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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緹騎

第四章:苦酒入喉心作痛

皇明緹騎 鴛鴦錢符 2178 2021-09-15 23:42:06

  晚上約摸一更的時辰,山海關(guān)內(nèi)外的要塞和城池都是一片寂靜。死灰死灰的,猶如沒有了生命那樣。城墻和街道交叉口的地方都站著成排的兵丁,他們仔細盤查那些還在趕夜路的邊民,尤其是發(fā)飾和服裝比較另類的蒙古人。

  自從入了夜,家家戶戶都接連熄掉燭火。那些沒了光暈的白色長圓燈籠,孤零零的在黑夜中隨風(fēng)搖擺。而在戚家軍巡街隊伍的松油火把光芒照耀里,仍然可以清晰看見墻垣上張貼的大幅,用宋體粗字寫成的宵禁公告。

  這一切的景象與白天的喧囂形成鮮明反差,在邊地生活的每個人似乎都感覺到大難即將來臨。他們哆哆嗦嗦的卷縮在小小的臥房之中,似乎也很無奈的靜靜傾聽著北城外轟隆轟隆的炮火聲。

  偶爾有一兩個膽子大的男人,偷摸打開了一扇窗戶。僅從余角的地方看去,然而卻是發(fā)現(xiàn)遠方的天際又斷斷續(xù)續(xù)亮起白光,就像是大雨天氣里的閃電那樣稍縱即逝。這些人知道,那是大炮噴射彈丸的火光。

  遼東軍又跟蒙古韃子接上火了,這樣的情況入冬以來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上演。至于交火的地方,大概就是五道嶺至長壽山這一大片區(qū)域。

  自萬歷五年以來,蒙古兵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扣關(guān)長城一線。這不僅僅是礙于戚家軍的頑強驍勇,更得益于草原上各族部落的互相牽制,以及俺答對朝廷的臣服。

  但是今年進入秋天以后,蒙古諸多部族先是在遠離長城的兩遼地界作亂。頻繁的戰(zhàn)事讓遼東軍自顧不暇,而到了冬天,蒙古騎兵也越來越接近南方,直至出現(xiàn)在山海關(guān)郊外。

  外面固然是這樣一番蕭瑟,肅殺的氣氛。不過在那方小小的兵舍里,絲毫不影響方國忠接待大哥的熱情。

  方文景早就看出了邊關(guān)事態(tài)的吃緊,但至少現(xiàn)在對外人,包括自己的胞弟也沒有一點點的情感表露。因為他知道這不是自己能力范圍能管轄的事情,所以也就變得滿不在乎。

  相反還時不時掂量幾下腰帶上掛著的布袋,那里面裝的金錠在方文景的眼里比什么都貴重。至于那個女真的格格以后會嫁給誰,又成為誰的福晉,似乎這一切也跟自己和大明帝國無關(guān)。

  “大哥,我看你今天晚上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害怕關(guān)外的蒙古人打進來?”方國忠斟滿一碗烈酒交到方文景手里,又給自己滿上。而后才不知所以的問出這樣一聲話。

  “怕?你大哥我前幾年過的都是刀口子上添血的日子,對這些蠻族,還真沒怕過!”方文景端起酒碗,用力碰了一下方國忠的那只碗。又有些不高興的回敬到,這小子是越發(fā)的不像話了,也不看看當(dāng)初是誰把他領(lǐng)到戚將軍帳下的。

  對大哥的脾氣,方國忠老早就很清楚。他的這聲問話,不過是帶些嬉笑的味道。隨即憨態(tài)的笑了兩聲,又抓著后腦勺說:“也是也是,咱大哥是誰???還會怕了那草原上的幾個酋長?”

  一邊說,還一邊往方文景的碗里夾雞腿。野雞到底比不上家里圈養(yǎng)的肉雞,肉是沒有多少的。好在天天往山林里瞎跑,肉質(zhì)也不松垮,煮出來的香味也不是家雞能比。

  方文景剛剛咬下第一口雞肉,頓覺濃香的味道徐徐散發(fā)出來。洋溢在口腔的各個角落,再咀嚼幾次,富有彈性的肉質(zhì)又流出更多的湯汁。

  “大哥,那你就跟我明說了吧。你在北京呆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來這鳥不生蛋的長城?莫不是在城里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觸了哪位爺?shù)拿碱^,被貶到這里來了?”又喝了三碗酒下去,方國忠實在忍不住,就堂堂當(dāng)當(dāng)?shù)膯柍鰞?nèi)心憋著的疑問。

  北鎮(zhèn)撫司衙門有自己的一套辦事流程,這一點方國忠比誰都清楚。人家不說,你也最好別問,不然準沒你好果子吃??伤紒硐肴?,自己的親大哥難道還會誆騙,誣陷自己不成?因此問一問也就不奇怪了。

  “你個小毛頭,我在北京過的好著呢!”方文景嘴上是沒好氣的答話,可心里已經(jīng)是翻江倒海。猶如被丟進冰窟窿一樣的凍寒;或是被架在火爐上炙烤般的灼熱。

  哐當(dāng)一聲,酒碗重重落在桌子上。沉住氣的方文景才語重心長的又說:“老弟啊,戚老將軍這次怕是有難了?!?p>  聽見兄長的這句話,方國忠心里咯噔一下。那握著酒碗的手差點驚開,連帶著酒水都要灑一地。他從來沒有想到戚老將軍遠離京城,竟然也會出事。鬧得錦衣衛(wèi)都出動了,這事情恐怕也很棘手。

  “現(xiàn)在張四維還在內(nèi)閣,事情不好辦!”方文景云里霧里的吐露出來,馬上又說:“都察院的幾個御史一直極力彈劾戚老將軍,把他打成‘張黨’。想想潘晟是怎么被他們搞回老家的,老將軍的處境不妙??!”

  方文景話里的意思,方國忠是聽出來了?!皬堻h”可真是他們手里的一塊金字招牌,想什么時候用就什么時候用,想對誰用就對誰用。潘晟就是被這些人搞走的,而且他們的手段還算不上有多高明。

  先是抨擊張居正品德不端,接著用這個理由影射張居正的老師潘晟,說他們兩人是蛇鼠一窩。這位三朝老臣還沒到北京就聽到風(fēng)聲,連罷朝都沒完,就識趣的上疏皇上返鄉(xiāng)修養(yǎng)去了。而偏偏皇上還對這種事喜聞樂見,連挽留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實在是讓人想不透其中的道理。

  “這幫狗日的!”方國忠激動的跳起腳來謾罵,又突然顧及到什么。馬上就乖乖的坐回原位,壓著怒火,放低了口氣說:“大哥!什么話都不用說了,我知道你也是無可奈何。不過咱們的軍歌大哥你還記得吧!‘惟忠與義兮,氣沖斗牛;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p>  方文景心里更加的難過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文官怎么玩是文官的事情,天天在外面帶兵打仗的戚老將軍又能惹到誰?越想越想不通,索性端起酒來一飲而盡,妄圖依靠酒精來麻痹自己的感情。

  “哥,跟你說實話吧。蒙古人就在關(guān)外,或許明天我們就要上戰(zhàn)場去拼命了。不求你能壓下來,但求這場戰(zhàn)打完你再辦你的事情,成不?”

  “你想到哪里去了!”方文景鼓起眼珠子,吼叫著,“我是那種會把老將軍往火坑里推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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