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蛇族的夜空是全魔界最漂亮的,漫天的繁星,閃耀無比,今日是十五,明月當(dāng)空,恍如白晝。
這雖是個草屋,但房間倒是正好有三個,他們?nèi)艘蝗艘婚g,不過只有斷天笑有被子,白孤若沒什么嫌棄的,隨便扒拉了一坨稻草,躺下便呼呼大睡。玄羿到附近的鎮(zhèn)子買了些酒,今晚注定是個難眠之夜,他坐到屋外的石階上,仰望高空,感到幾分涼意。
忽然看到流星墜落,不過那氣焰黢黑,沒有一絲亮光,周身魔氣——玄羿一驚,那墜星越來越大,看來是沖著他們這邊來的。
被流星砸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玄羿揮手升起結(jié)界,那流星靠近,與之相撞,氣浪翻滾,不一會兒便被震的老遠(yuǎn),又轟然砸落到了院外的林中。
斷天笑與白孤若被這劇烈的撞擊聲吵醒,披上外衣出去,發(fā)現(xiàn)玄羿已經(jīng)跑的沒影。尋著那黑煙的方向找去,不一會兒便看見了一個幾丈寬的大坑。
“這是……人?”小狐貍一驚,耳朵直接豎了起來。
“這周身黑氣,一看就是個墮仙?!睌嗵煨Υ蛄藗€哈欠,又望了望那燒焦的身體,“玄羿,你認(rèn)識她?要是不認(rèn)識還是別救了,這神界的墮仙,一般都是失了神智的,你救她,說不定還……”
“她叫阿瀾月?!闭f著直接將那焦黑的身體背起來,“我認(rèn)識她?!?p> 回到屋內(nèi),斷天笑大致為她檢查了一下,只是單純的皮外燒傷,不過這既然是個神仙,自愈能力總是強的,玄羿稍稍給她輸送了些神力,她便恢復(fù)了血色。
許久未見,這姑娘長大了不少,身材也便的凹凸有致,頗有幾分成熟女子的氣息。披頭散發(fā),神情有幾分恐懼,她穿的衣裳已被燒的黑不溜秋,但看這板式應(yīng)當(dāng)是九重天的囚服——囚服,玄羿和斷天笑都穿過。
“看樣子是犯了不小的事呦。”斷天笑拿出丹藥塞到她嘴里,又將她右臂的衣裳扯上去,那幾道藍(lán)黑色的血印赫然展現(xiàn)在幾人面前?!斑@是三眼寒冥鳥的抓痕,她腿上的傷是火焰狻猊的燒傷……她應(yīng)該是被關(guān)進(jìn)了九重天的鎖妖塔?!?p> “你怎么知道,你也被關(guān)進(jìn)去過?”白孤若將熱水端來,又拿熱毛巾給那床上的美人擦把臉。
斷天笑倒也不是很在意:“我先前在神界犯了事,進(jìn)去過一段時間?!?p> “是因為醫(yī)死了夜神的夫人?”
“……”斷天笑狠敲一下她的腦袋,“說了那是因為仙娥抓錯了藥……”
床上的阿瀾月輕咳幾聲,醒了過來。“你是……玄羿?”阿瀾月吃力坐起,又看看另外兩位陌生人,一臉的冷漠,“為什么救我?!甭曇粢灿行┳兞耍掷镄虚g透露出女性的嫵媚。
“喂喂,你不謝謝我們的救命之恩就算了,還擺著個臭臉……”斷天笑一臉的不樂意,“知不知道你剛才吃的那顆丹藥有多名貴……”
阿瀾月嗤之:“我又沒讓你救……”
“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斷天笑憤恨地甩了甩衣袖,坐到邊上喝茶去。
“你因何墮仙?”玄羿開門見山,見她不回,又道:“因為芣月?”
“哼,那個賤人也配!”
玄羿這是第一次聽見她罵人,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這位,可是時常打架斗毆的,說幾句臟話正常不過。
待她怒氣消退,這才緩緩開口:“我咒死了那個老賤人。”
“月神夫人?”
一番詢問后才知,阿瀾月經(jīng)過一番查證,得知當(dāng)年生母之死乃是拜那正室所賜,于是籌謀良久,制出人偶,并設(shè)下毒咒與神盤一起懸于鎖妖塔內(nèi),令其日夜受陰氣侵蝕,不久之后詛咒生效,那正室果然臥病在床,然后來人偶意外被那塔中妖獸撕扯碎裂,詛咒被迫中斷,所以當(dāng)時那芣月才說母君好了一陣。不過后來阿瀾月又補上了一個,這才送走了那個惡毒的正室。這幾日仙使檢查鎖妖塔時發(fā)現(xiàn)了那個人偶,她這計劃才敗露,天帝震怒,直接將她仍到了鎖妖塔中要她灰飛煙滅,然她意外墮仙,吞了那鎖妖塔內(nèi)兇獸的神力,這才逃了出來。
邊上的斷天笑些許觸動,但也沒想到,當(dāng)初鎖妖塔內(nèi)那惡毒的人偶是這面前這姑娘放進(jìn)去的。
玄羿有些吃驚,原來神族的姑娘狠起來,是這樣恐怖的。
說來,這阿瀾月也是個苦命之人。
“那賤人逼死我的母君,這是她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阿瀾月仍是一臉憤恨,嚇的小狐貍往后躲了躲。雖然白孤若也有想過為娘親報仇,但她可從來沒想過要用這巫蠱之術(shù),眼下這位勇敢到駭人的姐姐,也不知是該欽佩還是該恐懼。
“那你往后可有打算?”玄羿問。
她搖搖頭,從知道自己墮仙的那一刻,她就不想活著了,如今成了個半仙半魔的怪物,又流落人界,自然不知未來如何。
已經(jīng)丑時,阿瀾月已無大礙,白孤若跟斷天笑已經(jīng)紛紛睡去補覺,玄羿的屋子給了阿瀾月,他便去了院中冥想。
今日發(fā)生了太多事情,他有些亂了心神。
次日
阿瀾月如今無家可歸,幾人商量之后,決定將她一同帶去暮光城。
暮光城乃是血族聚集地,當(dāng)下血族雖向魔尊稱臣,但仍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著獨立,因此他們幾人留在這里便是相對安全的。
血族常是以家族自居,因重視血統(tǒng),所以常是兄妹成婚。高級的血族擁有神智,就像普通魔族一般,然只能在夜間出沒(除了練出日行咒的血族外),上古時期常以人類為食,現(xiàn)在嗜牛羊之血生存,因此也少了些攻擊性。
血族四大貴族:本巴那、莫漢、迪翁、塞維奇。其中本巴那是當(dāng)今血族部落的執(zhí)法者;而莫漢家族是當(dāng)下最為強盛的血族,一心想要顛覆當(dāng)下本巴那的統(tǒng)治;迪翁家族乃是血族中最高級的情報販徒,千萬年來一直做著神人魔之前的情報工作;最為沒落的便是塞維奇家族,塞維奇家族本是血族始祖,也是先前的血族部落執(zhí)法者,然自從十幾萬年前的一次神族夜獵之后,塞維奇家族喪失大半戰(zhàn)力,便也從此沒落,近年更是一度面臨要被踢出血族四大強者的風(fēng)險。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騰云兩日,四人這才到了血族邊境,如今已是黃昏,幾人便在此留宿一晚,這是一家凡人開的小客棧,不是很大,也就是為過路人行個方便。斷天笑方才也說了,這家店的男主人是個莫漢。
“先前我在暮光城住過一段時間,迪翁家族的二長老利爾是我的朋友?!睌嗵煨︼嬃艘豢诠人詢上峦铝顺鰜怼茄??!袄习迥?,上茶!”他又大喊一聲,來的是那金發(fā)碧眼的男主人,蒼白的臉色配上那冷漠的表情,顯得更是陰森恐怖。
那男主人將茶壺放下,仍是一臉的冷漠:“抱歉,以為你們是本家?!焙鋈恍毖劭戳艘幌逻吷系男『?,白孤若一個寒戰(zhàn),立即摟住邊上的玄羿。
斷天笑沒理會那兇神惡煞的老板,繼續(xù)對幾人說:“那迪翁家族有我的朋友,玄羿先前不是說要找什么地下混沌嗎,我可托他去打聽打聽?!?p> “如此,自然是多謝了。”
“害~”斷天笑很是隨意地灌了口茶水,“下次買酒帶上我便好?!?p> 阿瀾月望了半晌邊上閑談的客棧夫婦,有些訝異?!皼]想到凡人與血族也可以這么和諧的相處……”回神嘆了口氣,“不求神魔和諧,若是人魔可以這般和平,那天下的戰(zhàn)事便是少的太多了。”
玄羿也嘆氣:“聽聞前些日子北齊尋來幾個很是厲害的老道士,魔界軍團(tuán)遭了重創(chuàng)。”原以為魔族的對手從來都是仙神,蚩尤定也沒想到會有一回栽到人族手里。
屋外雷霆交加,一道亮光撕破天際,摩擦出劇烈的轟鳴聲,小狐貍扭頭一看,不知那客棧老板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后。屋外閃爍的電光映在他的側(cè)臉上,顯得更像行走的干尸。白孤若連連尖叫,九條尾巴竄了出來,抬腿一蹦,直接跳到了玄羿身上。
“你們的菜?!蹦抢习迦允且荒樀拿姘c,說著又將那不怎么地道的白水茄子端了上來。老板娘見狀很是不滿地快步過來,掐著那男人的耳朵直接將他拽開,又對著小狐貍連連賠不是:“不好意思,他就這樣……”
斷天笑見狀覺得好笑,張嘴就要給白孤若將鬼故事聽,那狐貍很是不高興,伸手便撓花了他的老臉。
雷霆大作,暴雨侵襲,吹的門外山木發(fā)瘋般搖曳,玄羿和其余幾人聊的高興,白孤若卻是怕的沉默不語,轟鳴聲傳來,外界再次亮如白晝,小狐貍瑟瑟回頭,一個高大的黑影如木樁般鑲嵌在門框之中。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