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常在外邊跑的人自然是動作嫻熟經(jīng)驗豐富。在一處依山傍水地勢開闊又避風朝陽的地方眾人開始埋鍋造飯。臨時歇腳兒的地方一般要滿足幾個條件:依山之處好拾柴,臨水之地便于取水飲用刷洗,地勢開闊防猛獸突襲,冬季選向陽夏季選陰涼。
其實說是埋鍋造飯,實際上就是架起大鍋燒點兒開水,或是熬制粥水亦或是菜湯。因為長時間在外行走,沿途并不是處處都有酒樓客棧。野外落腳兒的時間倒是相對較多,因此上每個人都會隨身背些干餅之類的主食。因為難以下咽所以就會燒些熱湯粥水泡饃泡餅。
對于這樣的午餐大家都是一向沒有什么期待的。十年如一日的這么傳承下來,這種飯都已經(jīng)吃得膩歪透了。只不過是例行公事填飽肚子以便于繼續(xù)趕路罷了。
那個護送張三風到蒼云派的精壯男子大家喚他叫做阿吉。是這個隊伍當中大家都比較信任的精明沉穩(wěn)之人。不然當初也不會放心把一個孩子單獨交到他手里護送。山上通常情況比較復雜,所以林青瑤安排經(jīng)驗豐富又沉穩(wěn)的阿吉進山拾柴。
讓大家都很意外和欣慰的是,這五個隨隊以圖保護的人沒有選擇等著吃現(xiàn)成兒的。首先男人選擇陪同阿吉進山拾柴,大家都知道這可是個吃苦受累的活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自告奮勇前往,其勇氣很是讓人欽佩。三個孩子可能是出于新奇也都要求一起隨行進山。而那個大家本以為可以借機撩撥一番的好看女子也沒有閑著。嫻熟的找石塊兒壘灶,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尋粗枝細藤開始搭設火架。這一家人的舉動有點兒讓鏢隊的成員們刮目相看。
真正讓眾人驚嘆的事兒還在后面,進山撿柴的阿吉還沒回來。那兩個稍大一點兒的孩子就一人脖子上扛著一只,和山羊一般大小似鹿非鹿的野味兒首先回來了。隨后就是那一手提木棒一手提著兩只山雞兩只野兔的張姓成年男子。他的背后還背著一大捆干柴,柴上穩(wěn)穩(wěn)的坐著那個小女孩兒,懷里抱著幾根能做調(diào)料的野生花椒藤子。
張姓男子剛一出山就夸張的咋咋呼呼喊道:“真是老天爺保佑運氣太好了,這山上還真是資源豐富,掄個木棒就打了這么多野味兒。這回大家可有口福啦!把兩只大的烤了,再燉一大鍋雞湯泡饃太完美了?!?p> 眾人聞言都暗道你特么怎么不上天,就這似鹿非鹿的動物眾人以前也不是沒見過。練氣九重的麻姑子捉一只都不易,再說她得留著精力看護鏢車。不敢浪費精力去干這種事情。武道巔峰的楚良老爺子都未必能將其順利拿下。這獸子警覺性極高看見蹤跡都難,可巧就被你撞見用木棒就掄死了?還特么是兩只!任誰看了都不相信。然而事實擺在面前讓人也是只能啞口無言。
張姓男子的舉動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開來:“他叫什么來著?”
“據(jù)說叫什么張圓。”
“好奇怪的名字??粗譄o縛雞之力,居然還能打到野味兒。”
眾人目視著張圓和那三個孩子將野味兒交給河邊的美麗女子。于是眾人就見那女子苗條婀娜的背影,和那叫做張圓的家伙肩并肩一人一把小刀兒,嫻熟的剝皮去內(nèi)臟處理好野味兒。然后生火雞兔肉切塊兒加上適量花椒藤子鹽巴下鍋熬湯,兩只大型野味抹上人家包裹里自帶的調(diào)料架在火堆上燒烤。只是片刻功夫營地上就香氣四溢,尤其是那似鹿非鹿的大型野味兒,滋滋的冒著油泡泡隨著炙烤逐漸變得微黃。那種據(jù)張圓說叫做孜然的調(diào)料他們以前聞所未聞。香味兒直鉆鼻孔讓眾人饞涎欲滴。
阿吉背著小山一樣的大捆干柴回來時,剛好接濟上火堆繼續(xù)燒烤之用。盡管這頓飯比之平時多耗費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但是當大家吃上純香的烤肉,喝上香濃鮮美的雞湯時就感覺一切都值了。同時對一家五口的印象也有了改觀,大多數(shù)人都覺得帶上這五個人也沒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碼告別了那該死的熱水泡干餅午餐。唯有林青瑤、麻姑子和楚良覺得這一家五口并不簡單。
吃完午飯刷洗湯鍋,眾人繼續(xù)開始趕路。吃上肉食走路都覺得格外有力氣,轉(zhuǎn)眼就又走出十幾里路程,南域最近十一月份的天氣溫暖干燥少雨少霧。眼見著前方山坳里出現(xiàn)了一片村莊。林青瑤來到張圓一家五口近前,面色凝重的特意叮囑五人道:“此處便是此行的第一處怪異兇險之地。通常若是遇到秋雨綿綿或是大霧彌漫濕氣較重時都見不到村莊出現(xiàn)。我們穿村而過時只要不受村民誘惑,當他們不存在就絕對不會有事。否則牽扯其中就可能被困在里面不能脫身。一但被困時間久了,就是最后出來了,人也可能會變得癡瘋呆傻。切記!切記!”
走了幾步又轉(zhuǎn)頭回來看著于芳芷和張友仁的眼睛提醒了一句:“孩子們性子跳脫頑皮不似成人,一定要看好了,莫要與村人進行接觸?!?p> 于芳芷微笑點頭致謝道:“多謝領隊提醒,我一定看好她們?nèi)齻€。”
張友仁和于芳芷為了不打草驚蛇,暫時封閉了法力神識,讓自己與普通凡人無異。期待著能有什么異變出現(xiàn),若是自己的修為顯現(xiàn)出來,把古怪嚇跑了,影響了異變的出現(xiàn),那不就白跑這一趟了嗎。歸根結(jié)底這一趟不就是要為鏢局長久的解決困難嗎。威脅不跳出來怎么才能鏟除它?所以眼下就是要處處示敵以弱。
張友仁和于芳芷將花紅柳綠姐弟二人和龍吉雙手護著攬在懷里。緊隨著隊伍向前方移動,隊伍里的成員似是早已經(jīng)見慣了這些,坦然邁步前行,沿著狹窄近于荒蕪辯識不清的路徑急行。
臨近山坳漸漸雞犬相聞,抬頭見炊煙裊裊柳綠楊白,茅屋錯落參差不齊。村民看著有些奇怪或抱孩子或挑擔提籃,或面容呆滯或神彩熠熠,都無一例外直勾勾的盯著鏢隊一行人。
一群孩子手執(zhí)五彩風車花鼓搖動著吸引龍吉的注意力。有美艷婦人撩起裙角向鏢隊里的漢子們展示纖細白皙修長的小腿,或是扭動搖擺著楊柳般柔軟纖細的腰肢,或是把胸脯半露搔首弄姿。伴隨著裊裊的炊煙,各家各戶都彌漫著飯菜的濃香。有美婦人倚門而立,招手叫大家進門用餐。沿途還有一些婆婆擺攤兒售賣各種顏色鮮艷的奇花異果。雖然沒有直接上手拉人,但是各種誘惑力都拉滿到了最大值。這些人看著唯一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衣著服飾極其鮮艷醒目。其它并無任何異常。
有乖巧可愛的小狗搖著尾巴,舔著嘴唇,賣萌搓著腳,等待眾人能給予一些施舍的食物。有憨態(tài)可掬的雞、鴨、鵝雛緊緊尾隨討要嫩草或是米糧。臨近出村之際有殘肢斷臂衣衫襤褸的孩童頭頂著破碗乞討銀錢或飯食。有嚶嚶哭泣的可憐妙齡少女跪在卷席旁賣身葬父或是募集銀錢。有面目兇狠的惡徒手執(zhí)利刃棍棒眼看著就要將弱者打殺當場。有美婦懸于樹枝上登倒了腳下的凳子,時而抽搐一下做最后的掙扎,再不解救就要一命嗚呼。有年輕母親為救稚童相繼落入水中,掙扎著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緩緩沒入水中。有巨大山石從山坡滾落就要碾壓到山下的孩童。有吐著血紅信子的毒蛇正緩緩爬向一窩嗷嗷待哺的雛鳥,雌鳥煽動著翅膀拍打著蛇頭也是無濟于事。
張友仁以凡人之軀判斷這是攝人魂魄的幻境,但又不知真正陷入其中將會如何。不過破解之法倒是簡單,自己這支隊伍中目前尚無人中招。一個跟一個目視前方只管走路,任你如何表演都一律無視即可。很快鏢隊順利通過村落,村口還聚集著一群人繼續(xù)搖手召喚著眾人。
目前這一景象是張友仁用肉眼看到的景象。修道者之所以稱肉眼為六根之首、六賊之首、由此可見一般。肉眼所見乃是稍縱即逝的光影呈現(xiàn)出的虛妄不實之物,難以透視物質(zhì)的真正本質(zhì)。不僅所見范圍極其有限,還會隨著光線的明滅而使眼前的一切瞬間消亡。
張友仁又緩緩閉上了眼睛,施展了天眼通之術,所謂天眼即是時光之眼歲月之眼的總稱。俗話說的前知幾百年后知幾百載。所知之事就是用天眼通之法,通過順逆查詢歷史長河的過去未來獲得的。逆轉(zhuǎn)時光長河之下,張友仁很快就知道了村子的來歷。原來是書院截教門人的小術法。一種簡單的剪紙和紙扎紙藝彩繪神通的總匯顯化。
逆轉(zhuǎn)時光之下張友仁見一位青衣女子道者,本體八足兩手,兩手只分兩指鋒利似剪刀,相貌丑陋橫行霸道?;没嘁聥D人坐于山巔,手執(zhí)一把鋒銳無匹的剪刀,將道德天尊處偷盜來的書頁符紙,剪成各種各樣世間所見之物投入山坳里。這些紙人、紙屋、牛、馬、驢、騾、雞、鴨、鵝、狗、豬,籬笆、魚塘、青竹、紅梅等等落地即鮮活如生。
用天眼張友仁就只能看出此事的來龍去脈,知道村人都是一些什么幻化而成的。但是若想知道他們是怎樣具體實施危害的,那就得繼續(xù)使用慧眼、法眼和佛眼來探看其本質(zh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