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趙何又陪虞太傅吃了頓飯,翌日給左凇留了封書信就走了。
左凇還沒開始相思難過就迎來了個大驚喜——虞太傅夫人請她去府上玩,不僅有吃有喝,還有一群漂亮妹妹圍著她轉(zhuǎn),要不是夫人跟她說起了趙何,她還以為自己到了春玉樓。
太傅夫人氣質(zhì)雍容大方,人看著也和藹,左凇卻有點慌,畢竟她之前都是旁人內(nèi)定的兒媳婦,公爹婆母都喜歡她。
“小凇,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這么叫你,但我今日是有事想囑咐你?!碧捣蛉艘簿o張,這丫頭憑一己之力把扈氏一百多人送進天牢,搞定晉、懌國際地位,手段是何其高明。
左凇彎唇點了點頭,“可以的,您叫吧?!?p> 夫人看到左凇脾氣沒有傳的那么差,于是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脾氣一直這么好,還是為著祝臺才這樣,但我知道你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自建國以來,帝師和御史臺、教傅院就關(guān)系密切,我們倆家關(guān)系也不錯,當(dāng)初我們卻沒有幫到你們家一星半點,對不住了。
“我今日也不是要跟你演什么苦情戲,只是希望你能放下臺兒,好好和祝臺在一起。他是一個好孩子,別人都說他生性涼薄,但他對我們一家人是極好的,對你更是情深意切。我相信你也查過他的經(jīng)歷?!?p> “查過,”左凇想了想又說,“他是潭州一戶清廉文官的孩子,就讀于昌博館明洪班,他告訴我,他那個時候就喜歡上我了。后來因著娘親是何氏的人,十二年前撿回一條命來。
“再次出現(xiàn)在世人眼前就是他致使?jié)げ菰氖糠直离x析,從此聲名大噪。后來又參與了夷洲內(nèi)政,他這輩子唯一敗在…容仰閣下手上。之后就回了晉中,當(dāng)年就中了秋闈魁首。”我能查到的,都是他愿意讓我知道的。
夫人笑了笑,“我官人也就是因為這個同他認識的。當(dāng)年官家貴妃因為他曾幫助夷王爺,不愿意他入仕而找出各種理由,官人看不下去就挺身而出幫扶了他一把,加之他一直就仰慕官人,四年里我們關(guān)系發(fā)展成了現(xiàn)在這樣。所以他如今要與你成親,我們是不能坐視不管的?!?p> “夫人,我不會照顧人的,”左凇看著太傅夫人,咽了口口水,壯壯膽子,“您能教教我嘛?”
太傅夫人也笑了,輕輕拍了拍左凇的手背,“好孩子,你有事都可以來找我。秀珍當(dāng)年也是明洪班的,以她的名義,正好堵上有心人的嘴?!?p> 左凇溫順的點點頭。
夷洲那邊也熱鬧,姜浯臨走前抄了沉堂,三位堂主三年來都忙著重建沉堂,趙何到夷洲的時候,他們正商量著劫囚,下屬抱拳說:“堂主,趙祝臺到夷洲了?!?p> 訓(xùn)教堂主皺眉說:“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再來幫姜期共處理夷洲的事,那他來做什么?”
經(jīng)管堂主說:“姜期共最近忙的是造反的事,他可能是調(diào)兵來的,如果是,趁著這個時候把東西奪回來也好。戒律,你覺得呢?”
“來玩的吧,左凇歸來、姜期共造反都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反倒是五瘤盟那邊要小心了?!迸赃叺暮谝履腥说f,彎腰在圖上做標記,一絲不茍,“蠱師娘娘那邊怎么樣了,前日不是查到她的蹤影?”
下屬點了點頭:“是,不過最近沒有什么動作,只是聽說她會參加三日后的士林賣會?!?p> 三人點頭,然后就散開了,他們身后各自有組織,且互不侵犯。
戒律往自己的屋子去,走著走著忽然笑了下,詭異又可怕,聲音還冷淡得緊,“盯緊燕京城、五瘤盟和左凇,找機會把她殺了?!?p> “是?!鄙砗蟮娜碎L得聰明又陰險,還有些異域模樣,總之好看又危險。
到屋子,戒律翻出名冊看,上面寫的都是武將家族的人,譬如左聃,何勻,虞書聘,他們的名字都被畫了一道大大的叉。
“云刀,四年了,長安還在外邊玩?”
云刀點點頭,又遞上一封信,“大當(dāng)家來信說四當(dāng)家已經(jīng)沒了。她還派了飛鸞過來,說是士林礦挖出來的東西,她要挑幾塊送人,又叫主上在夷洲找兩個廚子。”
“呵,風(fēng)流孟浪?!苯渎衫湫?,邊看信邊說,“安排人去碼頭候著,接到人就安排到客棧去?!?p> 心懷鬼胎的也不止他一個,三年來他們都不怎么關(guān)注外面的事,現(xiàn)在差不多了,可以管管外面的事了。
訓(xùn)教堂主叫來了手下,問:“韓信安那邊怎么回事?!左凇重出江湖都四個多月了,再找不回族印,我們韓氏也休想繼續(xù)統(tǒng)率五瘤盟了??!”
三堂主里脾氣最大的就是他了,身寬體胖,力氣還大。豢養(yǎng)訓(xùn)教兇禽時,鞭子棒子鬧似的輪番上陣,甚至還逼他們殺同類、食同類。
下屬:“長老會那邊逼的也很緊,萬江長老說最近左凇跟帝師府關(guān)系密切,帝師府不好動手,左君府更不好動手,但她已經(jīng)掌握到了左凇的把柄,會盡快找回族印?!?p> 萬江長老即韓信安。
訓(xùn)教皺了皺眉,“左凇的把柄?左凇那丫頭年紀雖然小,卻也被毒宗先生悉心教導(dǎo)了半年,又被我們追殺那么多年,還沒有被抓過,她的把柄不好抓吧。”
訓(xùn)教就是五瘤盟、華容山的人,也是左凇、韓信安的親舅舅,他記得韓憫煙回來的時候,并沒有告訴他們這個孩子叫什么名字,爹爹是誰,是毒宗先生說就叫這丫頭叫老幺。
當(dāng)時他們還懷疑韓憫煙是不是被山下人辜負了,所以帶著女兒回了華容山,但看老幺也不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小小年紀骨頭硬得很,都被掛在山崖邊上了,生死懸一線了,也不肯服軟。
戒律的人當(dāng)夜就接到了飛鸞,還挺意外的。飛鸞是東陽長安的心腹,讓她來取玉石已經(jīng)夠驚人的了,速度還這么快,東陽長安這回是認真的?
飛鸞只是環(huán)視四周看哪里的客人多,這幾天她還要到處試菜,這頭兒還真越活越回去了,一個沒有味覺的人為了男人,居然找起了廚子,“西邊那家是做魚的?”
“是啊,這還有渦國的幾種魚菜,不過放不了幾天,閣下說頭兒有空還是親自來一趟吧。”接人的看著飛鸞笑了笑,又說,“難不成頭兒打算跟那人在外面呆一輩子?”
“頭兒要做什么,容你置喙?”飛鸞一臉冷漠不屑,她也不知道頭兒想做什么啊,她接到命令就來了,根本沒見到頭兒。
另一頭趙何披著一身軟綢睡袍,淡笑看著畫上的美人,一撇,完成了最后一筆,他剛要拿起來欣賞就聽到敲門聲,只得去開門。
境湖太老黑白相間的頭發(fā)有些毛躁,配上那張臉,總有一種怪怪的搞笑,他沒看趙何,就睜大眼睛,嘿嘿怪笑著向案幾走去。趙何無語,關(guān)上門,坐在凳子上等他看夠。
反正他畫的足夠保守。
“眉彎新月,眸凝秋水。臉襯二片朝霞,唇帶一點紅日。錦裙下,覆一雙綴珠錦鞋,輕移香階,有蕊珠宮嬌嬌之態(tài),羅袖邊,露一對纖纖玉筍,軟玉舒展。若水月殿溶溶之姿。秋波一轉(zhuǎn),惹得魂靈飛天,美蓉半掩,動得眼睛亂撩。嬌的是儀容裊娜,媚的是體態(tài)旖旎。形不盡輕身秀體,說不盡錦腸繡心。翩翩清爽,輝輝金石。
“嫦娥降臨,洛神再世。小子,你這福薄不淺?。 本澈峡粗w何,眼神流露出羨慕欣慰。
趙何服了,真不愧是他那位好伯父的好朋友,虞太傅只是有時候熱心的讓他無語,這老不正經(jīng)是從早到晚沒讓他有話可說。
“月亮珮還沒翻出來?”趙何語氣倒還算好,風(fēng)平浪靜的淡,畢竟沒幾個人敢對她這樣心狠手辣的女人動心。
境湖連椅子一起挪到趙何面前,一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模樣,“我還跟你說件事。”
“嗯?”趙何若無其事的拿起果子吃。
“你伯母跟我定過娃娃親。”他也若無其事,趙何嚇的差點噎著,他拍了拍他的背,“不要驚訝嘛,這都幾十年前的事了,都過去了,還是你想問她跟我隔這么遠怎么定的娃娃親?”
“不是,”趙何放下果子,看著他的臉,“我想說伯母怎么攤上的你,伯父俊美……”
境湖的表情變了,像幾歲小姑娘的哼唧,“這說的是人話嘛?我傳授你經(jīng)驗,你怎么還!”
“那你說。”趙何起身,軟綢也隨其高大英挺的身體順起,他不緊不慢走向案幾,彎下腰,裝裱畫像,趙何一直覺得左凇本人比畫里的更美。
境湖哼唧了兩聲,言道:“曾經(jīng)我也是個一等一的美男子,在雕刻、收藏這方面天賦極佳。我們隔了這么遠,沒怎么聽說對方的事,根本就不在乎這樁娃娃親,直到我刻出了流云水簾珮,揚名立萬。
“她那年才十五歲,就傻的跑來找我,報了姓名,纏著我?guī)煾?,讓我?guī)煾甘账秊橥剑@樣她就可以以小師妹的名義讓我教她了。我?guī)煾高€真答應(yīng)了,她就天天粘著我,讓我給她看看流云水簾珮,教教她。別看她現(xiàn)在正經(jīng),當(dāng)初可是什么都敢。
“同門師兄妹生出感情很正常嘛,我打算教她了,虞書涯那彈棉花的卻出現(xiàn)了。
“以前只是我跟他玩,她跟在我后面跟只小尾巴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們倆關(guān)系就好上了,他們能聊的我一句話也插不上,就像你和她都是潭州人,聊吃辣都能聊半輩子?!?
元禾里
圩就是五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