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瀟瀟拎著劍就要出門。
“干什么去?三更半夜的。”打開門,慕容風站在門外,攔住了她的去路。
“爹,我要去找,到底是誰害咱們家?誰把那些真的桐油換走了?”
“你的想法真是不錯,但是你知道從哪里開始找起嗎?”慕容風盯著她道。
“當然是從買家那里找起,上船的時候貨是真的,那就是半路被人家換掉了,和賣家就沒有什么關系?!蹦饺轂t瀟道。
“我告訴你,任何時候,不要過早地下結論,懂嗎?”慕容風低沉的聲音顯得那么有力,多年行走江湖,和自己稚嫩的女兒相比,他沉穩(wěn)多了。
我朝也不是天天上朝,今天可是該上朝的日子,一大早,大臣們的轎子就早早地停在宣德門外,英王來的也挺早,眾人自發(fā)地給他讓出一條路,紛紛作揖,道:“英王殿下!英王殿下!”
英王向大家點頭致意。
門開了,英王和一眾大臣朝文德殿而去。
大殿里氣氛嚴肅,沒人說話,傳令官一聲:“八百里急報!”只見一個中貴人手里托著一個檀香木的盞托,那上面靜靜地躺著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箋。他低頭頷首,邁著小碎步上得大殿,畢恭畢敬把盞托舉過頭頂,周全沉穩(wěn)地走到跟前,拿起那封信箋,遞到老皇帝手里。
老皇帝認真地拆開信箋,看著上面的字,手朝案子上一拍,道:“好!真是太好了!”
眾大臣紛紛側目,不知道他說的“好”是什么意思,都抻著脖子等待下文。
“太子出征一舉滅了來犯蠻夷之人的入侵,我朝大勝蠻夷之兵。”老皇帝聲音高亢嘹亮。
“好,太好了,真是個好消息!”
“好,太子厲害!”
“看來,讓太子出征是正確的做法?!?p> 眾大臣紛紛拍手叫好。
英王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英王,你的提議讓太子歷練,看來是正確的?!崩匣实劭粗鴦e人都交頭接耳,只有英王站著沒說話,才說道。
“父皇,太子哥哥是我的親兄弟,又是我朝儲君,我們眾人理應協(xié)助他?!庇⑼醪槐安豢旱卣f道,又緩解了尷尬。
“好,我看著你們兄弟和睦心里別提多高興了。”老皇帝點頭道。
“陛下,太子大捷真是一件快意人心的事情,應該舉國歡慶,陛下,按照我朝的規(guī)定,逢三遇郊大赦,這是從太祖皇帝傳下來的規(guī)矩?!倍Y部尚書焦諶稟道。
“我朝大赦是一件大事,自太祖皇帝始,多尚寬仁的治國方略,大赦之令,蕩滌污穢,與民更始,時勢然也。即日可著御史臺擬定大赦名單,在太子返程到達京城之時,讓天下百姓盡知?!?p> “陛下,杜遠入獄也三年有余,當初的罪名不過是造謠生事,污蔑朝廷官員,現在和其他犯人的罪名相比,是輕之又輕?!北可袝S旗峪端著笏板出列,說道。
“杜遠心直口快,辦差認真,三年入獄,反省至深,這次也在大赦之列?!崩匣实鄣?。
“陛下,就怕杜遠還會繼續(xù)殘害朝臣?!北渴汤晌翰畡椎馈?p> “赦了他的罪名,還不至于殘害朝臣,我又沒恢復他的官職?!崩匣实劾淅涞氐?。
宗政騫堯撇了一眼魏伯勛。
下了朝,大家都三三兩兩出了大殿。
“太子出征,凱旋而歸,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卑鬃筘χ鴰讉€大臣說道。
“白左丞應該設宴給太子接風才是?!标愑邑┙涍^他身旁的時候,說道。
“老哥哥,那是那是,一定一定,到時候老哥哥可一定要來哦?!卑鬃筘χ愑邑┑谋秤耙局f道,他是沒看見,陳右丞臉上無奈的表情。
宗政騫堯下了朝沒回宅子,而是去了兵部尚書黃旗峪那。
芊辰辰身邊還帶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兵,一路逛著御街,一路吃著小吃。在一個賣蜜餞的攤子前,她又遇到了郡主,只是郡主今天打扮鮮亮,把她這一身黯然無色的便裝比下去了。
芊辰辰側目一看是她,趕忙裝作沒看見,轉身想溜,哪成想郡主發(fā)現她了,怒目朝她追去。
剛才還吃的津津有味的小煎魚也扔給了旁邊的那個小兵,她邊回頭邊朝宗政宅子奔去。一閃身進了宅子,返身要關門,還沒等她合上門,郡主已經在門外開始推門。
“你給我出來,上次你戲耍我,我要找你算賬?!笨ぶ魇箘懦锿崎T,芊辰辰使勁朝外推門。
“郡主,我可沒戲耍你,我哪有那膽量戲??ぶ?,我的小命還要不要了。”芊辰辰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地說著。
“有能耐你出來說,公子回來了?!笨ぶ骱暗馈?p> 芊辰辰一聽公子回來了,手下的勁一松,郡主一使勁,門被她推開了,抬手朝芊辰辰掄去。這一下子勁用的可是夠大的,芊辰辰頭朝側面一偏,直感到呼呼生風,躲過了一巴掌,抬手一下抓住郡主的手腕,輕輕一擰,郡主順勢飛起,腳朝她頭上踢去。
芊辰辰松開她的手腕,抬腳迎上她的腳,二人的腳在空中碰撞,發(fā)出“砰”的一聲,郡主咧了咧嘴,后退了好幾步,她緩了一下,手握拳頭,又沖了上來。
門開了,宗政騫堯進來了,芊辰辰一看,跑到他身后躲起來,道:“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郡主已經沖上來,宗政騫堯一把抓住她的拳頭,道:“你們兩個又在干嘛?”
“她上次戲耍我,我……”郡主的拳頭朝芊辰辰比劃著。
“公子知道,我一向心地善良,哪里敢戲??ぶ鳎€請公子秉公執(zhí)法。”她嘴里快速地叨咕道。
“我還以為為了什么事,還是那件事啊,嗯,別說,還是這身打扮適合郡主,你也別和她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了,她也不像你一樣,是大家閨秀,她就是那么回事。”他朝郡主揖道。
“哼,你就偏向她說話?!笨ぶ鞅持终局鏌o表情。
“敢問今日郡主為何事而來?”宗政騫堯道。
“我要去逛御街,你可否能陪我?”郡主語氣緩和了很多。
“正好在下也想出去散散心,郡主,請?!笨ぶ鞒T外走去。芊辰辰整了整衣冠,也要跟出去,宗政騫堯轉身,用一根手指指著她的胸口,說道:“你,打掃院子?!?p> “我?”芊辰辰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胸口。
“那還是我不成?”宗政騫堯厲色盯著她道。
二人出了門,芊辰辰拿起掃帚看了看,喊道:“千術千術!”
千術從屋里跑出來,道:“辰辰姐姐,喚我何事?”
芊辰辰把掃帚遞給他道:“快快快,別廢話!”
“早上不是剛打掃過嗎?”千術道。
“讓你打掃就打掃,哪來這么多廢話!”她上去踢了一腳千術的屁股蛋子,不耐煩地說道。
太子帶著所剩人馬出了廣南東路,進了荊湖南路,行至衡州一處野外時天色已黑,不得不埋鍋造飯,隊伍選了一處背靠山崖之處駐扎。
出征時所率四萬人馬,剩兩萬多人,其中還有一些傷病,行走速度較慢,這還不算什么,一想起自己被俘,還答應過紅衣首領割讓廣南東路給蠻夷之人的事情,他的腦子就嗡嗡作響,這些事回去要是讓朝廷知曉,自己的臉面還往哪里放,他放眼望去,一眼又瞥見關在籠子里的紅衣首領。
紅衣首領的紅色披風不知道何時已不見蹤影,頭發(fā)凌亂,臉色灰暗,衣衫襤褸,脖子上上著枷鎖,腳上腳鐐叮當作響,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威風。
太子慢慢地走到他的籠子前,盯著籠子里的人。
“哈哈哈,太子殿下,心情怎么樣?”紅衣首領問道,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太子的手握住籠子的柵欄,死命地攥著,恨不得把柵欄捏碎,連帶把籠子的人也……
忠武將軍身后跟著任勇校尉,他手里拿著一件披風,忠武將軍道:“太子殿下,晚上夜涼徹骨,還是多加一件衣服?!?p> 任勇校尉把衣服給太子披上。
太子把披風朝旁邊一扯,道:“走開!我不冷!”
任勇校尉看忠武將軍,忠武將軍朝他一擺手,任勇校尉把衣服撿起來,拿走了。
“你當初不如殺了我!”他對紅衣首領道。
“殺人容易脫身難,這個道理你不懂嗎?活著比死了更難!”紅衣首領冷笑著,說道。
太子用手捶打著柵欄,怒目看著里面關著的人。
夜已深,太子帳篷里的燈還亮著,月光下,只見幾個黑影在山崖上一動不動,遠遠望去就像和山崖合成一體的雕塑。
半夜子時,士兵多數已經進入了睡夢中,那幾個黑影像老鷂子一樣懸浮在空中,又穩(wěn)穩(wěn)地落在軍營中,悄然無聲。
可是還沒等他們移動,周圍已經上來士兵團團將他們圍住。
黑鷂子握刀的手“刷”抽出刀,寒光一閃,朝眾將士殺去。
冷如鐵的刀,手起刀落,幾個士兵被他們砍倒,風很大,吹得黑鷂子的衣袂飛舞,五個人背對背,防止后背的冷劍,黑色的敵人,這樣一來,凡是黑就是敵人,很好辨別,臉上蒙著的黑布分辨不清人的面容,只見冷冽的眼神里殺氣騰騰。
顯然,士兵不是他們的對手,就是故意去送死的。
那幾個黑衣人直奔太子大帳而去,眼看就沖入了大帳,一把扇子從側面悄無聲息地一抖,最前面的黑衣人的身子像撞到什么重物,噗通被彈了回去。
后面的人才警覺朝四周一看,只見前面一個人背對著他們,月光下背影高大,玉樹臨風,幾人一驚,遂成一排,提刀沖上去。
那人扇子一收,轉身,手朝前面一抖,扇子已經抵住前面黑衣人的喉頭,黑衣人不慌不忙,把刀一橫,推開了扇子,緊接著縱身一躍,刀法使得輕巧飄逸,直朝白衣人的胸口插去。須臾之后,扇子輕搖,還沒等黑衣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噗”撲倒在地。
再看那四個人,和白衣人的另一只手戰(zhàn)的正酣,他們想越過那只手的阻攔,卻不曾想被他擋的牢牢的,就是擺脫不了這只手的糾纏。一個黑衣人顯然不耐煩了,他提刀朝白衣人的手腕砍去,刀還沒到近前,那白衣人的扇子輕搖劃過他的脖子,黑衣人站在月光下一動不動。
又一把砍刀朝白衣人的下腹部直刺而去,突然在半空中膠住動彈不得,用力前送,刀尖竟無法向前推進,刀刃卻在半空隆起,那人急忙撤刀,向后躍起,身子在半空,突然軟弱無力,“啪嗒”掉落在地上。
剩下兩人趕忙跳出圈外,對視一眼,飛身上了懸崖消失在暗夜里。
“九殿下,九殿下,你沒事吧?”看傻了的士兵終于回過神來,圍過來問道。
“我沒事,快看看有沒有什么能找到的隨身物品?!?p> 那幾個士兵一聽,趕忙去那三個黑衣人身上搜了搜,那個站著的黑衣人,被人一推,“噗通”倒地。士兵摸了摸他的胸口,什么都沒有,剛要走,一個線纏住了士兵的手指,士兵一拽,是根繩子,下面帶出一個什么東西,好像是隨身物件,夜色里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東西,他趕忙給趙九送去。
對著月光,趙九皺著眉頭看著,好像是個貔貅,他又有點不確定,放進胸口,道:“把人埋了,繼續(xù)警戒?!?p> 英王在自己的府里,他面前放著酒盞,花生豆所剩無幾,端起酒一飲而盡,伸手拿起酒壺倒酒,使勁甩了幾下,酒壺里就掉出幾滴,他把酒壺一扔,喊道:“拿酒來,上酒!”
英王妃從后面出來,后面跟著碧云。
“英王,你今晚喝了很多了,不要喝了?!庇⑼蹂毬暭氄Z地說道。
“不要你管,上酒!”
“英王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太子哥哥出征全勝而還……”
“你別在這里叨叨,回去睡覺,小玄子,酒?!?p> 小玄子端著酒從后面出來,彎腰看著英王妃,就聽英王妃道:“小玄子,你要細心伺候著。”
“是,王妃。”
小玄子聽英王妃這么說,才把酒給英王拿過去。
寶文閣里劉婕妤正把打好的點心放到盤子里,就聽有人報道:“皇上駕到。”
劉婕妤趕忙收拾好,打理了自己的頭發(fā),趕忙迎出去,福了福,道:“陛下,不知陛下來,未曾遠迎,還請……”
“我們夫妻已二十年有余,怎么搞的還這么生分?”老皇帝說道。
“陛下,妾身已經習慣了,如果陛下不喜歡,我就慢慢改。”劉婕妤說道。
“今晚又有什么好吃的?這叫什么?樣子還這么規(guī)整?!北菹驴吹搅四潜P點心。
“陛下,這是酥油鮑螺,陛下嘗一塊。玉桃把紫蘇膏盛些來?!眲㈡兼サ?。
玉桃端了一盞紫蘇膏放到案子上。
“你可曾聽說,太子出征大勝而回?”老皇帝吃著,說道。
“陛下,太子能大勝而歸,都是陛下的福佑?!眲㈡兼サ?。
“哈哈,就你會說話,不過你這話聽著讓我舒服極了,還有,咱們的九皇子也一同回朝?!?p> “陛下,虎父無犬子,陛下威武一世,太子也會繼承他父皇的優(yōu)點。初次出征就這么厲害,前程無量?!眲㈡兼バχf道。
“說了半天,你怎么不夸夸九皇子?”老皇帝皺著眉頭道。
“九皇子要多向太子學習,他玩心甚重,回來我一定好好讓他多向太子請教?!?p> “哎呀,怎么搞的跟九皇子跟犯了錯誤一樣,我們的九皇子也跟著出去歷練,以后要是能擔大任,我就多給他機會?!崩匣实劾饎㈡兼サ氖终f道。
“陛下,九皇子是太子的弟弟,陛下可不能喧賓奪主,那樣,別的皇子會不高興的?!?p> “瞧把你嚇的,眾皇子機會均等,這總行了吧?”老皇帝笑道。
月亮已經升到了高空中,月色皎潔,“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