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能感覺到大哥身上那迫人的氣勢,若是從前,若是別的什么事,他想也不想就會投降,絕不會跟大哥唱反調。
可事關顧白——
“顧白她同意你的說法嗎?”
陸司南怒喝:“她是你大嫂。”
“她不是!”沈北毫不示弱,胸口因情緒波動而劇烈起伏著,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大書房里的氣氛一時間降至冰點,四周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離,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二哥你在里面嗎?”
是陸婷。
沈北應了一聲:“我在?!彼抗庖廊缓完懰灸蠈σ曋?,分毫不讓,壓低聲道:“我不管你們五年前發(fā)生過什么,也請你別干涉現(xiàn)在的我們?!闭f完,他轉身走向門口,開門出去。
陸婷看著臉色很不好的二哥,一臉擔憂:“二哥你怎么了?跟大哥吵架了嗎?”她咬了咬唇,看著緩緩關上的房門,從門縫里看見大哥略顯寂寥的身影,眼眶泛紅:“二哥,你別生大哥的氣,都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p> 陸司北笑了笑,恢復了以往的溫潤謙和,他像小時候那樣揉了揉陸婷的發(fā)頂,輕聲道:“二哥沒有和大哥吵架,只是有些事情要說清楚而已,你別擔心?!毕氲絼倓傟戞谜f的話,便推著輪椅往另一頭的休息室走去,“能跟二哥說說五年前的事嗎?”
兩人剛走,陸司南便從大書房出來,直接去了車庫,驅車趕往高明發(fā)來的地址。
他要當面問蘇白,問她為何這么狠心,明明還活著,卻不肯見他。
五年,整整五年,他陷在痛失摯愛的泥沼中無法自拔,每一天都像活在地獄里,食無味,寢不眠,眼里心里全是她跳江前看著他時蒼涼絕望的眼神,那句“我把你還給你,你把我還給我”像是一把凌遲的刀,將他身體發(fā)膚寸寸割裂,無一處不血肉模糊。
淮海路江南公館
陸司南站在1908號屋門前,看著門口擺著的自制雨傘架,用廢舊垃圾桶改制而成,造型工藝和星河公寓門口那只一模一樣。
這是蘇白的習慣。
她還喜歡將備用鑰匙放在雨傘架里。
喜歡在玄關處放兩盆綠植,會在他進門前將拖鞋擺好,屋里永遠都有鮮花,每月都會買一套新的情侶睡衣,每天的晚餐都是不一樣的新鮮口味。她看著他時笑容總是明媚歡快的,能滌凈他滿身塵世污穢,讓他陷在那溫柔鄉(xiāng)里甘愿沉淪。
屋內,顧白剛洗完澡,正用毛巾擦頭發(fā),忽然心尖一顫,似有所感般看向緊閉的大門,她擦頭發(fā)的動作慢了下來,眼睛盯著門。
十幾秒后,門突然被敲響,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手中的毛巾掉落在地,心臟狠狠撞了兩下。
撿起毛巾,慢慢走到門口,從貓眼里往外看,果然看到陸司南的臉,英俊依舊的臉上,少了幾分往日的意氣風發(fā),多是焦慮和憔悴。
手指輕滑,她蓋上貓眼蓋子,轉身回房間,繼續(xù)慢條斯理地擦拭頭發(fā),仿佛未聞外頭越來越急促的敲門聲。
過了一會,陸司南略顯暗啞的聲音傳了進來:“蘇白,我知道你在,你開門?!?p> 她將毛巾丟到一邊,坐到妝鏡前慢慢梳頭。
那段感情于她而言已是上輩子的事,和這輩子的她無關。
她放過他,也放過了自己。
十分鐘后,她拿出手機剛要撥打報警電話,外頭的陸司南突然停止了喊門,隱隱有說話聲傳進門內,似是在接聽電話。
很快,陸司南的聲音再次傳進來:“蘇白,我家里有點急事,明天我再過來,等我?!?p> 外頭已經沒有了陸司南的叫門聲,世界再次恢復寧靜,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卻像被投入石子般,泛起絲絲漣漪。
一夜未眠,顧白起了個大早,準備好三人份的早餐后打包帶上,驅車趕往濱江國際機場。
一老一少哈欠連天地下了飛機,一見到接機的顧白,軟萌可愛的小團子就抱著顧白的腿不放了,“媽咪,抱抱?!?p> 豆豆已經四歲,卻因先天體虛而顯得比同齡小孩要小些,看起來也就三歲小孩的模樣。
葉老頭將手里的包丟給顧白,換過她拎在手中的保溫袋,“餓死了,走走走,找地方吃早飯?!边@幾年他習慣了每天吃顧白給他精心準備的一日三餐,顧白剛走一天他就受不了了,連夜帶著小豆豆跟來華國。
顧白無奈地笑著,一手拎包,一手抱起豆豆,在他粉嫩柔軟的臉蛋上親了好幾口,“想媽咪沒?”
豆豆點頭如啄米,“想呀,想得都睡不著了,媽咪以后不要離開豆豆好不好?”
葉老頭沒好氣地瞪了豆豆一眼,涼涼道:“有本事以后娶媳婦兒了也別離開你媽半步?!?p> 豆豆噘著小嘴哼哼:“我才不娶媳婦兒,像太師父你一樣自由自在不好嗎?我媽咪這么香,我誰都不要?!?p> 葉老頭一噎,一時竟無言以對。
老少三人剛回到公寓,葉老頭就收到一條求救短信。
他的手機號是有限制的,不是誰都能將信息發(fā)到他手機上,除了有限的那幾個人。
“怎么了?”顧白將昨天新買的睡衣遞給葉老頭,見他臉色不大好,忙問:“出什么事了?”
葉老頭將手機遞給顧白:“追恩短信,我前些年在國內惹了些麻煩,欠過這個人的一點人情,答應過他將來若有需要,會無條件出手幫他解危?!?p> 顧白很快看完短信內容,說是手機的主人病重,想請師父出手相救,人在濱城第三人民醫(yī)院心內科搶救。
看師父這樣子,是不太想出面的,可又不想違背當初的諾言,于是她道:“師父,我去吧?!?p> 葉老頭也有這個意思,當年的那些事不太光彩,他不想再見當年的那些人,可又不愿背棄諾言。
“也好,你替為師走這一趟,能救就救,不能救也不用勉強,盡力就行?!鳖櫚椎谋臼滤芮宄挥昧藘赡陼r間就盡得他真?zhèn)?,又用兩年將所學運用得爐火純青,這樣高天分的人,他還從沒見過。若顧白都治不了,那他出手也不會多增加幾分勝算。
哄豆豆睡下后,顧白換了身衣服出門,門口空空蕩蕩,那個人沒有再來,或許是在她的強烈投訴下,樓下的安保加強了吧。
濱城第三人民醫(yī)院,心內科。
沈老夫人一直捏著丈夫的手機,感覺到手機震了一下,趕忙查看,見是葉老回信,忙忙點開。
寥寥幾個字的回信,卻讓沈老夫人激動的熱淚盈眶。
沈老夫人抖著手喃喃自語:“有救了,老沈有救了?!?p> “媽,你在說什么?”一臉焦色的陸夫人走了過來,握住神色激動的母親的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