到城中?!?p> “弟弟走后,誰來當頂桔者?”
“當然是管家,你沒看到他的臉上到處都是傷,可能他不止一次扮演這個角色?!?p> 乘著月色,熊況把宋玉送出了村莊。黑狗也沒跟來,自從咬了熊況后,被公子一直關在籠子里訓練。
村民們照樣忙碌,客人太多了,進進出出,加上送食物和送物品的人來來往往,沒人發(fā)現(xiàn)院子里少了一個人。
第三天一早,仆人們起了個大早,打掃庭院,頭開晚上,客人已全部下船住進了院中的客房,只等白天起來后,公子設宴,大宴賓客。
一架架紅漆案幾被抬進習武廳,熊況躲在芭蕉樹后數(shù)了數(shù),大約有十幾個案幾,表明今天有二十多位客人。
因為客人太多,大廳早就座不下了,三餐飯都送到客房,所以也沒有人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
熊況只能把宋玉的那份飯也吃了,免得讓廚房懷疑,好在他食量大,也不再乎一人吃兩份飯。
院中的青銅鐘被敲響,嗡嗡的聲音傳遍了小村莊,進入院子的村民,突然全部離開院子,只剩下客商和少部的仆人,院子原本敞開的大門被關上了,每個門背后,都被頂上了粗大的木柱子,仿佛這不是一場商業(yè)派對,而是馬上要進行一場防御戰(zhàn),而無形的敵人,并不知道躲藏在何方。
仆人們每個人都非常緊張,小心萬分。
熊況最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手臂上纏著的布解開了,那黑黑的狗牙印正在消失,表明昨天公子的確很講信用,給他的是真解藥。
想到這,他走出客房,向習武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