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還遠遠不夠。
臘月,一個飄雪的清晨。
一輛掛著帆布棚子的敞篷吉普車正飛馳在山間小路上。
副駕駛上,少年穿著一件皮子里頭夾棉的衣裳,佝僂在座椅上,頭部裹著一條厚圍巾,只留出一雙呆滯的眼睛來。
后座上還坐著兩個漢子。
良久,少年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的問道,“姐,還有多遠啊?”
“快了?!?p> 秋野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嫌棄般的拽了兩張紙,扔給豐年。
“快把你大鼻涕擦擦!”
豐年悶悶的應(yīng)了一聲,接過紙來胡亂的擦了擦。
冷冽的寒風(fēng)輕而易舉的穿透了篷布,拍打在幾人臉上。
“姐,你不冷???”豐年問道。
秋野笑著瞥了一眼豐年。
“禿子哥,峰哥,你們也不冷?”
豐年費力的轉(zhuǎn)過身去,看向后座兩個好漢。
后座上的解禿子笑呵呵的說道,“小少爺是第一次坐車出遠門,習(xí)慣了就好!俺們第一次坐這個,也凍夠嗆!”
身側(cè)的谷峰心有余悸的點了點頭。
“是啊,小少爺,頭些日子先生帶俺兄弟倆去長春送貨,路上給俺倆差不點凍硬了!”
解禿子大笑起來。
“可不,從那往后,俺倆可算是學(xué)精了。只要是坐這車,俺倆都穿得厚厚的!”
說著,拍了拍胸脯,發(fā)出悶悶的聲音。
豐年朝著二位好漢豎起大拇指。
敢情就他一個穿得少的。
“你別看我,我早就跟你說過,坐車不比騎馬,冷得很!”秋野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說道。
“我記得臨走前讓你穿羊毛坎肩,你穿了嗎?”
豐年一臉悔恨的搖著頭。
遠遠看見幾只狍子,秋野踩了剎車慢慢停下來,等著狍子們慢悠悠的過路。
幾人倒也不覺得無聊,秋野甚至興致勃勃的拿起望遠鏡來看。
幾個狍子走的異常緩慢,不停的用鼻子嗅來嗅去,看起來傻乎乎的。
解禿子常年跑山,見多識廣。
“先生,那幾個狍子約摸是帶上崽子了!”
幾人仔細看去,果然幾個狍子的腹部多多少少有些凸起。
“不打三春鳥,不吃四月魚,這狍子也是一樣?!鼻镆暗吐曊f道。
終于幾個狍子慢慢悠悠的晃進了樹林子,秋野也啟動了發(fā)動機。
“轟——轟——”
發(fā)動機突然吼叫起來。
驚得幾只林間鳥“撲棱棱”飛起,樹梢上的浮雪也簌簌落下。
豐年默默的裹緊了頭上的圍巾。
此時的他活像個老太太。
又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幾人駛進了長春地界。
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汽車開進城里,停在街邊。
街邊幾個玩耍的孩童,看見烏漆嘛黑的大鐵盒子里頭坐著幾個人,頓感稀奇,紛紛跑上前來看熱鬧。
豐年第一個跳下車。
“哎嘛,姐,差點沒凍死我!可算是到了!”
豐年一邊跺腳一邊搓著手,樣子十分滑稽。
解禿子第二個下車,他環(huán)視一圈,朝著一個方向大步流星的走過去。
“大爺,給俺來四個烤地瓜!”
解禿子走到一老頭子面前,樂呵呵的說道。
“好嘞!”
蓋子掀開,在一片寒冷中,地瓜爐子不斷吞吐著熱氣。
老頭子動作熟練的掏出四個烤熟的地瓜,用干苞米葉子包好,遞給禿子。
等到秋野下了車,只見得解禿子正在分發(fā)烤地瓜。
“小少爺凍壞了吧!”解禿子一把將最大個頭的地瓜塞到豐年手中,催促道,“您凍得最厲害,快趁著熱乎勁兒捂捂手!”
豐年接過地瓜。
源源不斷的熱氣和香氣,從烤地瓜上散發(fā)出來。
那是屬于東北的冬天獨有的木材香,混合著地瓜的香甜。
在火種的作用下,褐色的外皮把熱氣與香氣大部分包裹在自己的臂膀下。
只有除去外皮,濃郁香甜的地瓜甜香味道就會彌散在一定范圍的空氣中,鉆入人們的鼻腔,在寒冷的冬季,給貧苦的人們帶來一絲絲甜甜的溫暖。
“謝謝禿子哥!”
豐年雙手捧著這熱源,手心汲取著烤地瓜的熱量。
秋野剛好餓了,直接掰開烤地瓜。
橘紅色的地瓜瓤,在手心里冒著絲絲熱氣,十分誘人。
秋野咽下去最后一口烤地瓜,掏出一方手絹來,擦了擦手。
禿子和谷峰早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
“先生,咱們接下來去哪?”
谷峰試探著問道。
秋野從座位旁掏出一支槍,塞進靴筒里。
“把家伙式兒都帶好,咱們要開工干活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