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
電閃雷鳴之后,那瓢潑大雨便發(fā)了瘋似的下了起來,驟然間,天地便宛如隔了一層紗一般迷迷蒙蒙。夜色深的很,此時已到子時,萬家燈火皆滅盡,本應(yīng)是一片死寂的深夜,卻是因那雨滴的墜落而聒噪起來。
她沒有撐傘,倒不是因?yàn)闆]有,只是這狂風(fēng)一呼嘯,那傘便一無用處。忽而斜風(fēng)吹來,她一個沒注意,那斗笠便飛的了無蹤影。她沒時間找那斗笠,便更加抱緊了懷中的嬰孩,發(fā)了瘋地向那保和堂奔去。
“斷大夫!斷大夫!請您救救我的孩子!請您救救我的孩子!”她發(fā)了瘋地拍門,臉上那水不知是雨還是淚,便是不停地往下掉。
“斷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終于聽到門栓松動地聲音,那男人開門時,她已經(jīng)喊啞了嗓子。他急忙將這可憐的母親迎了進(jìn)去,接過她懷中的嬰孩,沒等他問明狀況,那母親便是哭著道:“我見她太餓,便喂了她些花生……”
“你怎么能給這樣小的孩子吃花生?!”
“我……我不知道……”
那男人立即將那孩子翻過身,按壓她的腹部,過了片刻,終于將那粒花生米吐了出來。那女娃臉色終于恢復(fù),立即嚎啕大哭起來。她要接過孩子,那斷大夫一閃:“你將那濕涼的衣裳脫了去,免得凍壞孩子!”說著又從柜子里抽出一套男裝,又道:“去里屋換下!”說著又輕輕晃悠這那女娃娃。
那女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身上的蓑衣脫下,里面那層單薄的紅衣也被淋透,她道了聲“謝謝”,然后抱著衣裳慌亂地跑去了里屋。
他先將那孩子放下,又點(diǎn)了燈,再抱起她,他哄孩子很有伎倆,沒等女人出來,那娃娃便已止住了哭聲。這娃娃長的是極為漂亮的,眼中明凈清澈,燦若繁星,她那一顰一笑之間,都流露出一股別致的仙氣,讓人不得不驚嘆于她清雅靈秀的光芒,她額上有一胎印,像是三紋鳳尾,倒是給這可愛的小臉平添幾分貴氣。
他見過這對母女很多次,那姑娘應(yīng)該是第一次做母親,沒父母沒公婆沒丈夫的,也是可憐,常是三天兩日往他的保和堂跑,那孩子雖身體健碩,但也耐不住有這一個愚笨的母親,常是亂給她吃些什么東西。
她出來了,臉色很差,許是著涼了。她又連忙接過那個孩子,連聲鞠躬道謝:“這么晚,實(shí)在是打擾了,打擾了?!彼帕诵┧殂y子,便要離開。他慌忙叫?。骸斑@么大的雨,晚些再走吧?!闭f著又拿出一條毛巾,讓她擦擦濕漉的頭發(fā)。
不得不說,這女人長得是真的漂亮,不是世俗女子那種人間牡丹的美,而是神仙那種的高貴清秀、不染世事的絕色。這樣好看的人,不知是哪位官人這般有福氣娶了她。
“上次的藥,吃完了嗎?”他邊問著便去給她再尋個治風(fēng)寒的藥來。
不知道這女人怎么想的,竟然會去采摘那山上的毒蘑菇,幸好發(fā)現(xiàn)的及時,否則她跟這孩子都要去見閻王。
“還沒……”許是嗓子啞了,她的聲音很是小。
“嗯……上次你說,你夫君是做捉鬼的?”
這問題似是唐突了,那女人立即提高了警惕,他笑了笑,畢竟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她還帶著孩子,自然是緊張的。
“嗯?!?p> “是仙家?”
那女人尷尬地笑了一下:“斷大夫說笑了,他若是仙家,怎會被那虎狼吊了去!”
“也對……不過你這孩子也是怪異的……”他似是玩笑著?!岸家荒炅?,也不見她長身子?!彼值溃澳氵@做母親的,可是要給她吃些好的。”
那女人長出一口氣:“您說的對……雨小了,我便不在此打攪了?!蹦桥诉B連鞠躬,然后疾步離去。
這女人是誰他不知道,但那女娃娃絕不是什么凡人,見誰家孩子頭上長這樣一個胎記,誰家孩子眼睛是那碧藍(lán)色的,誰家孩子一年不見長的——這若不是那天家人,便是妖魔鬼怪了吧。
——
第七重天
那道混沌雷直接嚇懵了一群人,待眾人回頭,便見玄羿右手握劍,左手結(jié)衣,在身后升起一巨大的火陣。
“火神紀(jì)?!”昌意大駭,他倒是聽那玄女說有人在阪泉之戰(zhàn)中召喚了混沌雷,他原以為是那圣靈閣的姜承,竟沒想到是這小子。第一神火都召喚不出的混沌雷,他是怎么做到的?!
“方才屠龍時,我順便結(jié)了印?!毙嘈α诵Γ砻骀?zhèn)定,卻是感覺渾身都在燃燒,先前第七層時結(jié)印吃力了些,但咒一下來便是好的,而這第八層的火神紀(jì)可是真的在折磨人,竟是感覺下一刻便要自焚。
玄羿揮手,一道細(xì)長的神雷劈下,又瞬間震起一番云氣,昌意嚇的連連后退,大喊一聲救命,待睜眼時,竟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他哆嗦著理了理衣裳,又對著空中的玄羿大喊:“你,你們等著!”說完便帶著那一眾天兵慌忙逃去。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玄羿見狀收了法相,瞬間云開霧散,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象。正當(dāng)眾人歡呼雀躍之事,忽然烏云密集,再次雷霆大作。
“這是……”這次天邊不再有那血色的云層,而是一堆黑,那烏云形成一屏障,將玄羿包裹在內(nèi)——這不是火神紀(jì),而是他的雷劫。
“莫不是小玄子要飛升了?”龍吉大驚,玄羿起步最晚,神力本應(yīng)是最弱的,怎么會搶在她與祝融之前飛升。
“這雷劫來的也太早了吧?!小玄子還沒閉關(guān)清修,怎么……”突如其來的飛升不是什么好事,聽聞曾經(jīng)有位就是飛升太快,沒來得及清修,最終魂飛魄散,不但幾萬年的努力付之一炬,還賠上一一條性命,早幾萬年去見盤古大帝。
而如今雷劫就在眼前,不應(yīng)也不行,玄羿只好硬著頭皮上了。飛升上神有二十七道混沌雷劫,十道單雷,四道雙雷以及三道三合雷。
玄羿抬手,引出一道神力,瞬間形成結(jié)界包裹在他身上。一道亮光從三十六重天之上飛馳而下,瞬間沖撞到他的軀干之上,那雷電發(fā)出轟鳴之聲,卻是順著他引出的神力漸漸擴(kuò)散開,雖然仍是疼的他要發(fā)狂,但總比全部沖撞在一個地方要好。
沒等他休息片刻,第二、三道便接連劈下。
龍吉他們看不到云上之景,雖是心急,但也不敢貿(mào)然前去,芣月則是嚇得直哆嗦,最終直接逃到了屋內(nèi)。
不得不說,這混沌雷可是比那普通的神罰要難受多了,幾道下來,便是渾身肌肉在顫抖,靈魂好像被一股強(qiáng)大的神力無情地撕扯著,幾近崩潰。這種痛苦已經(jīng)到了他的極限,神界有那么多上神,他們都是這么過來的嗎,他感覺渾身已經(jīng)麻痹了,幾乎無法再思考——他是魔族,為什么會經(jīng)歷飛升上神的劫難,就算飛升了,他還是魔族,成為上神的,不過是靈乩給的那個仙根,而不是他自己的魔根,無論如何,他的本質(zhì)都改變不了。
他感到意識越發(fā)恍惚了——剛才是第幾道,好像是第十道了吧,太難受了,他完全想不起來,只能恍惚見聽到一個什么聲音,仿佛是有人在喚他。他猛然睜眼,卻是見到一片虛無,不是白晝,不是黑夜,沒有天也沒有地,甚至是連云氣都沒有,一眼望到邊卻又望不到邊,他沒來過這地方,但曾夢到過這地方。
他往前飛,仍是什么都沒有,再往前,終于隱約看到一個人影,或是一個鬼影,總之看起來像是個不怎么正經(jīng)的,他想叫喊,卻完全喊不出聲,無奈他又飛近那人。
那人黑發(fā)掩面,一身白衣,像極了冥界的吊死鬼。玄羿拍他,道:“你是何人?”
那人將頭發(fā)扒開,卻嚇了玄羿一跳——倒不是什么吊死鬼,但卻長了面跟他一樣的臉。那人睜開眼睛,散發(fā)出赤金色的光,看起來尤為嚇人。
“盤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