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壞了吧,孩子?”
一位白發(fā)老婦人正在給靈君輕輕地按摩,靈君搖搖頭,她還沉浸在剛才的群舞中,沒跳過癮。
那婦人雖是粗布素服,但自有一種典雅莊重的高貴氣質(zhì),只是婦人面上罩著一塊黑紗,看不清面目。
在楚王的宮中,見過她的人不多了。
老婦人憐愛地說:
“以后不能赤著腳跳,地上涼,小孩子家的,總是貪涼,將來對身體不好?!?p> “在家鄉(xiāng)我們都是這樣跳,腳緊貼著泥土,或沙子擠滿了腳丫,又舒服又踏實,就像有一股子靈氣指揮著你的身子,想什么跳都能做出來的動作,好痛快我們能跳一個整夜,不像在宮中,剛跳了一曲,舞伴們就紛紛說不行了。舞者哪有這么嬌氣呢?”
“這是宮中的規(guī)矩,自然有它的道理,不是每個舞者都像你一樣的精力旺盛,群舞要講的是配合,僅你一人有體力而其它人體力不支,肯定完不成對吧。跳出來的隊形也參差不齊整?!?p> “正是正是?!?p> 老婦人耐心地和靈君對話。
靈君點點頭,沒再爭辯,她又換了一個自己特別感興趣的話題:
“大王貴妃,您知道大王新任命了一名文學(xué)侍從嗎,您都沒聽過這個官職吧,是大王專門為他設(shè)的,聽說叫宋玉,好俊美的男子,要是個女人呀,我看大王的三千佳麗,恐怕都是退了色的鉛華,一個都比不上?!?p> 婦人不以為然:
“哪有這么出眾的男人,就是大王的三千佳人比不上,我的靈兒還比不上嗎?”
“我不比,我又不是大王的侍妾。宋玉看了《激楚》后,當(dāng)即作了一首舞賦,好精巧的辭賦,連從不附和的樂尹也認為寫得好,可惜在開篇他把我比作妖妃鄭袖了?!?p> 聽到鄭袖這個名字,老王妃渾身哆嗦。
她與鄭袖都是楚懷王時代的美人。
作為一件禮物,魏王把她送給了楚懷王,作為兩國交好的證明。
異國情調(diào)的魏美人,不僅容貌無雙,性格溫順。離開親人與故士的鄉(xiāng)愁,每到節(jié)日來臨就會讓她愁思千轉(zhuǎn),但想到自己是兩國交好的信物,并釋然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正是這種恬然的性格深得懷王的歡喜。
正是這份寵愛,讓她遭受了命運的詛咒。
一日,夫人鄭袖突然來到她的宮中,鄭袖步伐非常輕盈,讓人想到“鄭袖善舞”的招牌式的名句。
鄭袖的舞姿的確也是楚懷王喜愛的。
她天真地睜著嫵媚的大眼睛,上下左右從頭到腳打量面前的魏美人,突然爽朗地笑了:
“難怪近日里大王也不愛看舞樂了,云陽臺整日里靜悄悄了,大王見我就說妹妹端莊安靜,善解人意,和你在一起,就象民間的夫婦那樣,什么七國爭霸,什么外交政策都無心考慮了,今天見到了,我要是個男人,也舍不得挪開半步,去爭什么天下,天下還有妹妹這樣的人才嗎?”
鄭袖接著又詢問了魏美人的衣著和裝扮胭脂鉛粉,直至起居飲食。
第二天一早,侍從送來了幾箱禮物,有楚國最著名的錦緞布料和燕國名貴的鉛粉,魏美人一問,才知道是夫人鄭袖特別挑選送來的,心中十分感激。
身在異鄉(xiāng),不幸又在宮中,能得到別人的關(guān)心,讓她完全解除了戒心。
魏美人幸運自己有鄭袖這樣通達人性的姐妹,心情也開朗起來,穿上鄭袖送來的合體的衣服,愈發(fā)的美麗動人,懷王知道后十分高興,他本是怕多寵魏美人后,鄭袖會潑野大鬧,卻沒有想到她也變得賢淑,心中對夫人多了三分敬意。
一日,鄭袖約了魏美人去賞花,兩位風(fēng)姿卓絕的女性,在群芳的映襯下,更顯出了國色天香的美。
鄭袖不斷地端詳對面的美人,夸她把滿園子的花都比下去了。
忽然鄭袖仔細地盯著她的鼻子,點點頭,像是自言自語地說:
“大王說得一點也不錯啊。”
魏美人好奇地問:
“大王是說我嗎?”
鄭袖猶豫了一下,關(guān)切地問:
“大王告訴我,妹妹哪兒都好,就是鼻子太高了,不夠柔和,大王不太滿意。”
魏美人一笑:
“身體乃父母所賜,高一份,低一份,都是父母所為,哪有辦法讓大王高興呢?!?p> 鄭袖點頭同意,然后說:
“話是這么說,但也有變通的辦法,姐姐做給你看。”
說完微微轉(zhuǎn)身,抬走手臂,半嬌半嗔地用寬大的衣袖掩住了鼻子。
“好妹妹,你就試一回,看看大王高興不,明天我可要問大王的?!?p> 魏美人并沒有覺得為難,她認為這只是一個姿式的改變,于是答應(yīng)鄭袖明天和大王在一起時,她試試這個嬌羞的動作。
陷阱已經(jīng)布下,就等著她自投羅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