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及笄

　　今日是我的十五歲的生辰，及笄禮是中原重視的禮節(jié)，也是我們西夜極其重視的禮節(jié)，只有邁過這兩天，才能代表你是一個大人了。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的嘉禮是左無痕幫著完成的！原本之前在洛城時，柳娘籌備著要給我辦中原的及笄禮，然而如今我卻出逃在外，翊王府我是不打算回去的了，只能自己草率過了個簡陋的成人禮。

　　按理說笄禮至少是要有長輩見證的，但左無痕也說了，只要有著一顆感懷父母的心，行走江湖的浪子倒也不必在意這些虛禮。

　　我早早就沐浴好了，換上長裙禮服，佩綬腰封，將頭發(fā)綰成了髻。雙親不在身邊，又無禮樂贊歌與賓客滿席，只有左無痕一個人觀禮，繁文縟節(jié)便都省了去。我在庭外朝著月亮隆重的叩拜了三下，感念遠在千里之外親人的養(yǎng)育之恩。最后是由左無痕代勞將釵冠戴在我的發(fā)髻上，便算禮成了吧。

　　我終于名正言順的成為大人了！

　　可是初做了幾日大人的我并沒有感覺到很快樂，有的還是無窮無盡的彷徨的和對未來去向的迷茫。

　　后來我同左無痕說道，我打算離開寧城了，畢竟寧城并非能久待之地。左無痕點了點同表示贊同，卻提議走夜路，想來他也是為了避開寧念念吧，這些日子以來，寧念念對他的糾纏我都看在眼里，可能對于一個不愛你的人來說，你的殷勤便是他的苦惱，我曾經(jīng)也是寧念念這般女子，我曾經(jīng)也是蕭承翊的苦惱！

　　看到她，我甚至開始厭惡曾經(jīng)的自己。

　　人呀，醒悟總是來得太晚！

　　決定好了后，我們便一同上街市去買些干糧，還有一些路上備用的物件。

　　“郎君買一個嗎？這個墜子跟郎君的袍子很適合，襯得郎君氣質(zhì)非凡吶。”街邊賣貨店家為了推銷貨物，拿起玉墜便在左無痕的腰間極力地比劃著。

　　“我不需要，謝謝?！弊鬅o痕拒絕道。

　　“店家，這個怎么賣？”我一時興起，折回來問道。

　　我見左無痕腰間除了他那把寶貝紙扇，確實沒有佩戴掛飾，我知道他一向不太在意這些裝飾，以前當(dāng)慣了殺手也就算了，現(xiàn)如今迷途知返了，怎能不整得好看點顯得多寒磣呀！

　　我見那玉只有杯口大小，算不上多好的玉，但質(zhì)地細潤，通靈剔透，墨色也溫和，在日光的照耀下更顯大氣，上面雕著簡單的花紋，確實很是適合左無痕的氣質(zhì)，好看的很。

　　“小娘子好眼光，不貴，不貴的，只要五兩銀子?！辟u貨店家見來了生意，很是開心的應(yīng)道。

　　“就它了。”

　　我爽快地付了銀子后，便順手將玉墜塞到左無痕懷里，留了句‘君子無故，不能無玉！’說完不再去看他的神色便得意地揚長而去。

　　傍晚，我們便在閉城前動身離開了寧城。

　　冬日里，夜幕降臨得很快，寧城郊外格外寂靜。才沒走多遠，左無痕像是察覺到不對勁，我們便沒有繼續(xù)前行，而是選擇繞到林子里去隱身到夜色中去。我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我知道左無痕定是發(fā)覺了什么不尋常，他這方面一向很謹慎。

　　果然不出一會，一批人馬從前路悄莫走來，再過一會，另一頭又來了一群人，看上去像是在做什么接頭交易。左無痕低聲同我說，那批帶著貨的是寧家堡的當(dāng)家家主------寧遠道，也就是寧念念的長兄。而接頭的哪位卻是我認得的，他就是顧羨。

　　他們都是習(xí)武之人，以防被發(fā)現(xiàn)惹了麻煩，我們不敢靠得太近。距離隔得有點遠，并不能全然聽清他們在講什么，但是大致能判斷出，應(yīng)該是寧遠道與顧羨在做一些軍火上的買賣。而顧羨是蕭承翊的人，也就是說是蕭承翊私下交易軍火器械。難道他真的要謀反嗎？我有些心驚膽戰(zhàn)起來，他們兄弟真的已經(jīng)走得這個地步了嗎？蕭承翊的兵符已經(jīng)被繳，他拿什么跟圣上抗衡？

　　待他們走后，我們才再次啟程。一路上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左無痕見狀，決定還是歇歇明日再走吧。我們便在山頭找了塊風(fēng)小的地生火取暖。

　　“很多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簡單，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弊鬅o痕終于還是將話說出口，但是他顯然不知道，自己能以什么身份來規(guī)勸我，只是借著搭火堆的動作，假裝不經(jīng)意的說出來，并未直視我。

　　“可是無論我怎么逃離，那里終究是我最后的歸宿?！蔽倚睦锉日l都明白，那是我沒辦法脫離的桎梏，不管我再怎么不愿承認，我的身份擺在那，我終究是翊王妃，不只是依蘇帝哈沁耶，不是嗎？

　　“只要你想，我可以當(dāng)那個‘劫匪’，可以把你帶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去?！弊鬅o痕這次是看著我說的：“這樣子南淮沒有理由向西夜開戰(zhàn)，而你也可以不用回到那個地方去?！?p>　　條件很誘人，但我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再追問。

　　沉默如這夜色，任憑你怎么使勁也撐不開光明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