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魏國的早朝。
當(dāng)禮部的官吏通知下來后,大家都很詫異。
因為自從孫寵孫大人當(dāng)上丞相以后這么些年來,魏國就再也沒有早朝了。
更何況,這還是以當(dāng)朝皇帝詔令的形式告知的。
“這個乳臭未干的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
丞相孫寵正在吃早點,太監(jiān)送來的詔令被他鋪在桌子上當(dāng)放包子的油紙。
旁邊兩個小妾正在侍奉他,一個端水以供凈手,一個拿著錦繡手帕以供擦嘴。
在他們面前,還有個跪著的官員,賠笑說道:“下官覺得啊,這可能不是那個小皇帝的意思,他沒那個膽!”
“此言何意?”孫寵正用力嚼著嘴里的一塊蟹黃糕,胡須上略微沾了點紅色的蟹膏,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是一頭正撕咬血肉的豺狼。
官員聳聳肩:“這么小的年紀(jì),他能懂什么呀?”
“這么小的年紀(jì),你能懂什么呀!”
略顯尖細(xì)無力的聲音從龍床上傳來,聲音的主人咳嗽幾聲,幾名侍奉的宮女就連忙幫助她支起身。
靠在軟和舒適的枕墊上,太后略微閉上眼嘆息一聲,然后緩緩看向地上跪著的人。
“我讓你每日早上過來給我請安,可不是讓你拿這種消息壞我一整天的心情。”
“皇帝,不是你這么當(dāng)?shù)??!?p> 魏帝緩緩抬起頭來,常年困居深宮,使得他年輕的臉變得憔悴且蒼白,同時身體也顯得極瘦削,身上只穿著一身樸素的青衣,絲毫沒有什么一國皇帝的樣子。
“阿母身為太后,是要教朕怎么做皇帝嗎?”
“你放肆!”
太后大怒,邊咳嗽邊呵斥:“你這是什么語氣!我可是你的母親!”
魏帝緩緩站起來,瘦削的身體像是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但太后忽然變了臉色,她感覺到,這個已經(jīng)被她握在手心隨心所欲把弄了十幾年的小兒子,忽然變得極其陌生。
她有些不安,但正因為這一絲不安,心里又涌起更多憤怒。
你是我一手推到龍椅上的!
“跪下來!在我沒有同意之前,誰準(zhǔn)你站起來的!”
她怒斥道,旁邊宮女端著一杯潤口的燕窩,被她拿起來一把砸在魏帝臉上。
燕窩還是燙的,魏帝臉上肉眼可見的出現(xiàn)了一片赤紅。
旁邊的宮女中,兩個女官也是厲聲呵斥。
“太后懿旨,皇帝想為子不孝嗎?”
“呵......”
魏帝沒有再說話,他忽然拿起一個瓷杯,用力摔了出去。
寢宮中到處鋪著軟毯,是用魏國特有的白鹿的鹿皮做成,想要鋪滿這整個宮殿,少說也得幾千張鹿皮。
瓷杯飛出宮門,啪的一聲,在外面的青石板上摔碎了。
太后臉上怒色更甚,但還沒等她說什么,外面忽然響起大量皮革和鋼鐵摩擦的聲音。
數(shù)十個身著玄色盔甲的將領(lǐng)佩刀環(huán)弓,殺氣騰騰的走了進(jìn)來。
“一個不留!”
魏帝聲音平穩(wěn),不帶絲毫憐憫。
“是兒欲弒母!”
太后的叫聲響徹宮中。
魏帝張開雙臂,冷冷說道:“替朕更衣。”
隱隱約約聽到聲音的宮人們,正驚惶的張望著。
正在這時,他們看見一道道宮門被打開了。
最先走出來的十幾個人,讓這些宮人愣住了。
那些都是宮中待了幾十年的老太監(jiān),在宮中執(zhí)掌要職,地位尊貴。
但此刻,他們卻都像最普通的宮中仆役一樣,手里拿著長長的拂塵一路掃著,動作迅速輕快,臉上帶著莫大的恭敬和榮幸。
掃完后,十幾個老太監(jiān)分別站在宮門處,聲嘶力竭的喊道:
“天子駕到!”
甲胄的摩擦聲由遠(yuǎn)及近,上百名宮中禁衛(wèi)作為前列,各自手握金吾和大戟,在九層宮門處依次排開。
青石板震動,馬蹄聲碎,十三名騎兵縱馬緩緩而出,最先一人手持龍纛,后十二人分左右排開,各自背上的黑色龍旗翻卷,皆是全身鐵鎧,英武不可名狀。
其后跟著數(shù)百甲士,簇?fù)碇鴶?shù)十面大魏旌旗隨風(fēng)獵獵作響。
人群盡處,鑾鈴響動,隱隱一只黃屋張開,下方六匹白馬作為前驅(qū),拉動身后的御輦。
此乃魏國天子出行儀仗。
魏國,已經(jīng)整整二十年沒有見過天子的儀仗了。
于是宮人們齊身下拜,山呼萬歲。
皇城大門打開,帶著不耐煩之色的官員們緩步趨入。
但在午門外,一名校官卻攔住了他們。
“你不認(rèn)得本官么?”
丞相孫寵鷹視狼顧,目光中帶著狠戾和一絲疑惑。
看守皇城的校官,有這個人嗎?
新來的。
或者是自己不記得了。
不過,這不重要。
孫寵自信,在這偌大的魏國,沒有誰能在徹底明白他的身份和地位后不跪在他面前的。
他沒有說話,身后的官員們就先一步呵斥道:“此乃當(dāng)朝丞相大人,你有幾個腦袋?”
沒等校官回話,這些官員就沖了過去,蠻橫的推開校官和他手下的士卒,然后齊刷刷后退,給孫寵讓出一條道路。
“呵。”
孫寵對著被推倒在地的校官笑了一聲,緩緩?fù)缹m走去。
歷代魏帝主持早朝的地方。
幾年前他就待膩那里了。
“這個魏國,現(xiàn)在沒人敢隨意使喚我。就算今天下詔令的是那個太后,我也要給她留個教訓(xùn)。”
孫寵自言自語著,并沒有發(fā)現(xiàn)那些沿路把守的宮中禁衛(wèi)比以往多了幾倍,而且當(dāng)他經(jīng)過時,那些士卒再也沒有低頭表示恭敬,而是一個個神色漠然。
“吾皇萬歲!”
在呼聲中,孫寵帶著一大批官員只是口稱萬歲,并不下拜。
他們目光中帶著肆無忌憚,冷冷的注視著龍椅上的那個瘦削青年。
魏帝坐在龍椅上,并沒有計較這樣的不恭敬。
“今日召卿等早朝,為的是朕不久前聽說的事情。”
“楚人寇邊,凜關(guān)起義,可有這些事發(fā)生?!?p> 孫寵近前一步,大咧咧的說道:“稟告皇帝,此些事乃臣等職責(zé),皇帝不用把這些宵小放在心上?!?p> “朕只想知道,丞相打算怎么解決?!?p> 魏帝聲音逐漸清冷。
“兵部尚書嚴(yán)松,已經(jīng)率領(lǐng)十?dāng)?shù)萬大軍抵抗楚人,今日亦有捷報傳來,他在尚方郡外用計截殺六萬楚軍......”
“尚方郡都丟了,你還在這欺騙朕!”
魏帝忽然一拍桌子,怒吼道:“來人,把這欺君罔上的亂臣賊子,拖出去砍了!”
“誰敢拿我!”
孫寵沒想到皇帝能有這么大的膽子,張口就要治他死罪。
“老夫乃是大魏丞相,孫家家主,誰敢動我!”
但是沒等他喊完,十幾個甲士已經(jīng)從殿外沖了進(jìn)來,拖起他就往外走。
殿外孫寵的聲音還沒消失,更多的甲士沖進(jìn)來,直接像剛才那樣把公卿大臣們一個接一個拖出去。
年輕的魏帝站起來,臉上帶著冷酷和堅決。
“自此以后,大魏的走向,將由朕來把控!”
裳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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