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fēng)雨來
聽文字,本該是甜膩的心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可以是春夏秋冬的任意時候,奶霜和紅茶亦是涼暖皆宜,所以,舟雷為何突然閱讀出這樣一段文字,不知名的羞愧感從背后爬向四肢,蔓延開來,疲乏的感覺。
校園里楊樹斑駁的影子是那樣揮之不去的畫面,還有扎著馬尾自帶冷氣的學(xué)姐。
是因為一個女孩子啊,校園留下了文字和孤獨的記憶嗎?
“這是晴寫的吧,要不是知道晴是男孩子,一定會認(rèn)為是女生寫的,十分細膩的味道,我個人是非常喜歡的?!?p> 這?莫名的熟悉和羞恥的感覺,是因為這是自己曾經(jīng)寫下的文字嗎?
“雷聲!蟬鳴!”于夏忽然開口,“你聽到嗎?隱約雷鳴,陰霾天空?!?p> 什么?這句句子,是新海誠的《言葉之庭》開場的詩句,這女孩怎么突然喃喃起這些?他既不是逃學(xué)出來的學(xué)生,于夏也不是因為被學(xué)生誣陷,心情低落的年輕老師,兩人也沒有在滂沱大雨的亭中相遇,而是困在一個人頭攢動的大商場里徘徊不前。
“看得出來,你那時候喜歡這種詩意的表達,而且輕小說本就是和日本的詩歌文化有些許淵源?!?p> “并沒有特別的,事實上大部分詩歌我都喜歡。”
“你看,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fēng)雨來,能留你在此。將這樣的詩句寫在小說中的作者,很容易被女孩子喜歡哦?!?p> 時光如綠藤纏繞在林然周圍,雨水落到臉上,穿越鋼精水泥的房頂,冰涼的,無情時光中被剩下的雨水,如今匍匐在臉上,就在那里。
林然想要阻止自己的手伸向臉頰,但就是孩子知道鏡子里的人并非自己卻也會忍不住伸手觸碰,他的手不自覺地彎曲。
更為冰涼的觸感,柔軟的,直達心底最不想觸碰之處。
“阿這,”和下午在廚房一樣,于夏的手指和當(dāng)時一樣冰涼卻柔軟。
“為什么?你看。”指尖上閃亮亮的,果然是雨落到臉上。
林然抬頭,頂上是潔白的墻面和一排排亮到刺眼的燈。
再看向地面,和預(yù)料中一樣,除了幾處潮濕的腳印,并沒有浮于表面的雨水。
如果說剛才的于夏是木頭人,現(xiàn)在的她就像是擁有了生命的比諾曹,天真地眨著眼,“這是眼淚?”
林然匆匆找個借口掛了電話,“于夏,你還有什么要逛的?”
“這里啊,這里一定有我想要的面料?!?p> “婚紗區(qū)我不方便去,你自己去吧。”
“好的,我自己去?!?p> 剛才還想一只害怕陌生環(huán)境的小貓一樣愣在原地一動不動,誰知道當(dāng)時的于夏是因為恐懼還是其他什么說不清楚的原因,然而現(xiàn)在,她好像吃下了帶有魔法的水果,瞬間滿血復(fù)活。
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一般鉆進店鋪排開而成的巷子里,一轉(zhuǎn)眼就在林然的視線中消失了。
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一種落空的感覺,不能讓這個女孩子就這樣一個人到處亂走,萬一突然之間又愣在什么地方動彈不能?或者說和店家吵起來怎么辦?種種可怕的可能性在林然腦中上竄下跳,想到剛才給他遞紅豆湯時溫順可愛的于夏,林然的腳似乎被外力控制了一般,牽線木偶一樣以怪異的腳步跟了上去。
記得是從這條巷子開始走進去的啊,怎么一轉(zhuǎn)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呢?
心臟加速跳動的感覺很不好,林然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于是腳步變得愈發(fā)快了起來。
狹窄的巷子里成雙成對的都是前來定制禮服的準(zhǔn)新人們,有年紀(jì)大的也有年紀(jì)輕的,有耐心的也有煩躁的。
會讓人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錯覺,似乎不是每一對即將踏入婚姻的男女都無一例外沉浸于幸福之中,似乎也并非每一個人都想要將過多心思浪費在一件僅僅只穿著幾個小時的衣服上。
本來就是這樣,也許自己根本都不會有這樣一天。
經(jīng)過一個女孩時,林然聽到她用上海話抱怨著男人缺乏耐心,“本來就是非常重要的時刻,怎么能隨隨便便。”
男人似乎還有工作沒有完成,敷衍著盡快挑選結(jié)束,付錢,回到工作崗位上。
這幾年各行各業(yè)內(nèi)卷嚴(yán)重,男人的壓力自然是比從前多了不少,要說起來,一個即將從單身,從有戀愛對象步入到婚姻生活中去的男人,有一些煩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女生不愿意妥協(xié),一再要求男生應(yīng)該多讓她嘗試幾種款式。
說起來也沒錯,林然忽然想笑,如果一個人一輩子只結(jié)婚一次,那么女人能穿婚紗的機會可能也就只有一次,可是單純這個商場的禮服區(qū)域就有如此眾多的婚紗可以選擇,想要多試穿幾次,從中挑選一件最為心滿意足的,在婚禮當(dāng)天成為全場最矚目的女孩,這種想法無可厚非。
且不說一輩子只穿為數(shù)不多的一兩次禮服,婚紗拍攝的時候,婚禮當(dāng)天的時候,也許下一次要等到銀婚或者金婚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可到了彼時,已經(jīng)不再是最年輕美貌的時光,婚紗之于女生的美好憧憬也不再是相等的。
男人或許是不能明白的,不過是這套西裝到那一套西裝的區(qū)別。
婚禮似乎更多是女人的期待。
不過這些事情思考多了也是多余,即便是在小說中也很少會寫到新婚夫婦挑選婚紗的劇情,這樣的劇情對于一個孤獨無能的宅男作者來說是不合適的,想到就覺得無聊,離自己的生活過于遙遠。
而且十分美好的人生還有什么書寫的意義呢?故事需要一些殘缺和遺憾,需要在殘缺和遺憾中為主人公的命運尋找到一些可以喘息的罅隙,讓讀者唏噓的同時也為主人公的命運牽腸掛肚,所以挑選婚紗這種美好場景,實在是很難出現(xiàn)在林然創(chuàng)作的書中。
左轉(zhuǎn)還是右轉(zhuǎn),這個女孩難道真的是一只貓變化的嗎?東躲西藏突然之間就沒了蹤跡,不會真的是消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