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們出發(fā)了。
莫妮卡對未來表現(xiàn)得非常的樂觀,她說只要到了倫敦,就能從銀行里提出一部分現(xiàn)金來,相比起這些錢,丟失的那些只能算是零錢罷了,完全不值得為此傷心。
我不得不提醒她:“也許弗萊徹先生很快就會追上來。”
“啊,你說得非常正確?!蹦菘⒖叹o張起來,她的一雙眼睛始終警惕地盯著身后,每一次聽到后面響起馬蹄聲,她就會渾身緊繃,把簾幔全部拉下來,然后又忍不住悄悄拉開一條縫,瞇著眼睛往外張望。
“啊,不是弗萊徹先生?!蔽覀兯闪丝跉?,想到剛才的緊張兮兮,又忍不住相視大笑。
盡管只是虛驚一場,但莫妮卡還是忍不住開始催促車夫:“嘿,請你再快一點兒吧,我們趕時間?!?p> 這一路上,莫妮卡每過幾分鐘就要這樣喊一句,可是馬車夫每一次都粗魯?shù)卮舐暼碌溃骸耙呀?jīng)最快啦,我的馬兒要受不了,車子也會散架的,小姐!”
與此同時,虛驚一場的情況也發(fā)生了六次,以至于再聽到馬蹄聲的時候,我和莫妮卡都變得懈怠起來。
但我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差點兒犯了輕敵的大錯。
昨天晚上睡得太少,這會兒有些打瞌睡。當(dāng)我們身后那條路上第七次響起馬蹄聲的時候,我們還以為又是有驚無險。
莫妮卡懶洋洋地靠在座位上,打著呵欠說道:“愛麗絲,請你去看看吧,我實在打不起精神了?!?p> 我慢騰騰地拉開簾幔的一角,漫不經(jīng)心地朝后面看了一眼,下一秒所有的瞌睡瞬間煙消云散。
我看到了一輛馬車,上面印著塞倫塞斯男爵的紋章,而坐在駕駛坐上的那個男人,不是諾蘭莊園的馬車夫又能是誰呢?
“莫妮卡快起來,他們追上來了——”
“啊——唔——”莫妮卡下意識的想要尖叫,我及時捂住了她的嘴,“別喊,不能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在這輛車上?!?p> 莫妮卡瞪大了眼睛,眼珠不停地動來動去,顯然慌亂極了。
“鎮(zhèn)靜一點兒,我們得想個辦法?!蔽夷X子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弗萊徹先生若是找到了我們留在旅店的行李,就能夠猜到我們必然要去倫敦取錢。
這樣一來,他的目標(biāo)便會停留在前往倫敦的馬車上面。
上次去倫敦的時候,我曾經(jīng)留意過,就在這前面不遠(yuǎn)處有一條岔路,我并不知道那條路通向哪里,但只要我們駛上那條岔路,弗萊徹先生便不會再懷疑我們了。
“啊,這個主意很好,”莫妮卡連忙點頭表示贊同,緊接著催促馬車夫加快速度。
不料這個時候馬車夫卻仿佛沒聽見似的,不但沒能加快車速,反而還降低了速度。
莫妮卡大驚,立刻就要大聲斥責(zé),但我制止了她。我對車夫說:“如果您不想要那匹母馬的話,盡可以讓我們被追上,弗萊徹先生可不是能隨意讓人占便宜的?!?p> 馬車夫愣了一下,他聽懂了我的暗示,一旦我們被抓回去,弗萊徹先生勢必會把莫妮卡的那匹母馬也帶回去,頂多給他點兒車費。
馬車夫連忙笑道:“啊哈,您誤會了尊敬的小姐,我只是在擔(dān)心突然加速會讓后面的人產(chǎn)生懷疑。請放心地坐在馬車?yán)?,其他的事交給我吧,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們找不到你們?!?p> 說話間,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那條岔道口,弗萊徹先生的馬車也在同一時間完全追上了我們。
莫妮卡看了我一眼,顯然是不信任馬車夫,我認(rèn)真思考了一番,決定賭一把。事實上在目前的處境上,我們除了相信馬車夫,也確實沒有別的好辦法了。
于是我們按照馬車夫所說的,繼續(xù)坐在車廂里。莫妮卡緊緊抓住我的手臂,就連呼吸都屏住了。
“嘿,伙計,你好啊,今天的天氣可真好?!边@是我們的馬車夫的聲音,莫妮卡驟緊收緊了手指,我手臂上立刻傳來了尖銳的疼痛感。
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中,我們終于聽到弗萊徹先生那冷淡的聲音:“是的,您這是要去哪兒呢?”
“到頓橋去,那兒的牛肉可真美味?!?p> “您看到兩個年輕姑娘了嗎?”
“您說的是亨特小姐嗎?看見了——”
我感到莫妮卡的指甲已經(jīng)刺進(jìn)了我的皮肉里,但這些疼痛在無法呼吸的緊張襯托下,瞬間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她們騎著一匹小馬,往莫爾谷的方向去啦?!瘪R車夫如此說道。
緊接著,我們就聽到后面那輛馬車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回折返的聲音。
“呼——”莫妮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而我整個后背都濕透了。
就這樣,我們最后有驚無險地到達(dá)了倫敦。
“啊,我突然覺得倫敦糟糕的空氣都變得沒有那么難以忍受了?!蹦菘◤堥_雙臂,仿佛擁抱著虛空,大聲地感嘆道。
“我想這就是自由的味道,我真的自由了,我脫離了他們的控制,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事實上,沒有人知道我在這十七年里,曾經(jīng)產(chǎn)生過多少次想要逃離諾蘭莊園的念頭,可是懦弱和恐懼讓我一次次地打消了念頭。但是這一次,我是那樣的義無返顧,憤怒讓我忘記了恐懼,它給了我無盡的勇氣。啊,我真喜歡這樣的自己——”
因為身無分文,所以我們一到達(dá)倫敦就去了銀行,但是找到替她打理那筆款項的經(jīng)理人雷普頓先生之后,我們才知道什么叫棋高一著。
“什么,我的錢提不出來,這是什么道理?”
經(jīng)理人雷普頓先生面無表情地說:“我很抱歉亨特小姐,但這是塞倫塞斯勛爵的意思?!?p> 我們怎么也沒有想到,塞倫塞斯勛爵還能有這一手。他的速度可真快呀,他是昨天晚上一發(fā)現(xiàn)莫妮卡離家出走,就給雷普頓先生發(fā)電報了吧?這樣的效率,還真是令人“敬佩”!
莫妮卡臉色漲得通紅:“那可是我的錢,他已經(jīng)給了我,那么就是我自己的,我對這筆錢有絕對的處置權(quán),所以我想什么時候提就可以什么時候提!”
但是雷普頓先生告訴莫妮卡,從這筆錢被存進(jìn)來的那天起,塞倫塞斯勛爵就有言在先,如果莫妮卡要動用這筆錢,必需有他的簽名才行。
莫妮卡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她不停地懇求雷普頓先生,但是后者絲毫不為所動,不管莫妮卡說什么,他都不答應(yīng)取錢。
莫妮卡氣得渾身發(fā)抖,不停地和他理論,但是我卻注意到雷普頓先生的眼神不時的瞟向外面。
電光火石間,我突然明白了——
“噢,天哪,你在干什么?”
我一邊拉著莫妮卡不顧形象地飛奔,一邊說道:“來不及解釋了,總之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