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向南行駛著,足足行了半個月才抵達南山鎮(zhèn)。
那是一座不大的鎮(zhèn)子,四面都是山,所以鎮(zhèn)子也有些貧窮。低矮的草房和京都城內(nèi)奢靡繁華的房子的確沒得比。南山寺就建在鎮(zhèn)子左面的矮山上,不大,甚至還有些小。
后來我想,縱使過了很久很久,我也斷然不會忘了那日所發(fā)生的一切。
抵達時,已是深夜,我正尋思找個客棧暫時住下,四周卻突然涌出七八個蒙面刺客,隨行的侍衛(wèi)通通被殺害。那些刺客手段兇狠,往往一招致命。我嚇得雙腿發(fā)軟,強烈的求生欲望驅(qū)使著我向前跑。無奈那些人追得急,利刃劃過我的胳膊,我痛得大口地喘氣,還未緩過來,腹部又中了一劍。我也不知曉自己究竟被刺中了多少下,只是知曉我徹底沒了意識時,透過那雙被鮮血染紅的雙眼看見我面前站了一個白衣少年,他的面孔有些模糊,身旁的蒙面侍衛(wèi)似乎喚了他什么,畢恭畢敬的模樣。他輕點了頭,提步走到我面前,長身玉立。
我微瞇眼眸,拼了命地想看清他的模樣,卻只看見他原本淡漠的臉在看到我的面孔時,瞬然換了模樣。我沒心思去細瞧那究竟是何表情,也沒這個氣力。在我失去意識前,似乎有誰沖過來抱住了我,那般溫暖的懷抱,竟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我不知我究竟睡了多久,只是知曉醒來時,我被包成了粽子,稍微動一動身上便傳來錐心的痛。
服侍我的下人瞧見我醒了,便急急去宣大夫。我拉住她,一臉疑惑地問道:“這兒是何處?”
她生得眉清目秀:“這兒是南山寺,是侍衛(wèi)將你帶來的。”
我心下便已明了,原來是被許不負的侍衛(wèi)所救:“那許不負呢?”
她眉頭一皺:“許將軍病了,已經(jīng)昏睡了好些天,大夫也查不清病因,身子一直抖?!?p> 我蹙了蹙眉,若是他死了我回去怎么向太后交代?思至此,我覺得我很有必要去看看他究竟病到何種地步了,于是托那下人帶我去許不負的臥房。
身上很痛,我每走一步都極為艱難,到達許不負的臥房時我已是累得氣喘吁吁。
許不負住的地方極為簡易,一張桌子、一張床,再者便是放在一旁的盔甲和掛在墻上的劍。他躺在床上,緊閉著眼,表情痛苦,身上蓋了幾床棉被,卻依舊不停地顫抖。雖說已是冬日,可南山鎮(zhèn)極少下雪,也不怎么寒冷。我緩步移過去,坐在他床邊,輕聲喚了一句:“許將軍?”
他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
我嘴角微揚,看來他能聽到人說話,應(yīng)該病得不重。
我又試著喚了幾聲,他卻再沒了反應(yīng)。
我覺著無趣,就坐在一旁等候。
過了好半晌,有下人來找我,說是到了換藥的時間。我點了點頭,艱難地站起來,正欲離開,手卻被人拉住了。我轉(zhuǎn)過身,看到許不負已經(jīng)醒了,他眼眸半睜地看著我,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又被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打斷。下人見他醒了,心下大喜,趕緊去喚了大夫來。
他艱難地抬手,拍了拍我方才坐的地方,示意我坐下來。
我剛欲坐下,突然想起來我和她之間有過節(jié),冷哼一聲,頭一仰:“我偏不坐?!?p> 他一怔,隨即揚眉笑了,然后便又是一陣咳嗽。
“你腿上有傷,坐下來吧。”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
才站了這么一會兒,我就已經(jīng)感覺從腳底傳來一陣鉆心的疼,聽他如此說,我便坐了下來。
他費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抬眸看著我,柔聲問道:“傷口好些了嗎?”
我抬了抬被綁得不能彎曲的胳膊:“你覺得好了嗎?”
他身子突然微微顫抖了起來,抬手似要觸碰我的胳膊,卻又急急地收回去了,眼里的心疼我看得分明。
我心中有些疑惑,于是便問:“到底是誰對我動的手?”
他身子一僵,又是一陣猛咳:“南山寺處于南朝和衛(wèi)國的交界處,本就極亂,你不提前知會一聲便貿(mào)然前來,鎮(zhèn)守南山鎮(zhèn)的將士不認識你,便把你當成了敵國的人?!?p> 我點了點頭,難怪太后會讓我前來,原來是想用這種方法除了我,當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我突然想起了正事,將事情的原委講給他聽。他只是略一沉吟:“這樣吧,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