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了熱,很熱,周身不自在,努力地掙扎一下,舒服一些。
我試圖翻身起來,只是不能,四肢無力,特別地?zé)o奈。
不過我不能動,哪怕是眼睛也睜不開,但是我的聽覺可以。
我聽到了一陣哭聲,甚是哀婉,聽得出來,有我老婆的,兒子的,還有葉小雯,大毛、毛麗麗的。
更多的是嗚咽,是非常悲痛的聲音。
我瞇著眼睛看到了一些我不怎么常見的畫面,一塊布布蓋在我的身上,周邊是蒼松翠柏,還有哀慟的人。
所有的人胸前佩戴白色小花,心情無比沉痛的樣子。
我耳朵里聽到了不常聽的音樂,音調(diào)低沉、哀婉,讓人撕心裂肺的。
我心想,這是怎么回事兒,搞得這么地隆重。
我很想搞明白,也就心急。
這一急,頭又昏昏沉沉的,眼睛閉著,只可以聽了。
有人喊道:“向烈士默哀致敬,三鞠躬?!?p> 靜靜地,沒有了聲音,偶爾有啜泣的聲音。
我迷茫,就是不能動,怎么回事?
這分明是追悼會,這是追悼哪一位。
想一想,也就明白了,一定是我盧小清了。
我被認(rèn)為死掉了,而且是被追認(rèn)了烈士的。
這個時候,有人喊道:“六合藥業(yè)同仁送花圈?!?p> 接著就是哀樂,又是親屬答禮。
有人喊道:“雷兵警官等送花籃。”
自然又是親屬答禮,哀樂聲聲。接著就是車轱轆似的來回?fù)v鼓,重復(fù)著這一套程序。
反正忙活的時間不短,我就是睜不開眼,極力想動動,就是動不了。
想喊一聲,又出不了聲。
就是眼睛也睜不開,也就是耳朵聽得到,只是干著急。
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有哀樂聲,老婆兒子他們哭什么?
我沒有死,他們怎么就悲哀起來了。
我又聽到了一段話,當(dāng)時就暈過去了,大意是:“同志們,盧小清同志是一位好同志。他樂于助人,勤懇工作。在與犯罪分子的斗爭中,表現(xiàn)的英勇不屈。
在與罪犯的搏斗中,不幸遇難。
他保護(hù)了他人,犧牲了自己。
這種舍己救人的精神,是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發(fā)揚(yáng)的。
英雄英名長存,永垂不朽!”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儀式,我也是見不到的。
現(xiàn)場的哀樂讓人揪心,就是我這個假死人,也是心里不好受。
我即將爬煙筒了,這是我意識到的最大的也是最危險的事兒。
我沒有死,自然不愿意死,便也猛呼吸,集聚全身的力氣,準(zhǔn)備站起來。
我?guī)缀跏懿涣死?,只是努力地掙扎,卻是動不得。
我去,這一回我是死了的,再也活不了啦。都頒發(fā)烈士證了,被烈士了,那不就是死翹翹了。
做悼詞的,我聽出來了,在電視里常聽到,是彭都市公安局局長柳源,一個聲音渾厚的老頭。
這榮譽(yù)那是無與倫比的,足可以光宗耀祖,萬代千秋,千秋萬代了。
哪怕死了也值啦,可是我沒有死?。∥冶仨毣钪?!我激動起來,奮起全身的力氣大吼:“我還活著,怎么就送我到了火葬場!”
我睜開眼了,所有人都跌倒了。
大呼小叫一片,亂作一團(tuán)。
也有站著的,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我迷糊地坐起來,仔細(xì)研究自己的所在。
蒼松翠柏環(huán)繞,一個個花圈團(tuán)簇,哀樂依舊。
回頭一看,沉痛哀悼盧小清同志幾個大字異常閃光。
一副對聯(lián)掛在兩旁,一面是永垂不朽,兩一面就是英氣長存。
我是徹底被打敗了,我是被死掉了。
其中一個站著的,就是雷兵。
他倒是膽大,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很是同情地,又有一些歉意地哭著說:“盧小清大哥,是我對不起你,沒有保護(hù)好你。
您一路走好!死就死了吧,不要嚇著孩子!”
我大聲喊道:“死你個大頭鬼,你才死了呢!”
我兒子像我,膽子大。
沒錯,兒子走過來抱住我,大聲地哭道:“爸爸,如果你不愿意讓我們走,我們就不走。嗚嗚!”
我老婆撲倒在我身上,哭的最是傷心:“老公啊,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一定為你報仇!你放心走好了,我會照顧好盧浮宮的。”
葉小雯和毛麗麗也過來,拉住我的手對我說:“大哥,你走好,嫂子和盧浮宮,有我們來照顧,你不要擔(dān)心。放心走吧,到了陰間,千萬別疼錢,可勁兒花?!?p> 就是公安局長大人柳源也說:“盧小清同志,你放心,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你保證,我們絕對懲罰犯罪分子,也會照顧好劉濤同志和你的兒子?!?p> 我實在忍受不住啦,大聲說:“我沒有死,活著呢!不信,你們掐掐自己。不是在做夢,是真的。
我不要那個烈士證,我是一個活人,要不著?!?p> 小王用力掐自己,大叫一聲;老劉也掐自己,也是“哎呀”一聲。
老劉說:“局長,這應(yīng)該是真的了。我知道盧小清同志愛開玩笑。嘿嘿!局長,你看。盧小清同志,真的沒有死!”
柳源局長是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頭,看著老劉,遲疑地說:“應(yīng)該是沒有死哈!臉色紅潤,說話清晰,應(yīng)該不會錯。”
他一臉的不可置信,醫(yī)生都判定了死亡,都到了火葬場,過去了三天了,怎么又活過來了。
我抱住兒子老婆,安慰說:“閻王爺說,我可以活一百歲,死不了?!?p> 我想坐起來,老婆、葉小雯、毛麗麗都扶我,我便像慈禧一樣慢慢地坐起來。
也許是躺的時間久啦,血脈不順暢,又倒了下去。
雷兵大喊:“壞了,原來是回光返照!”我大罵:“雷兵,你怎么不回光返照!”
雷兵趕忙扶住我說:“我錯啦,大哥。你可以站起來嗎?”
我氣憤地說:“怎么不可以?”
于是,在雷兵和小王的攙扶下,我下了靈床,腳一踏上地板,一陣巨疼,不由得“哎呀”一聲。
把老婆嚇得趕忙扶我一把。我說:“我不是什么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子,我可以的?!?p> 在一片掌聲中,我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