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湘菜
洞庭脆皮雞、小炒黃牛肉、剁椒魚頭……一大盤一大盆，服務(wù)員氣勢磅礴地端上來，小葉的視線粘在這一道道菜品上，難以置信的樣子：“云杰哥哥，這些都是給我吃的嗎？”
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這些是給我們兩個人吃的嗎？”
她那白里透紅粉嘟嘟的小臉，讓云杰不由自主地想伸過手去摸一摸，但是，當(dāng)然，不能這么輕??！他把菜全往她面前挪了一遍：“放開來吃！不夠我再點！”
不過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他就真的漲了見識：這姑娘，應(yīng)該是我認(rèn)識的所有女孩子，哦，不，女人，哦，不，包括男人，里，最能吃的了吧？這是餓了多久??？這三年多以來，她就沒有好好吃過飯嗎？是我這三年多以來給的錢不夠嗎？
他有點猶豫是不是應(yīng)該再給她加個菜，但他真有點嚇著了，繼續(xù)點菜，她會不會吃撐著了？
“哎呀，真的太美味了！我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她欣喜的樣子，讓他有些感動，畢竟從他記事起，尤其是在廣州這么多年，還沒有見過因為吃飽了就如此快樂的女孩。
“這些都是湖南的家常菜，在你老家不是很常見嗎？”他也有點想不通這小女孩為什么僅僅靠吃東西，就能如此開懷。
“我媽沒有做過這樣的菜。這真的是湖南菜嗎？怎么這么好吃啊！”她圓圓潤潤的小紅唇微張，輕輕吐著氣。
“云杰哥，不怕你笑話，我在縣城讀書的時候就沒吃飽過。來到廣州工作后，領(lǐng)的工資我只留了一點點，其它的錢都寄回家了。我總擔(dān)心錢不夠用，只能少吃一點來省錢?！彼恼Z氣聽不出一點自怨自艾，甚至有一些洋洋得意的輕快：
“你知道我最節(jié)約的一天伙食花了多少錢嗎？只有三塊！哈哈……”
“你在老家沒有到外面餐館吃過飯嗎？”不知為何，她越輕描淡寫，他胸口越隱隱作痛。
“想都不敢想?。≡诩依锍远冀?jīng)常不夠錢買米買肉，哪里有錢到縣城餐館吃飯?。 闭f到這里她的目光有些黯然，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云杰哥，既然你點了，那就不能浪費！我就把這些都清掉了啊?！?p> 云杰對面的她，吃得那么投入、那么虔誠，仿佛她不是在吃飯，而是滿懷著喜悅在游歷美食世界，快樂且充滿感恩。望著那么盡性的她，云杰好像對“吃”突然有了新的認(rèn)識：是啊，人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欲望呢？其實，只要有一頓美食，就能變得無比快樂，果然是那句老話?。耗艹允歉＃?p> 她嘴角沾上了一點醬，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替她擦，握著紙巾的手停在了半空，她舉著筷子羞澀又滿足地朝他嫣然一笑，他的手就鬼使神差地伸了過去，極其自然地替她擦了嘴角，她的臉立刻變得和剛剛被她干完的剁椒魚頭一樣紅，仿佛那層剁椒全都吃啥補啥地補到她臉上了。
他也意識到這個親昵的動作似乎有些魯莽，但轉(zhuǎn)念又為自己打氣：楊云杰，你都二十五了，還沒談過戀愛呢，勇敢一點，怕什么？她年紀(jì)這么小，你不主動，難道讓她主動嗎？
她這么?。?？她多小？？他突然有點懵了，開始極力回想當(dāng)時這群孩子的年齡，細(xì)細(xì)一算，突然有點慌：她會不會年紀(jì)太小了？我總不能喪盡天良地打一個小孩子的主意吧？
“我馬上就十八了！”她的目光果敢地迎了過來，仿佛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寫在額頭上。
“馬上？快馬還是慢馬？”他這個問法逗得她咯咯笑了起來：
“算快馬吧！再過五個月、到明年三月份就是我十七歲生日了?！?p> 哦，十八歲原來還是虛歲……不過和讀技校的時間也對上了。
“你帶身份證了嗎？”他突然問，看起來顯得特別嚴(yán)肅。
小葉乖巧地伸手到布袋子里尋找，很快就掏出來，遞給他。
楊云杰的眼睛瞪得老大，把身份證正面反面看了好幾個來回：“不可能?。 ?p> “你怎么可能已經(jīng)滿十八了呢？”
“我記得那時候，小花、海波、還有紅燕，他們?nèi)齻€同年，你比他們小兩歲??！”
小葉吃吃地笑著：“對！我身份證上的年紀(jì)比實際年齡大兩歲。我們那里為了報戶口，好多人都把大的小的一起報，說是雙胞胎。我和我姐姐的身份證上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實際上當(dāng)然不是?！?p> “那就是從法律角度，你已經(jīng)滿十八歲了？”他已經(jīng)無法掩飾內(nèi)心的狂喜。
“當(dāng)然！我姐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呢！我來廣州之前，剛剛才參加過我姐的婚禮。你知道嗎？還要感謝那次來廣州呢，我們在桂林火車站附近歇腳的時候，認(rèn)識了松云哥，他們倆居然一見鐘情了！就是那次蕭校長帶我們回去，我姐到了桂林就沒走，留在那里了?！?p> “松云哥是個好人，他說一定要等到我姐滿十八歲才辦婚禮，要對我姐負(fù)責(zé)！”
你放心，我也會等到你真正滿十八歲才和你結(jié)婚，對你負(fù)責(zé)的！這句話像一只惡狗從云杰腦袋里跑出來，完全不受他控制，但知識除了就是力量，更是籠子，他一把將這只惡狗關(guān)進了籠子，在心里精確地劃了一道時間線：二零零一年三月三日之后，等她的身份證年齡滿了二十歲，才能和她結(jié)婚，這才符合婚姻法的規(guī)定。
我這是怎么啦？今天早晨才和她久別重逢，晚上吃飯的時候居然就想著結(jié)婚的事情了，我這也是一見鐘情了嗎？不行不行，想太多了！她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呀！
楊云杰覺得腦子里像有一個馬蜂窩，全是嗡嗡嗡的聲音。
“其實我也不小了，在我們良家寨，好多女孩子十六七歲就定親結(jié)婚了?！毙∪~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仿佛在和他聊別人的事情。
“哈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來，甚至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她嬌羞地僵在那里，看樣子的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他回想了一下她說這句話之前的上一句：“松云哥說一定要等到我姐滿十八歲才辦婚禮，要對我姐負(fù)責(zé)！”然后接上她剛才說的下一句：“其實我也不小了，在我們良家寨好多女孩子十六七歲就定親結(jié)婚了?！?p> 好像邏輯很連貫，并沒有他什么事，更加沒有讓他娶她。楊云杰啊楊云杰，你這是走火入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