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逃離
我乖巧了幾日沒有再鬧,許是我真的心如死灰,只是安安靜靜的窩在琉瓔殿里,猶如一潭沒有波瀾的死水,在這座樓籠里,早就失去了熱愛生活的情趣,只有無邊的壓抑。
柳娘打了水進(jìn)來伺候我洗漱,這些事情之前原本是三巧做的。三巧,她才十四歲,我都還沒來得及給她覓個良婿,便匆匆結(jié)束了鮮活的生命。而得她庇護(hù)的主人雖然免于一死,但是卻只能窩囊的看著枕邊人庇護(hù)著兇手,而我也必須為了西夜的千千萬萬百姓,不得不在洛城里看著仇人逍遙法外。
柳娘看著我失神的模樣,有些心疼的抱住我。這個懷抱很溫暖,像我阿媽一樣,我離開西夜前,阿媽也是這樣子抱著我的,我還記得銅鏡里的阿媽望著出嫁的女兒淚流滿面。
柳娘以為我安歇了才出去,這幾日柳娘看我看得很緊,只有在我睡著后才愿意離去,柳娘也是怕我會一時想不開。其實(shí)我倒也沒這么剛烈,我也是惜命的很的,我更難過的無非是三巧的死和自己的無能罷了。
我一直對于我何時中了迷煙失了清白的事,至今都想不明白,蕭承翊也從未把查到的結(jié)果告知與我,可能他怕落人口實(shí)早早便銷毀了。
他從那日離去后,便沒再出現(xiàn)過了,不知道他是不想面對我,還是不敢面對我。
待柳娘出去后,我便偷偷爬起來,我想要離開洛城,換個地方透透氣,洛城我呆得不快樂。但我又擔(dān)心南淮會借此事向西夜發(fā)難,其實(shí)是我想多了,蕭家二兄弟此時正內(nèi)斗得急眼,料誰也不會在這時候去挑撥兩國關(guān)系。
我不敢?guī)ё咭挛铮贿^卻拿了很多很多銀票和便行的銀子。我要營造一種失竊失蹤的錯覺,這樣就不會把矛頭指向西夜,當(dāng)然也是不想把小命餓死在外頭。
待我把一切擺弄好了后,自覺萬無一失,我便想著怎么偷偷出城,卻不叫人發(fā)覺。這自然要?dú)w功于蕭承翊的那塊黑色的令牌,它定可以幫助我悄無聲息的出城。縱使到時蕭承翊知道了是我偷拿令牌出城的,他也只能暗自吃下這個啞巴虧。因?yàn)槲抑?,這是他私人的出城通道本就不合南淮律法的,他自是不敢告到圣上哪里去。
我偷偷來到蕭承翊書房外,夜雖然很深了,但是蕭承翊還在書房里忙著。我正發(fā)愁著如何才能將黑色令牌偷到手時,有小廝朝這邊匆忙走來,我趕忙繞到柱子后面躲了起來。
只聽小廝進(jìn)了書房后,對蕭承翊說是門口有一黑衣男子,自稱是為了我的事情而來的,我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緊接著蕭承翊便怒氣沖沖的拿著佩劍出了書房。
心中不禁暗喜,真的是天助我也,就連老天都在默默支持我的選擇。
待蕭承翊走后,我逮著時機(jī)溜進(jìn)了書房,開始朝那些柜子翻翻找找了起來······燭光一閃,柜子里躺著的一副畫卷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因?yàn)樗恍⌒囊硪淼暮亲o(hù)著,顯得很珍貴,我一眼就能感覺到這是他很重要的東西。
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找令牌要緊??墒牵业哪ё€是鬼使神差的伸向那副畫卷,正當(dāng)我打開畫卷的時候,畫中青澀女子的臉赫然出現(xiàn)在我眼前,她淺笑嫣然,美的傾國傾城,宛若遺落在人間的仙子,上面題著‘豆蔻梢頭春意濃,薄羅衫子柳腰風(fēng)’的字樣,筆跡龍飛鳳舞,情意纏綿縈繞,這正是蕭承翊的字!而畫中人不是沈如霜又能是誰?
······
我很快便在書房的柜子里找到了那塊黑色令牌,握在手里像是握著脫離黑暗的光,豪不拖泥帶水,拿了便撤。
回房的路上我須經(jīng)過庭院,卻瞧見在庭院的門口處,蕭承翊與那黑衣男子正在打干架。我趕忙又躲到柱子后面去,幸好腳收得及時,沒叫他們給發(fā)現(xiàn)。
匆匆一瞥中,瞧見那黑衣男子竟是當(dāng)日我所失身的那人。事情都已經(jīng)這般樣子了,他還來干什么,難道就不怕蕭承翊殺了他嗎?我顯然不想再去理會蕭承翊會不會殺他,我今晚只想離開洛城,離開這個傷心地。
但是從梁柱這里回到我的房間須得經(jīng)過那走道,但是如果我走過去勢必會被他們兩個看到。無奈之下,我趁著夜色昏暗,借著欄桿和邊上盆栽的遮擋,伏地悄悄爬了過去。不用多說,過程顯然有些狼狽,但是我實(shí)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才剛沒爬幾步,他們打架的聲音就停了,心里暗叫糟糕,難不成被發(fā)現(xiàn)了?我不敢妄動,只能悄悄抬頭沿著欄桿的縫隙看了過去。原來是蕭承翊的劍刃,活生生的穿過那黑衣男子的左肩。哎,這又是何必呢,打不過人家還自己巴巴送上門來讓人捅。
“這一劍是我欠你的?!?p> 這話顯然是那黑衣男子說的,他依舊戴著帷帽,看不到什么表情。
“你是左無痕?”蕭承翊雖然在問他,語氣卻是肯定的。想來早已經(jīng)知道這一號人物的存在。
原來那日與我翻云覆雨的人叫左無痕,這個名字我貌似在什么地方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聽過。哎,其實(shí),算起來他也算受害者,就因?yàn)榫攘宋也艜l(fā)生了那些事,算起來還是他吃虧了的,卻還來白白挨蕭承翊這一劍。
“呵,你果然是知道我的?!敝宦犇莻€喚左無痕的黑衣男子嗤笑著接話道。
“不過是沈如霜身邊一條聽話的狗罷了,一個見不得人的東西,有什么好得意的。”蕭承翊見他戴著帷帽,裝神弄鬼的模樣不爽地嘲諷道,這些天堆積的怒火都化作惡毒的話發(fā)泄了出去。
聞言,我心頭一震,原來他也是沈如霜的安排?
怪不得,原來一切都在她的計(jì)劃中,原以為逃出魔爪,殊不知又進(jìn)入另一個陷阱。而蕭承翊也早就查明白了不是么,可他還是選擇包庇了她。
“我是來帶她走的?!弊鬅o痕語氣里帶有些愧疚。想來竟想發(fā)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來討要人,也愈發(fā)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想得倒是美?!闭f這話自然是蕭承翊。
“你愛她嗎?”
“與你何干?”
隔著很遠(yuǎn)我都能感覺到蕭承翊的怒火很沖。
“你不愛她,你愛的是你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和你難以忘懷的沈如霜。既然如此,那我便要帶走她,帶她離開這個傷心地?!?p> “做夢!”
隨后兩人一言不合又打了起來,傳來刀劍的哐當(dāng)聲。我甚是落寂的爬完了走道,心止不住的砰砰跳,說不清是氣的還是驚險(xiǎn)的,只顧著快速跑回房間去。
果然,是個人都知道蕭承翊愛的是沈如霜,我還在期待什么呢?我還能期待什么?
我偷偷從后門出了府,我不敢騎馬,畢竟做事便要做全。我是一路從翊王府跑到城西的長仁街的,終于在巷尾找到那家叫云衣坊的布莊。我并未直接敲門,而是在心中默默回憶起當(dāng)時蕭承翊給的暗號,生怕等一下沒對上或者說錯了惹來麻煩錯失了機(jī)會。穩(wěn)住了神后,才抬手敲了敲門,開門的的是一個留著胡須的中年男子,看上去約莫四五十歲左右,不大年輕了,我朝他開口詢問道:“請問您是店家嗎?”
“我是,但這么晚了,店里早就打烊了,小娘子明日再來吧?”那中年男子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不出有什么異常之處,反問我道。
“我家容公子的衣裳制好了嗎?”我小心翼翼得給出暗號,不再費(fèi)口舌扯些其他的。
“哦,是榮家郎君府上的,不趕巧,繡娘這兩天病了,可否客官寬限兩日?”果然,中年店主對上了。
我有些暗喜,迫不及待的再次對出自己的暗語:“是錢老三家那位娘子么?”
“是的,客官認(rèn)識錢娘子?客官莫不是孫先生?”中年店主再次接上了暗號。
“不是,在下姓陳。”
我按捺不住激動,完整地把最后一句對完。
“小娘子快快進(jìn)來,小娘子,冒昧問一句是誰給你的暗號?”店家顯然已經(jīng)認(rèn)定我為自己人了,便沒有再打暗語,直接問道。
“是翊王殿下。大哥,能否速速將我送出城去?”
我掏出蕭承翊的黑色腰牌遞給店主看,我也是怕說多錯多,多呆下去免不了夜長夢多,急著快快出城地好。
“小娘子放心,既是翊王殿下的吩咐,小的定會將小娘子安全無虞地送出洛城。不過我瞧著姑娘生長的倒也不太像我們中原人士,不知可否告知老夫,出城所謂何事呀?”也許是我異與中原的長相引起了店主的疑心慮,便多問了幾句。
“大哥好眼力,我的確并非中原人士。我原本是跟著西域商隊(duì)來洛城做生意,家里是做香料買賣的。前些日子在洛城做一筆買賣,但是對方欺我是外來的。拿走了貨還硬是要低壓價格,我自是不肯的,便和他們起了爭執(zhí)。是我失手打傷了對方,對方是洛城有頭有臉的人家,不肯善罷甘休,硬要把我送官。幸得被路過的翊王碰見了就順手管了此事,翊王見我可憐,又怕對方再生事,這才讓我連夜出城避避風(fēng)險(xiǎn)的?!蔽衣暻椴⒚膶⑽衣飞显缫丫幒玫墓适轮v給店家聽。
“小娘子甚是可憐,你打傷的是誰呀?這么大的官威?!钡曛鹘铏C(jī)提問道。
“是衛(wèi)長史的孫兒衛(wèi)子遠(yuǎn),那小爺霸道的很。”為了打消店主的疑惑,我只能坑了衛(wèi)子遠(yuǎn)一把。
“衛(wèi)家獨(dú)孫,老爺子寶貝的很。我還是速速安排姑娘出城吧?!钡曛髡f道。其實(shí)我不知道的是,就算我不回答這些,店主還是要把我送出城的,只不過少些疑慮大家好辦事罷了。
“那就有勞店家了。”我甚是感激道。仿佛已經(jīng)嗅到洛城外面自由的空氣了。
在店家的幫助下,我成功從城西出逃離開洛城,至于店家如何送我出來的我并不是清楚。只是見那人拿走了我的黑色腰牌,我的眼睛被蒙上了塊黑布,只是坐在馬車?yán)铮斡赡侨税才?。我想,那?yīng)該也是蕭承翊買通的人吧,畢竟我還是悄摸出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