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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合集

七、長篇殘卷(一)

短篇小說合集 馥鈺 7346 2021-07-01 23:01:38

  花燈節(jié)那天,養(yǎng)心殿上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都放假去御花園看燈猜謎。

  皇上和十五阿哥一前一后走著。

  “永琰啊,你最近來御書房來的是越來越勤了?!?p>  十五阿哥謙恭地答道:“兒臣這是關心皇阿瑪?shù)纳眢w呢?!?p>  乾隆失笑:“關心朕?那為什么送來的全是各種熏香,你是知道朕最近心神不寧,怕洙安配的香不好,朕會責罰她吧?”

  洙安本是養(yǎng)心殿一名普通的宮女,負責配香,而全宮里都知道,十五阿哥喜歡她,皇上自然也就知道了。

  十五阿哥赧然不答。

  “男兒志在四方,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永琰,你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

  月光透過雕花廊,照得十五阿哥的身影一愣,“皇阿瑪……兒臣還……”

  “洙安聰明伶俐,落落大方,配香更是很有造詣,朕很滿意,你大可放心。”

  永琰還想說什么,卻被乾隆接下來的話堵住。

  “朕剛剛說了,修身齊家,和爾經(jīng)額的女兒與你同歲,端莊賢淑,朕明日就賜婚于你。成婚后準備準備,替朕去江南一趟?!?p>  皇上說的是喜塔臘鈺婉,內(nèi)務府總管大臣和爾經(jīng)額的獨女。他不認識,但他明白皇阿瑪?shù)囊馑迹屗捕ㄐ纳?,等將來有了一番作為,自會考慮他與洙安的事。他將來要做的是萬萬人之上的帝王,這些都是必須的。

  ————

  御花園里,宮女們熱熱鬧鬧地圍在一起,抱怨著辛苦,說著有趣兒的事?!耙f起來啊,如今在皇上面前最得臉的就是洙安了,當初皇上讓薛嬤嬤教我們幾個調(diào)香,也只有洙安得了真?zhèn)?,現(xiàn)在皇上是越來越離不開她了?!?p>  “那當然,都知道十五阿哥喜歡洙安,薛嬤嬤教的也自然盡心?!?p>  “哼,誰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法子,迷得十五阿哥神魂顛倒的,現(xiàn)在好了,又打皇上的主意。”

  大家伙兒興致極高,竟也沒有意識到十五阿哥的靠近。

  “說得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意識到是十五阿哥,宮女們立即福身下去,齊聲道:“十五阿哥吉祥?!?p>  永琰也不叫她們起身,只道:“剛剛誰說的那句話,怎么不回答我的問題?”

  眾宮女怯怯地望向一名宮女,十五阿哥了然,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逼視;“怎么不回答,你可知道藐視皇子是什么罪名?”

  那宮女一緊張,結結巴巴地答道:“回十五阿哥的話,奴婢是養(yǎng)心殿奉茶宮女紫茗?!?p>  “你想知道為什么我會被洙安迷惑,是嗎?”

  那宮女根本不敢辯駁:“奴婢不敢,奴婢失言,請十五阿哥恕罪?!贝藭r,她的身體幾乎蹲到了地上,隨時可能不支倒地。

  “我身為皇子,乃天之驕子,你竟然說我受人迷惑?養(yǎng)心殿中竟然有此等不知規(guī)矩的宮女,我明日便回了皇阿瑪,看來養(yǎng)心殿的宮女確實該清洗一下了?!?p>  這么一句下來,卻是震懾了眾人。

  眾宮女齊聲告罪:“十五阿哥恕罪,奴婢們不敢了。”

  十五阿哥看收到效果了,也不糾纏,問道:“你們誰和洙安同屋?站出來?!?p>  一名宮女怯生生地走出人群。

  “你叫什么名字?”

  “回十五阿哥話,奴婢叫芯葉?!?p>  “芯葉,洙安今晚會晚些回去,你替她向?qū)幑霉酶鎮(zhèn)€假,明白嗎?”

  “是。”

  十五阿哥吩咐道:“善寶,賞。”

  隨從善寶即刻塞了一錠銀子到芯葉手里,芯葉手縮了回來,惶恐道:“奴婢不敢,為十五阿哥辦事是奴婢的本分?!?p>  十五阿哥不以為意;“賞你你就收下,我可不喜歡有人討價還價?!?p>  芯葉心頭一震,立馬伸手接下了。

  十五阿哥滿意地轉身離去,眾人才歪歪斜斜地站起身來。

  乾隆藏在不遠處的樹影下,吩咐道;“李玉,讓寧燕明日重新安排一下養(yǎng)心殿的宮女,把紫茗和分到洙安一起。

  李玉躬身答道:“是。”

  ————

  洙安一個人蹲坐在御河邊,靜靜地看著遠方。十五阿哥也不驚擾她,悄悄地坐在旁邊。

  兩個人就這么坐了一會兒,洙安也沒有發(fā)現(xiàn)十五阿哥。直到十五阿哥忍不住出聲:“你在想念你的家人?”

  驚醒過來的洙安連忙起身準備行禮,十五阿哥立馬伸手攔?。骸澳惆。f過多少遍了,不要跟我這么見外,就是不聽?!?p>  洙安頭低的更下了:“奴婢只是區(qū)區(qū)宮女,怎敢在十五阿哥面前造次?!?p>  十五阿哥一時氣短,竟脫口而出:“你明明知道我喜歡……”

  “十五阿哥錯愛,奴婢無才無德,實在不敢承受。”洙安高聲打斷。

  這些年來,他一直默默地為她做了很多事,若不是他的仔細打點,她這么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宮女如何能過得這么順利,那個薛嬤嬤,也是他特地讓她關照她的,前陣子皇上心神不寧,夜多夢魘,脾氣急躁多有責罰下人,他很擔心,日日讓人研究安神的好香料,親自送進宮來,就是怕皇阿瑪會遷怒她,知道她在深宮之中寂寞空虛,就去求額娘辦花燈節(jié)慰勞一下后宮眾人,想讓她開心。一切的一切,他以為她會明白,原來她根本不曾接受他的心意。

  “你敢不敢又怎么樣,我若想娶你,只要求得皇阿瑪?shù)囊坏朗ブ季托辛恕!?p>  話說出來,十五阿哥就后悔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強硬。

  正想說幾句話挽回,洙安卻淡然地行了一禮道:“那么,奴婢會謹遵圣旨?!?p>  十五阿哥氣餒地轉身,似是想起了什么,對洙安說道:“華萱,我,過幾日就要大婚了?!?p>  本想聽到她惋惜的語氣,卻只得到一句淡淡的“恭喜十五阿哥,十五福晉”

  終于失落地離開。

  ————

  洙安暗暗嘆了口氣,想起這個時辰養(yǎng)心殿該換香了,定了定心神往回走。

  回到房間,不只芯葉,還有很多平日一起伺候的許多宮女,除了紫茗都來了,她們顯得十分驚詫:“洙安……你怎么回得這么早?”

  呵,想必是十五阿哥對她們說了什么。

  正想著,她們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起來。

  “洙安,十五阿哥這么喜歡你,是不是要帶你到王府去啊?”

  “洙安,看在平日我們的情分,你幫幫說說好話,讓我也去嘛?!?p>  “就是就是,十五阿哥現(xiàn)在這么受皇上器重,將來若是做了皇上,我們也跟著飛黃騰達。”

  本來不予理會,聽到這一句,洙安冷言道:“姐姐這話可是不該說,哪位皇子即位哪是我們這些奴婢可以議論的?”

  似乎是覺得很嚴重,或是被剛剛十五阿哥的訓斥嚇怕了,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洙安也不多說,淡淡來了一句:“天色不早了,各位姐姐們?nèi)バ菹?。?p>  大家伙兒也只好散了。

  芯葉素來膽小溫弱,也不敢問什么。

  洙安看她一副惶恐的樣子,洙安拍拍她的肩:“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你放心?!?p>  “洙安,你聽說了嗎?寧姑姑明天要重新分配養(yǎng)心殿的宮女?!?p>  洙安顯得并不在意,輕輕地“哦”了一聲就去睡了。

  洙安知道,沒有了十五阿哥的庇佑,自己要面對的將是波濤洶涌。但是她以后的路一定靠自己走下去,她不會愿意嫁入王府成為眾多妻妾中的一員。

  即使她只是一個宮女,她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

  第二日早晨,眾宮女站好聆聽寧姑姑的訓示。

  “這次會重新調(diào)配你們,正是因為皇上對你們的伺候不滿意,但是,皇上仁慈,給你們再一次機會,你們切記要好好做事,明白嗎?”

  眾宮女齊聲答道“明白?!?p>  “好,那我宣布一下安排,奉茶呢還是瑜霞首領,其他人不變,從前負責打掃的管事紫茗調(diào)去配香,由芯葉接替。配香還由洙安總領,負責叫起的佩宜調(diào)去配香,由霜兒來接替?!?p>  眾人一時議論紛紛,洙安暗道,說有波濤洶涌,轉眼就來了。

  寧姑姑又道:“皇上進來身有不適,若是你們在伺候得不好,我就直接將你們發(fā)到辛者庫算完,聽清楚了嗎?”

  眾人一戰(zhàn)栗,大聲答道:“謝姑姑教誨?!?p>  就這樣,洙安和紫茗被分到了一間房,而芯葉則分去了和霜兒一起。

  許是十五阿哥的話起了效果,紫茗倒也暫時沒有怎么對付她,但是卻不搭理她,不聽她調(diào)配。

  罷了,只要她不興風作浪就好。雖然辛苦些,倒不至于成天算計。

  幾日后,十五阿哥大婚。皇上冊封十五阿哥為嘉郡王,喜塔臘鈺婉嘉郡王嫡福晉。

  “我剛剛在御花園看見了,嘉郡王和福晉感情真好啊,簡直如膠似漆?!?p>  “怎么,小妮子春心蕩漾了,也想打嘉郡王的主意?!?p>  “去去去,我哪里高攀得上,洙安還差不多?!?p>  這時,紫茗插了一句:“洙安?我看嘉郡王早就把她忘了吧,某人啊,還真把自己當未來福晉了。”

  洙安正換著香料,聽到這一句不禁嘆氣,看來沒有他的庇佑,她還是不會放過她。轉身想回房,紫茗趾高氣揚地攔住她:“怎么,想走?想回去哭吧,你也不想想,嘉郡王怎會看上你這種貨色?”

  “嘉郡王英明睿智,自有判斷,他要看上什么樣的女人,他的心思又怎么是你我可以揣測的?姐姐,小心禍從口出?!?p>  紫茗氣急:“好啊,你現(xiàn)在囂張,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什么時候?”

  洙安不搭理她,徑直回房了。

  ————

  洙安端著盛香料的盤子靜靜地走回房間,剛放下盤子,就聽得門外芯葉的聲音,她急急地破門而入,看到洙安這么冷靜卻又愣了,吞吞吐吐道:“洙安,你……你別……難過……”

  “芯葉,你別擔心,我和嘉郡王本來就沒有什么,我又怎么會難過?”

  “可是……可是,嘉郡王他,好像很在乎你的?!?p>  “芯葉,你是覺得,我們這些小宮女,能得到王爺?shù)拇箲z,是該歡天喜地的,是嗎?”

  “至少,至少比配個小廝強,我聽說,有些宮女還會被強給了太監(jiān)呢?!?p>  正想不到話來回答,只見霜兒氣喘吁吁地跑來:“兩位姐姐,寧姑姑叫我們?nèi)ピ豪锛夏??!?p>  洙安和芯葉到的時候,大家伙兒已經(jīng)站好了,安靜得嚇人。

  寧姑姑開口道;“我是怎么囑咐你們的,你們就是這樣伺候的?皇上說了,這兩天的香聞著很是不適,讓人一查,結果卻是混入了皇上最不喜的果香。配香是哪幾個負責的?怎地如此不長記性!”

  洙安是領頭,自然最先出列,紫茗等三四個宮女隨著站了出來。

  “好了,我也不想說什么了,這件事確實該好好懲戒……”

  此時紫茗突然出聲辯解。

  “啟稟姑姑,這幾日的香,洙安姐姐說皇上最近心煩,不放心我們來做,均是一人做的。奴婢們都沒有插手,奴婢雖甘愿受罰,只請姑姑明鑒,不要冤枉了各位姐姐。”

  寧姑姑接道:“既如此,那就是你洙安的錯了,身為領頭也這般不知好歹,拖出去杖責二十,算是警醒?!?p>  洙安一臉平靜,似乎是早知道會如此,不哭不鬧也不辯解。

  一福身,只道:“這件事是洙安疏忽了,多謝姑姑教導?!?p>  解釋有用嗎?紫茗本就是故意,一來這里就攛掇大家不聽她調(diào)配,原以為只是這樣,卻不曾想這幾日她卻是這般處心積慮地陷害自己,事已至此,還能如何呢?

  用刑的太監(jiān)把她拉出去的時候,她微閉雙眼,不做掙扎。

  出去之前聽到寧姑姑說了一句:“大家都記住這個教訓,好了,從今天起,紫茗做領班。至于洙安,休息三日,夠她養(yǎng)傷的了?!?p>  眾人齊聲答道:“是?!?p>  洙安很快被抬到的行刑的板凳上,板子一下一下地落在自己身上,真的很疼,她疼得滿頭大汗,卻一直咬著牙不出聲。似乎是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人抬了回來,躺在房間里。。

  ————

  睜開蒙蒙的眼睛,紫茗坐在房間的另一端,見她醒來,嘲笑道:“洙安,我可告訴你,別哼哼唧唧的,自己看顧好你的傷,姑姑說要你養(yǎng)三天,我看你身子骨挺硬的,一天就夠了,后日開始就給我好好干活!”

  洙安再度閉上雙眼,呵,又能如何呢?現(xiàn)在她做了領頭,自然會更和自己過不去。

  紫茗見她不說話,又道:“先頭的事是你連累了姐妹們,這幾日,姐妹們的勞役就你擔著吧,可別再大意了,免得連累咱們?!?p>  庭杖并不是什么輕的刑罰,三日已夠勉強,現(xiàn)在被紫茗逼成了一日,還要承擔配香所有的勞役,紫茗可是想趕盡殺絕?

  紫茗原本是領頭,分到自己這里來,受自己管束,本就不服,再加上又有舊怨,怎會放過自己?

  然而,洙安還是強撐著做事,幸得芯葉偷偷來給自己送藥,照顧自己,才沒有導致傷口惡化太厲害。一日,洙安趴在床上,芯葉正小心地給她上藥,一邊心疼道:“洙安,你怎么不辯解呢?任由他們把你打成這樣,還讓那個紫茗這么欺負你?!?p>  正要出聲安慰,紫茗帶著幾個嬤嬤面色不善的闖進來,惡狠狠道:“芯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御藥房的藥材,姑姑讓我?guī)藖戆涯阕ト弳??!?p>  芯葉一嚇,支吾道:“我沒有……”

  紫茗不由分說地把她帶走了,洙安料到事情不妙,但自己如今這般處境,又怎么能救她呢?

  心頭突然想到了什么,頓時眼前一亮,顧不得傷,拿著東西就跑了出去。

  這邊,芯葉一直堅持說,那些藥是自己托宮外家人帶的,紫茗卻說:“你家那么窮,怎么買的起這些名貴的藥材!”

  原來,太醫(yī)已經(jīng)檢驗過,那里頭有幾味極其名貴的補血之藥,芯葉只是用了一些極其尋常的藥材而已,必是紫茗存心陷害,只是,此時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紫茗惡毒道:“姑姑,看來要用刑她才會招出剩下的藥材藏哪里了呢!”

  寧姑姑似是想了想,正要開口,外頭太監(jiān)稟道:“令貴妃娘娘駕到!”

  寧姑姑連忙從上座上走下來,同大家一齊屈膝喊道:“令貴妃娘娘吉祥!”

  只見令貴妃鳳目一斂;“本宮聽說御藥房少了幾味藥材是嗎?”

  寧姑姑恭敬的答道:“回娘娘的話,正是?!?p>  “本宮前幾日有些不適,私下向李太醫(yī)要了幾味藥,未免皇上擔心,就沒有驚動其他太醫(yī)。碰巧李太醫(yī)這幾日回鄉(xiāng)了,想必是其他太醫(yī)誤會了。”

  令貴妃這么一說,也就證明了芯葉的清白,芯葉磕下頭去:“謝令貴妃娘娘恩典!”

  令貴妃一笑:“算不得什么恩典,本就是事實罷了。寧姑姑,你身為養(yǎng)心殿的管事宮女,這處事可要更成熟,公斷些才好?!?p>  寧姑姑連忙跪下,低首告罪道;“貴妃娘娘恕罪,都是奴婢的疏忽,奴婢一定謹記!”

  “姑姑言重了,不過本宮到有一事拜托姑姑?!?p>  “奴婢不敢,請娘娘吩咐?!?p>  “本宮與洙安姑娘很是投緣,而這位芯葉姑娘因本宮而受害,本宮想把她們帶去我延禧宮,姑姑去稟報皇上一聲吧,人本宮就先帶走了,如何?”

  令貴妃字里行間都客客氣氣,宮中之人也都說令貴妃為人和氣,好伺候。不比嘉貴妃,脾氣大,不好相與。

  但聽著才覺出,令貴妃話里隱隱透著寒氣,讓人不可抗拒。

  ————

  那日她去求令貴妃救芯葉,令貴妃沒有為難,就帶著貼身的人去了養(yǎng)心殿。

  把她們帶回延禧宮以后,令貴妃對她們也很照顧,無微不至,簡直就不像對待宮女。

  第二日,令貴妃單獨召見洙安,噓寒問暖過幾句后,直問:“洙安,你愿意做本宮的女兒嗎?和恪,和靜早早地嫁了,永琰現(xiàn)在又在外,本宮覺得與你投緣,希望你能替永琰承歡膝下。”

  令貴妃魏佳氏出身卑微,能成為貴妃,還能讓兒子如此出色,定然不如外表這么柔弱,簡單。

  宮人盛傳嘉郡王喜歡洙安,令貴妃怎么能容忍一個小小的宮女影響他的前途呢?但若是此時殺了她,卻會讓嘉郡王與自己母子離心,而讓她成為自己的女兒,厚待她,也能阻止她與兒子不能在一起。

  然而,成為格格,將來還是會成為政治婚姻的犧牲品,況且長久以后還要直面嘉郡王,她不想。

  她低首謙恭地答道:“貴妃娘娘,奴婢出身卑微,不配娘娘垂憐。請娘娘放心,奴婢對嘉郡王永遠也不會有非分之想?!?p>  本來,收她做女兒,的確是為了斷了兒子的念想,自然,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自己久在深宮對她深感同情,不過,眼前的女子的確夠聰明,雖然出身低下,但是能不能做兒子的女人,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能夠深明宮廷生存的利害,重要是放得下榮華富貴,說不準真能夠成大氣候。令貴妃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罷了,一切隨緣吧。

  微微一笑,令貴妃說:“很好,你,的確很聰明,既如此,明兒個,鈺婉來請安的時候,你就隨她回府伺候吧?!?p>  ————

  她跟著去了王府,一段日子相處下來,倒是完全對福晉沒有印象。福晉說是讓她來伺候自己,但卻極少讓洙安做事,即使如此,洙安的月錢還是很豐厚的,并且,似乎是有了福晉的交待,府上的下人都不曾為難她。

  離開延禧宮的時候,令貴妃只說賞個伶俐的丫頭給她使喚,其余什么都沒說,然而福晉卻是很照顧她,但她明顯感覺的到福晉對她有很強的疏離感。

  大概福晉也是知道的吧,嘉郡王和自己的那段過去。

  一直聽聞嘉郡王福晉賢良淑德,想來說不定是以為嘉郡王看上了她,所以才這么照顧自己的吧。但作為一個女人,又怎會真的不介意呢?

  雖然沒有名分,但她在府里過的生活儼然就是郡王府的格格。

  比起宮里,沒有人敢明里暗里整治她了,還有錦衣玉食,然而她卻是真正失去了自由,在外人眼里,她怕是已經(jīng)成為未來的嘉郡王庶福晉的吧。

  嘉郡王還有一個月就要回來了,自己該怎么辦?

  ————

  早晨的陽光灑進來,洙安靜坐在窗臺前。嘉郡王南巡終于回京,她托病不去迎接。其實,能拖延一時是一時。

  然而也是奇怪,嘉郡王回府幾日清修靜養(yǎng)卻也沒來找她,這樣她自然也不會主動去請安。

  日子平靜地過了幾日,府里傳出喜訊,皇上念嘉郡王南巡有功,加封嘉郡王為嘉親王,賜禮部尚書恭阿拉之女鈕祜祿盈倩為側福晉。

  他又要娶親了。

  不過,這和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

  她的日常生活還是有人關照著,但卻像是被遺忘了似的。

  這樣最好,這樣她就可以靜靜地等到25歲出府嫁人了。

  養(yǎng)心殿

  一改往日,寧燕坐在一側,和皇帝似乎關系很好。

  皇帝也很隨意:“寧燕,你做的很好。”

  “皇上如此關照洙安是因為主子嗎?”

  “她和洛柔確實很像?!?p>  ————

  《乾隆番外》

  已然年老的乾隆皇帝,此時細細品味當年他們的那些事。

  有過美好,更多的是殘酷。

  他仍清楚地記得,她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廢了臣妾吧,臣妾不希望后世子孫談及您曾今寵愛的女人,會和臣妾有什么瓜葛。

  她之所以還愿意保存皇帝女人這個名分,只是為了烏拉那拉氏家族吧。

  他是帝王,終究保護不了心愛的女人,她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卻還是負了她。

  今生今世,他能給她的,只有一個太平盛世。

  是的,他會做一個好皇帝,他負了她,不能再辜負天下蒼生。

  洛柔,你是那樣恨我嗎?若是有來世,你怕是也不愿再見我吧。

  可是洛柔,無關江山,無關帝王,我終究是舍不下你。

  當年你走的時候,把你的陪嫁侍女寧燕托付給了我,我本想給她許個好人家的,她執(zhí)意不肯,我也定會護她周全。

  洙安這孩子很像你,直爽而隱忍,確是性情真摯的好女子。

  永琰戀上了她,就像當年朕和你一樣。朕也不知道朕這么做對不對,但她確實需要好好歷練一下,朕實在不想他們重蹈我們的覆轍。

  那丫頭和當初的你一樣,明明動了心還那么倔強。

  想到這,皇帝不禁笑了。

  ————

  那一日,他洞房花燭,她早早地睡了。

  突然門被撞開,他醉醺醺地闖進來,她當即叫出了聲。

  進了門的他突然變得冷靜,吐出幾個字:“我沒醉?!?p>  洙安在暗處莞爾一笑:“那王爺是想裝醉做什么呢?”

  永琰低低地說:“我不想去她那里。”帶著無限哀傷。

  “但是,王爺有沒有想過,您今晚待在奴婢這里,明天一早,奴婢是不是就該自稱臣妾了呢?!?p>  “這本就是本王期望的,不是嗎?”

  半晌,他聽見她重重地說出:“我不愿意。”

  是我不愿意,不是,奴婢不愿意,這就夠了。

  那晚,王爺待在了側福晉房中,還連寵了幾日,而后,王爺就一直忙于政事,正側福晉也是雨露均沾。

  至于洙安,王爺把她調(diào)到自己房中配香,伺候自己讀書之類的,兩人也相安無事。

  一日,他卻突然對她說:“華萱,你想離開這里吧。我在城郊有處地產(chǎn),以你的才華,以后會過得很好?!?p>  怎么突然這樣呢?

  說起來,之前他也沒真的束縛過她,她可以逃走的,不是嗎?

  他的這句話,她不是等了很久了嗎?

  或者其實,她雖然不想嫁給他,但卻也不介意安安靜靜的照顧他知道直到該出宮的年齡。

  大概是,不舍得不報答他對自己的恩情吧。

  沒有他,她怎會有她這一身的手藝,沒有他,她一個小小宮女,如何能琴棋書畫樣樣皆通?

  “這于理不合,恐招人閑話,我不想毀了王爺?shù)那巴?。?p>  說得似乎很冠冕堂皇,確實很有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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