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凋零(二)
折騰一出重新躺回床上,故夢涌來幾分睡意,聽著外頭噼里啪啦的雨滴墜落,悄然睡著了。
辰時半刻,故夢是被人搖醒的,準(zhǔn)確來說是有人用力捶打她的肩膀和大腿,力道很重,也很痛。
睜開眼,便看到瑜美人和樂妃站在床前,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而剛剛打她的人,正是瑜美人的丫鬟,桃秀。
“可舍得醒了,賤人!”瑜美人素來看不慣她,說話從來沒個好臉色,聲音又尖又細,平白毀了那張嬌艷純白的臉。
故夢半躺在床上,忍著嗓里頭傳來的瘙癢,沉聲說:“大早上來我宮里,二位娘娘有何貴干?”
葉輕箋把她領(lǐng)進后宮,既沒給她個名分,也沒向后宮眾人介紹她的身份,倒是剛開始時常夜里得空來屋里陪她,什么也不做,單純的說話聊天。因是這樣,瑜美人她們受到了冷落,便對故夢產(chǎn)生敵意和妒忌,沒少給她使絆子。葉輕箋對她的新鮮勁也就兩個月了,眾星捧月的日子過慣了,在她這里腆著臉待著只會受到冷落和奚落,何必呢。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葉輕箋才不愿意做。
眼瞅著葉輕箋半年一步也沒踏進宮殿中,眾人認定故夢是被葉輕箋拋棄了,在后宮,不受寵的妃子能有幾個好下場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小手段便越發(fā)不避諱,想著法作難故夢。
故夢心如一片死灰,實在也沒能力反抗。
武功被葉輕箋廢后,丹田里頭常常有一口污氣滯留,身子弱了許多,日日咳嗽發(fā)燒不斷,成了一口名副其實的藥罐子。
瑜美人柳眉倒豎,最是看不慣故夢這等清高樣子:“見到我和樂妃娘娘還不快下床跪迎,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賴在床上不起身,敢這般與樂妃娘娘說話。”
“我并非皇上妃子,無理向各位娘娘請安?!惫蕢裘嫔喜o波動,兩眼望著大開著的門口,皺了皺眉。
這個時辰,紅玉應(yīng)早就起來喚她才是,怎的瑜美人和樂妃進了她屋,也沒見紅玉進來露面。
瑜美人察覺到故夢視線,當(dāng)下“呦呵”了聲,桃秀搬來兩個凳子,她便坐下來,與故夢平視:“在擔(dān)心那個丫鬟嗎,賤人?!?p> “你做了什么?”故夢心里涌上一股不安來,而這股不安是在瑜美人身上感受到的,她在心里祈禱,事實別是她想的那般。
然而這世上很多事情常常事與愿違,在聽到瑜美人說紅玉因為偷盜御膳房食物,一個時辰前便被仗殺后,故夢腦子發(fā)白,好大會兒沒動。
“那饅頭乃是西域進宮,御膳房做給皇上補身子的,昨晚上剛剛做好掉掉熱氣,沒想到竟被一個宮婢偷吃了,引來神靈降罪,雷劈宮羽。仗殺她都是應(yīng)該的,沒誅她九族還是看在那棵梧桐樹的面子上,本宮可不想惹怒神靈?!辫っ廊苏f完就笑了,因為她說的一切都是謊話。
在座每一個人都清楚明白,所謂偷吃和神靈降罪,都只是瑜美人為了能除掉紅玉而冠上去的由頭,但又無一人反駁,仿佛瑜美人嘴里說的替天行道才是真真實實。
故夢紅了眼,死死咬緊的唇瓣露出一條白痕來。
那饅頭她吃過,味道和尋常百姓家中捏制的味道并無不同,怎的到了瑜美人嘴里就成了西域貢品。
不過兩個饅頭而已,哪里驚得宮里人調(diào)查了,偏偏瑜美人抓住此罪過降罪紅玉,明顯這就是她自己設(shè)的套。
“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何苦這般為難于我?!?p> “哼,你人在后宮,得了皇上寵幸,就是錯。”瑜美人從凳子上起身,施施然道:“姐姐,在后宮縱容自宮奴婢偷盜,主子應(yīng)享何罪?”
樂妃笑了下,目光落在故夢臉上,無不妒忌:“偷盜者逼死,以儆效尤,主子管理不到,掌嘴三十?!?p> 瑜美人瞇了下眼睛,心道果然樂妃才是心思最歹毒的那個。
后宮偷盜只許逼死那個偷盜者便行,身為主子頂多受到呵斥,不受寵的妃子不濟被關(guān)個十天半月,萬輪不到掌嘴三十。樂妃公報私仇,又何不是妒忌故夢那張傾城傾國的臉,每每還在皇上面上裝的溫婉大方,呸,真惡心!
“來人啊,給這賤人上刑!”
桃秀和另外兩個丫鬟得了命令,擼上袖子,活生生將故夢從床上拽下來,迫使故夢跪著。兩個丫鬟各自拉住故夢胳膊,一人鉗制住她的頭,桃秀負責(zé)打。
故夢身上沒什么力氣,掙扎那兩下和撓癢癢沒什區(qū)別。
桃秀揚起手,笑容陰狠:“姑娘,得罪了?!?p> 故夢眼睜睜看著桃秀一巴掌下來,扇在她的左臉,頓時將她的頭扇偏一邊,嘴角留下一絲血來。
瑜美人和樂妃對視一笑,兩個惡毒的女人眼波流轉(zhuǎn)間都是歹毒。
這三十巴掌下去,故夢這張臉定是廢了。
桃秀打的起勁,平常仗著瑜美人受寵,橫行霸道慣了,手到力氣可沒少使。揚起手準(zhǔn)備繼續(xù)。就在此時,外面?zhèn)鱽硪宦暠牵骸白∈郑 ?p> 桃秀嚇的止住動作,抬頭看去見來人是皇上,臉都青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三個丫鬟也都嚇的不輕,送開鉗制故夢的手,跪在地上。身子沒了力,故夢癱軟在地,輕啜了一口氣,將頭低了下去。
瑜美人和樂妃臉色也不大好看,葉輕箋很早便對她們下了旨意,起居上苛待故夢可以不計較,就是讓故夢吃點苦頭,可萬不能過分為難人。剛開始她們是不敢對故夢下狠手的,畢竟故夢剛來宮中便奪了獨寵,她們心里多少有些忌憚。后來葉輕箋對其不管不顧,她們也便放開了法子為難人。
誰能想到半年沒踏進這座偏殿的葉輕箋今日會來,這般巧合,她們連辯解的話都沒口說,只能蒼白著臉行禮:“拜見皇上?!?p> 葉輕箋一身龍袍,挎著步子從外面跑來,他輕掃了屋內(nèi)眾人,略顯涼薄的眉眼不怒自威。
“誰給你們的膽子動的手?”
他踢了桃秀一腳:“滾開?!?p> 桃秀連滾帶爬的往外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