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開始
沈瀾之坐在床上,盯著丫鬟送來的幾套裙衫有些失神。
當年她就是穿著其中那套銀紋繡百蝶的度花裙在一次宮宴上被賜給了太子為妃。
當時的她,以為那是她榮華富貴的起點,卻沒想到花盛開的時候,是它一生中最美的時刻,而余生,就只有衰敗。
沈瀾之記得她穿著這套標致著她走進泥潭的裙衫,死在了蕭千景登基的祭祀大典上,為什么它又被玲瓏送到了自己的跟前?
“小姐,這是繡娘為您半月后的宮宴趕制出來的裙衫,夫人剛讓人送過來?!绷岘嚢岩路归_,“您要不先試試,看哪套合您意?”
玲瓏的話和沈瀾之記憶重疊,她恍惚的看著玲瓏青雉的臉,又轉頭看了看屋里的擺設,竟是自己未出閣時的閨房!
沈瀾之眼角有些濕潤,自己這是多想回到當初?連死了都想重來一次。
玲瓏端著放著衣服的托盤走上前,“小姐,您要先試哪一套?”
“奴婢覺得這套月白色的度花裙最稱您…”
玲瓏的話還沒說完,沈瀾之猛的一推,托盤滑落,衣裙散落在地。
“小姐!”玲瓏驚恐的跪下身,怯懦懦的看著她。
如此膽怯的玲瓏讓沈瀾之稍微的愣了一下神,玲瓏和菱花是她的左膀右臂,當年蕭千景為了定她的罪,把她和菱花送去了慎刑司折磨了半月,她和菱花硬是熬了過去,寧死也沒有出賣她。
雖然她最后也把她們救了出來,可到底是晚了些,被折磨過的玲瓏哪有如此的朝氣。
“你—?”沈瀾之總于意識到了不對勁,她嘴唇顫了顫,話語梗在喉嚨處,讓她說不出口了。
她這是臨死前的黃粱一夢?還是真的回到了過去?
玲瓏仰起頭,不安的看著她,“小姐,您這是哪里不舒服嗎?”
“您要是不喜歡這三套裙衫,奴婢立馬撤走,讓繡娘重新給您趕制幾套出來?!?p> “只是現(xiàn)在距宮宴只剩半個月了,恐怕繡娘做不出什么好的裙衫來。”
沈瀾之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尖銳的護甲把她的手心戳得鉆心的疼。
“宮宴?”她冷笑了一聲,“配我費心思打扮嗎?”
玲瓏慌神了片刻,“小姐…您忘了您是天生的鳳命,這次宮宴,皇上要賜您為太子妃嗎?”
沈瀾之的眸光泛起了寒氣,“太子妃?”
這還真是一個讓人厭惡的身份。
玲瓏:“太子殿下已經(jīng)等了三年,就是為了等您及笄,娶您為太子妃,入主東宮。小姐之前還很感動,可今日怎么看上去不太高興了?”
等我三年?
他蕭千景如此深情得像個笑話。
一邊對自己甜言蜜語,一邊暗地收集捏造證據(jù),只為了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等我入主東宮?
自己為他權勢殫精竭慮,可他登基之時,想要封后的卻是另有其人。而自己這個太子妃,最后只得了一杯毒藥和三尺白綾。
他所有的深情,皆不過是看在我的命格,對我的虛情假意。
沈瀾之滿眼猩紅,滔天的恨意快要把她給吞噬了。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天生鳳命,但她現(xiàn)在只想要蕭千景的命。
猛然間,沈瀾之想到被蕭千景殘害的父母,她猛的掀開被子,連鞋都沒穿好就直接往外跑。
“小姐,等等,衣服!衣服!”
沈瀾之忽視了玲瓏的喚聲,穿著中衣就直奔沈夫人的主院。
沈瀾之作為身為帝師沈鑾清唯一的女兒,出生時就被高僧斷言是富貴的鳳命,她從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掌心上嬌寵的,所以她闖進主院的時候,沒有下人敢攔。
屋內,沈夫人正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大兒媳婦,就被沈瀾之抱了一個滿懷。
“娘!”
沈瀾之死死的抱著沈夫人,聲音中有思念有悲痛還有重逢的歡喜。
沈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有點懵,特別是沈瀾之抱她抱得太過用力,沈夫人快喘不過氣來了,“囡囡,你這是怎么了?”
“先放開娘?!?p> 沈瀾之把頭埋在沈夫人的肩膀上,撒嬌道,“我不要?!?p>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沈夫人輕拍著她的背安撫道,“乖,聽話。你大嫂還在呢,先給她問安,你可是太傅之女,可不能這么沒規(guī)矩?!?p> 元氏連忙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淚,“瀾之妹妹一向敬我,只是一句問安,不礙事的。”
“況且,瀾之妹妹前兩天不舒服,她正是需要娘您的時候呢。”
“你們就慣著她,瞧把她慣成什么樣了,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話雖這么說,但沈夫人也沒有推開沈瀾之,只是輕柔的拍著她的背,關切道,“做噩夢了?”
沈瀾之沉默了良久,才悶悶的應道,“…嗯?!?p> 可不就是做了一場噩夢,夢到了爹娘慘死,夢到了沈家落敗,夢到了十年真情錯付,甚至還夢到了…自己的兒子,聽從他爹的指示,親手殺了自己。
沈夫人輕笑了一聲,“你也說了,那是夢,都是假的?!?p> “別怕,我們囡囡是沈家的寶貝疙瘩,誰欺負你了,你就告訴娘,娘給你做主!”
“嗯?!鄙驗懼吭谏蚍蛉说募缟希勚蚍蛉松砩系南銡?,煩躁不安的心,這才平靜下來。
上一世自己錯信奸人,害了爹娘,這一次,就換自己來守護沈家。
玲瓏拿著沈瀾之的外衣進屋的時候,沈瀾之才放開了沈夫人。
“你瞧瞧你,竟然穿個中衣就跑出來了,簡直荒唐!”沈夫人這才看到沈瀾之披頭散發(fā),衣冠不整的樣子,“囡囡,你太不像話了!”
沈瀾之站著讓玲瓏伺候穿衣,面對沈夫人的怒火,沈瀾之吐了吐舌頭,撒嬌道,“我這不是想娘了嘛。”
只是當她目光一轉,看到一旁的元氏泛紅的眼眶時,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上輩子大嫂好像就是自己賜婚前后和大哥鬧了矛盾,起了心疾,然后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而大嫂的胞兄元梔為此記恨上了沈家,待他中了狀元,娶了公主之后,瘋狂開始報復沈家,不死不休。
現(xiàn)在想來,沈家就是從大嫂得疾時,還是走下坡路的。
既然自己回來了,沈瀾之就不會讓沈家重蹈覆轍。更何況,要扳倒蕭千景,元梔,自己勢在必得。
沈瀾之:“大嫂,您這是這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