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前,凡重要客人登門,主人家均會主持射禮以示尊重,尤其是五代十國時期,受到盛唐的影響,武人地位頗高,因而大部分人都以在射禮奪取頭籌為榮耀之事。
自從太祖太宗之時,因汲取五代十國教訓,雖不知為何與原來的歷史不盡相同,太祖并無杯酒釋兵權這樣的舉動,但是文官的地位倒是相同,逐年上升,武人雖然比之原來的歷史有所提升,但朝中的影響和權利,比之文官還是差了一截。
自太祖《勸學》做勸學一詩,又定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基調,本朝均已讀書入士作為第一選擇,尚武之風比之北邊的遼國,還有西北方向的西夏大大不如,射禮逐漸荒廢,改為投壺待客,也只有部分武官勛貴之家有所保留。
射箭雖然取消,但是射禮倒是流傳了下來,正式投壺之禮便是由射禮轉化而來,所以作為官宦之家和武官之家,倒是對射禮的禮儀知之一二。
胡六郎雖不會射箭,但是毛遂自薦作為司射,站到正中間作揖,左手拿起一張五斗弓,勉強拉個半圓,右手捻起一只羽箭,首先射了一箭,這一步叫做誘射。
只見羽箭輕飄飄的射到三十幾步之外,胡六郎不以為許,反而哈哈大笑,突然想起什么,故意板臉,咳嗽了一聲,壓低嗓子,故作嚴肅的喊了一句。
“依次而射,不得雜越。”意思是,一個一個射,聽從指揮,不準插隊。
此話一出,盛華蘭和辛家姑娘不懂此間章程,只是覺得有些好笑,一旁的胡琪倒是見過射禮,嗔怪了笑罵了一句。
“叫你作怪,哪有先誘射,后定規(guī)的,射箭一點都不懂,還敢充當司射,裝模作樣?!?p> 原來,按照射禮,在誘射之前,由司射先行定下規(guī)矩,向參加射禮的人宣講規(guī)矩,然后再由司射進行演示,這一步叫做誘射,不過真正的司射,必是善射之人,哪有胡六郎這種,一箭射出,離靶子還有十幾步之遠的。
盛長槐不懂這里面的規(guī)矩,隨機向劉云咨詢,劉云小聲解釋了一番,這才明白其中的章程,也不言語,只和劉云看著胡六郎在場中作怪。
待到胡六郎和自家姐姐玩笑幾句,又大聲喊了一句。
“一番射,無射獲,無獵獲。”
意思是第一輪,不許射傷報靶者!不許驚嚇報靶者!,胡六郎這句話倒是記得,畢竟不是正式場合,他自己要求兼了報靶的角色。
盛長槐剛才已經從劉云口中得知流程,這一輪不計成績,玩笑新起,拉起弓箭馬上要射,嚇得胡六郎趕緊讓開場地,怕盛長槐失手。
私下玩鬧,并無什么禮儀,只是胡六郎想要玩鬧,所以眾人就隨他,劉云示意盛長槐先射。
盛長槐想起方才劉云的話語,于是不在像前世那樣,瞄了半天才射,拿起弓箭,氣定神閑的信手射出。
三箭之后,胡六郎向前走了十幾步,又退了回來,大聲報靶。
“三箭中靶,均不入紅心。”
接下來劉云也射了三箭,胡六郎又開始報靶。
“三箭中靶,一箭射中紅心?!?p> 停了一下又大聲喊了一句。
“二番射,有威脅報靶者,直接判負,逐出賽場?!?p> 說完之后,故意瞪著盛長槐,這句話是專門給盛長槐說的,誰叫他剛才嚇唬自己。
因一番射劉云的成績好點,因此由劉云先射,還是三箭,之后盛長槐吸取前面的教訓,逐漸找到了感覺,跟著射了三箭。
胡六郎看了看靶,接著喊道。
“二番射結束,雙方平局,均為三箭中靶,兩箭射入靶心。三番射開始,劉云先射?!?p> 三番射,劉云也找到了感覺,三箭均入紅心。
盛長槐深吸了一口氣,這次更加得心應手,仿佛回到了自己在國家青運會,代表省青年隊拿到金牌的那一刻,曾經那個一鳴驚人的射箭運動員回來了。
輕描淡寫的射了三箭,胡六郎跑去看了一下箭靶,跑回來喊了一句。
“三箭中靶,紅心三中,雙方平局?!?p> 喊道最后的時候聲音突然有點小,劉云覺得似是有啥內情,于是親自去看靶,看完之后,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盛長槐。
原來,盛長槐射了三箭,雖然和自己一樣射中紅心,但是劉云自己射中的兩箭在邊緣,只有一件相對離最中間近了一些,而盛長槐射出的三箭,均在最中間,其中一箭,直接射中靶心。
劉云直呼不可思議,他之前的判斷錯了,盛長槐并非是文射之人,最后兩輪,從盛長槐的動作來看,已經到了箭由心發(fā)的地步,但是,即便如此,在這個年紀,能夠在五十步連續(xù)三箭射中紅心的,到目前為止,他只見過一次。
雖然從師傅耳中聽說,汴京城中,有勛貴之子,從小名師教導,在這個年紀有這等實力的也有幾個,但是盛長槐不一樣,之前有聊過,盛長槐平日里并非時常練習,而且也無名師教導,雖然自有心得,但是在自己聽來,并非正統(tǒng)的原理和技巧。
如果盛長槐以后嚴加練習,即便是其他方面差些,一個武進士很容易就能考中。
于是,劉云一邊說這輪比賽勝者是盛長槐,一邊又強烈建議他多加練習,即便是將來考不中進士,參加武舉也是一個出路。
對于他們這種,家中長輩并非二品以上高官,又非勛貴之家,獲得蔭封的機會幾乎沒有,要是想在官場上有出路,除了參加科舉,也只能想辦法通過舉薦,從小吏做起,這樣起點太低,而且發(fā)展有限,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如果在武事上有所成就,本朝倒是有武舉,雖然武進士的地位比起文進士差的不是一點兩點,但是起點比小吏高多了,而且武官的升職速度比文官更為快捷,只不過需要用性命去賭博軍工,但是有實力的人,脫穎而出不難。
盛長槐擺了擺手,自己倒是想過這條路,但是之前并沒有機會,而且,盛家三代都是讀書人,直接去考武舉,父親肯定不允,當前還是先要以文舉作為優(yōu)選,武舉只能日后再說。
不過,一旁的盛華蘭倒是聽了進去,她想到自家祖母乃是武侯府出身,軍中肯定有些關系,之前不知道盛長槐擅長射箭倒也罷了,現在既然已經知曉,回去倒是能和祖母說上一嘴,畢竟科舉考試太過艱難,要是能有武舉作為后路那更好了,早些準備,別再荒廢了。
想到這里,盛華蘭記在心里,回去之后,第一時間和祖母商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