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棄寧沒讓左凇繼續(xù)看,拽上她往外走,到清靜處,“放心,秦大家沒給晉中使團(tuán)下藥?!苯瓧墝幭袷窍肫饋硎裁匆粯樱雅圩用撓聛斫o左凇,“你該去哪和祝臺匯合就去哪,離秦銳遠(yuǎn)點(diǎn)。”
說完他人就沒影了,左凇拿著他的衣服往西北邊去,去找趙何。
左凇跑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西北邊,她腿疾犯了直接撲倒在地上了,她仰首看,除了東南邊的刀劍鏗鏘,戰(zhàn)火燎原,四處一片漆黑,一如當(dāng)年。
她放下手里的東西,解下首飾,一點(diǎn)一點(diǎn)越過磨人皮膚的石頭沙子往西北爬去,像只可憐的小蟲子。
又是半個時辰,左凇的腿好點(diǎn)了,或許是老天爺眷顧她,湖邊就有兩根木棍,但她好像看見了什么一點(diǎn)光亮,卻一閃而過,當(dāng)她碰到木棍的時候,額頭感觸到了一個冰冷而堅硬的觸感——有人拿刀劍指著她的額頭。
刀的反光中她看見了一雙眼睛,眼白是冷白的,眼珠是黑色深淵,眼角眉毛都沾了血,一雙眼狠厲兇殘,她終于哭了,撕心裂肺卻似幼獸低嚎。
當(dāng)?shù)豆鈱⑺哪樌尤氲稌r,那人突然放下刀,那雙精瘦有力的手越過左凇的手臂,勾上了她的背,一把把她舉起來,抱在懷里,他顫抖著說:“對…不……起……”
那人體力不支倒下,卻護(hù)住左凇沒有再與地面接觸,他的臉貼著左凇的臉,“對不起,我沒認(rèn)出你來?!弊筅∵€在哭,抱著他的腰使勁哭,趙何把她圈在頸邊,熱淚都滴到了她頭頂,“對不起……對不起?!?p> 下雨了,大雨傾盆,四野寂寥,一如往前。
趙何還在道歉,懷里人突然捧住他的臉,濕冷柔軟的唇貼上了,他還帶著血的蒼白的唇,她在咬他,一點(diǎn)也不溫柔,趙何也任她胡作非為,只把手架在她柔軟的腰肢上。
良久她才松開退開,低垂一雙濕漉漉的我見猶憐的柳葉眼,她說:“趙何,我是左凇?!?p> 趙何愣了一會,突然仰首去吻她,他什么也沒說。
今天和十一年前還是不一樣的。
三個時辰,李承豫輸了,戰(zhàn)士們投降的投降,死的死。滿身劍傷滿身血的張升平,將銀蛇冷眸劍抵在他額心,說:“李承豫,九年前我就說過我會回來?!?p> 李承豫笑了笑,看了不遠(yuǎn)處的康彥一眼,“他是我的兒子,對吧?你讓林意養(yǎng)著這個兒子,卻囑咐林意別讓我見他?!?p> 張升平的精神狀態(tài)幾近瘋魔,笑靨如花像只惡鬼:“不止呢,我心里有你,九年都沒放下,舍不得殺你,卻要讓秦銳了結(jié)你。讓你死是我的本分,可我舍不得,秦銳動手我就不會舍不得了?!?p> 一個穿著紫地撒金袍的男人走上前,張升平長舒一口氣,把劍給他,“動手吧,我看著?!?p> 那男人笑了下,說:“升平,我喜歡你的干脆利落。”話未落音,他一劍朝李承豫的頭頂劈下去,深入骨骼,他腦袋真裂開了。
血噴了一地。
張升平只看了一眼,秦銳在劍上取了一點(diǎn)血,點(diǎn)到張升平的額心上,隨后單膝跪下,高呼:“女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呼百應(yīng),文臣、將士紛紛拜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p> 張升平失魂似的點(diǎn)點(diǎn)頭,向康彥走去,彎下腰把手搭在康彥肩上,與他平視:“康兒,阿娘答應(yīng)康兒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
康彥看著那雙紫色的眸子,看著那蒼白的臉色,難受得揪心,于是去抱張升平的腰,“阿娘,兒子張康彥永遠(yuǎn)會陪著阿娘。”
張升平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她說:“陳知,壽安,攬星,攜秋,我們都報仇了。李氏終于倒了?!?p> 李氏是萬惡之源,或許李承豫真的愛過張升平,但終究還是江山重美人輕,他看向康彥那一眼,更多的也是上位者看繼承人吧。
秦銳看了一眼晉中使者們,笑了笑說:“諸位且安心,安懌國才建立,陛下還沒有登基,不會跟晉中作對?!?p> 薛太傅站在最前面,護(hù)犢子似的護(hù)著兩個小孩子,“我昌博館的趙少傅,何少傅,胡少傅呢?秦大家莫非是想踩著晉中文學(xué)大家的血,建立安懌國?”
秦銳笑得溫和也危險,張秦本是一家,合稱陰險到陰溝里的毒蛇,他即使不咬人,吐吐蛇信子也夠瘆人的,“我倒想問問趙少傅,為何要趁著夜宴到后宮去……”
“秦銳住嘴?。 睆埳綈懒?,大喊一聲,轉(zhuǎn)身看著秦銳,她美得像一條美杜莎,足夠驚心動魄令人膽寒,氣勢一點(diǎn)不輸秦銳。
秦銳也轉(zhuǎn)身去看她,一雙杏眼卻比貓還妖,如果說左凇眉眼里還有圣潔溫柔,姜明斛還有英氣爛漫,那他真就是完完全全的妖,不屬于妖而不媚,就是純粹的妖,妖得嚇人。
秦銳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無奈的挑起眉點(diǎn)點(diǎn)頭,“好,我不說了,各位權(quán)當(dāng)剛剛是風(fēng)聲?!?p> 張升平往薛太傅那走,附耳低語:“抱歉,是我頂了胡詞瑜的身份,趙祝臺和何松琢還在皇宮西北邊,去找吧?!?p> 薛太傅人傻了,讓他看著一個女皇登基就算了,她還一句話透露那么多信息,也顧不上那么多了,那一對的性命要緊。
秦銳遣散了人群,一步一步走到張升平身邊,說:“怎么,你又喜歡上趙祝臺了?”
張升平表情很橫,“他們倆都是潭州人,何松琢付我以真心,我要是再傷了她的心,我就不是人了?!?p> 秦銳冷笑,轉(zhuǎn)過身,又轉(zhuǎn)回來說:“小世妹,如果一個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抱歉,他就沒必要活著了。”
“得了吧,你以后要干什么?”
“游走列國,”秦銳笑起來特別帥又特別可怕,“難不成像容仰那傻子一樣,一輩子把自己捆在東陽那個鬼地方?”
張升平看了他兩眼,“如果我要?dú)⒐Τ?,第一個肯定是你,”張升平逐字逐句的解釋,“理性得過了份?!?p> 秦銳說:“升平,你很怪,我說我愛你,你說我有病。我說愛人太蠢了,你又說我變態(tài),你到底想怎么樣?”
張升平避而不談:“但凡他們兩個當(dāng)中有一個人有你這樣的直接,我能喝喜酒了。師兄,洗洗睡吧,天黑了。她明天要感風(fēng)寒了,我走了?!?p> 秦銳無奈地笑了笑,目送她離開,又走回去,低頭看著李承豫,“李承豫,知道江陳知他們?yōu)槭裁匆?lián)合起來對付你,甘愿擁護(hù)女皇,也不想李氏當(dāng)政嗎?”
“因為,好好一個談判成功,讓下梁少付出了三成代價就換來和平的護(hù)國長公主,回國之后,卻要因為皇族對外族的恨,痛失夫婿,江陳知一個對抗明唐鐵騎,戰(zhàn)無不勝的大軍師被關(guān)進(jìn)了大牢。
“長公主懷著身孕,卻只能忍受鴛鴦分離之苦,最終因為心情郁結(jié)而死,時隔三年才讓一代才子功臣出了污穢的大牢。江陳知怎么會不恨你?不恨李氏?
“你確有經(jīng)世之才,卻好高騖遠(yuǎn),妄想收復(fù)失地之事成一日之功,受了埋伏,而你眼見形勢不對帶著人就跑,絲毫沒有顧忌體力不支的老將。就在壺口,范攬星為了英國公能活著回去,被敵人斬殺后大卸八塊,大軍也元?dú)獯髠?。你讓英國公,林?jǐn)y秋如何息怒?
“外族乘火打劫是狗,但你們殺親信賢臣,也不配為人?!?p> 左凇是被趙何背著回去的,沐浴更衣之后,趙何在她房里為她推拿,從她告訴趙何,自己的真實身份起,就開始試著放下何照了。
“起居注找到了,就是不大平順,路上遇到了秦銳。”
張秦兩家不同于常人的,就是他們只有大名,沒有表字,趙何直接叫秦銳大名,并沒有要當(dāng)他爹的意思。
秦銳他爹死的很慘,當(dāng)他爹也不吉利。
左凇想起張秦兩家,真就是恨不得把他們抽筋剝皮,“秦銳干什么了?”
“他無非是說我生性涼薄,凌駕于萬物之上,如今卻偷到鄰國皇宮來了,稀罕得緊。不用武器,他的武力與我相差無幾,我從人群里沾了一身血出來,他也沒落著好,胳膊被我拆了?!?p> “你武功這么好?天下人一直覺得你是個文弱書生,我也以為?!弊筅★L(fēng)輕云淡說。
趙何忽然起身,彎腰親了親她,又舔了舔唇說:“你說,我聽著。”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娶我,你未婚妻呢,你不管她了么?”左凇第一次心虛。
趙何把手架在她腰上,免得她摔下去了,“你放下何元吉,我放下她,我們好好在一起。”
“趙何,”左凇忽然嚴(yán)肅起來,顯然是不信他的話,“如果我們要成親,你就和她斷干凈了,從來只有我欺負(fù)狐貍精,沒有我被白月光欺負(fù)的事?!?p> “不會的,我說到做到?!?p> 左凇笑,雙唇色如渥丹,在燈光映襯下顯得風(fēng)情萬種,“我要是養(yǎng)面首呢?”
趙何不跟她多話了,抱著她躺上了床,“我殺了他?!壁w何也不多動她,再多動一點(diǎn),她明早可能就見不了人了。
元禾里
臺臺:情敵坦白了,我該上線了。 ———————— 左凇就是一個直面危險的人,所以她永遠(yuǎn)不會否認(rèn)自己愛過何元吉,趙何有脾氣,但兩人最終還是好好在一起了,真的,這是甜文,番外的部分是真實事件改編,更甜。 所以別慌,跟著我的節(jié)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