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不相信我抓住了重點,便再次強調:“小姑娘,你到底明白了嗎?”
我從振奮中冷靜下來:“明白啥?”
老頭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覺得要說得更簡單明了些:“你,每次來我這里,我給你一千五。每次一到兩場。按次結算。明白了嗎?”
“我來干啥?”我問。
“你不是想上高臺嗎?”
“哦?!?p> “這件事情,是見不得光的,明白嗎?”
“大爺,違背公序良俗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p> “這個……也不算吧。你想想,奧運會都有拳擊比賽呢。搏擊是一項健康的體育項目。”
“那您為什么說,見不得光呢?”
“這個……大家猜一猜,誰會打贏,這個過程,是不太上得了臺面的?!?p> “大爺,您這個,是賭博嗎?”
“小姑娘亂說個啥?我是組織健康的體育活動,怎么會是賭博呢?”
“我不信。”
“……”
老頭有點生氣了:“你這個小姑娘,怎么是個死腦筋呢?我覺得你是個人才,才跟你費這些口舌?!?p> 我糾結道:“老師說,賭博是不對的。”
老頭一滯:“你這個人,真是矯情。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強求。那就拉倒吧?!?p> 人真是奇怪。
別人說東,自己就會懷疑,東邊是不是有陷阱。
那別人說,好吧,你不用去東了。自己反而又想去了。
我萬分糾結。
仿佛面對著一個巧克力蛋糕,在大快朵頤和減肥的執(zhí)念之間的痛苦掙扎。
其實我的糾結,比巧克力蛋糕,深刻多了。
我隱隱覺得,這個事情,是不靠譜的。
而且,應該是危險的。
甚至,可能是不合法的。
但是,除了這條路,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難道還指望著點石成金不成?
歐陽立,雖然總是惹我生氣。
但是,如果沒有他,誰來養(yǎng)活我呢?
誰給我做飯呢?
誰來跟我爭家產(chǎn)呢?
罷了罷了,為了他,我只能赴湯蹈火了。
于是,我遲疑了半天,才對老頭道:“大爺,我愿意來。但是,我不做違法和違背天地良心的事情?!?p> 老頭大喜,諂媚地道:“不違法,不違背良心。我只是請你來參加搏擊比賽。其他的,你一概不參與?!?p> 我深吸一口氣,想起個重要的問題:“大爺,這個,危險不?”
老頭面色一肅,低聲道:“小姑娘,我這臺上,可不是過家家。來我這里的人,哪一個不是走投無路?但站在臺上,只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p> “九死一生???”我顯然被唬住了。
老頭見我驚恐,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小姑娘,按理說,你這個年紀,本不該來我這里玩命。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過不去的坎兒。你可以回家好好想清楚。再來找我?!?p> 說完,老頭遞給我一張名片。
我接過來一看:蔣英豪。主營:跌打損傷。
哇哦。
好一個豪氣干云的名字!
而且,還是一條龍服務。
真是服務周到。
一想到,我有可能跌打損傷,我就打了個冷戰(zhàn)。
我拿著名片,心事重重地,走出德信行。
沒想到。
我本來是出來散心的。
這散了一圈心之后,反而更加心事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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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徹夜難眠。
第二天,頭兩節(jié),是英語課。
英語課余老師,是個美女。
大美女。
她膚白唇紅,說話柔聲細語的。
就算是我們的表現(xiàn),令她失望,她也只是,嗔怪地皺著眉頭:“so amazing!”
大概學習外文的人,少了點中國老母親的焦慮。
余老師總是優(yōu)雅地,出現(xiàn)在教室里,走廊里,校園里。
她走路很慢,仙氣飄飄。
我感覺,她比我更像九天玄女,下凡歷劫。
皮相太出眾,也是件麻煩的事情。
余老師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萬眾矚目。
不知道鮮花被太多蜜蜂追隨,鮮花自己會不會覺得困擾。
我們最喜歡看的,便是余老師上課前,站在門外的連廊上,背影絕美。
同時,身邊站著眾多的仰慕者。
比如物理何老師。
帥哥,美女,站在一起,真是養(yǎng)眼。
當然,老師的八卦,完全是子虛烏有,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余老師的家庭幸福。
她的老公偶爾也會出現(xiàn)在校園里。
余老師便挽著老公的胳膊,化身成依人的小鳥。
余老師的和藹可親,造成了我的,放松警惕。
我在英語課上,心情松弛,神清氣爽。
不驚恐,自然腦子里的腎上腺素就少。
腎上腺素少了,結果就是,睡意朦朧。
我坐了不到五分鐘,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就在我即將一頭栽倒的時候,坐在我后面的宋平,不識時務地,擾我清夢。
他拍拍我,低聲道:“歐陽君,昨天下午你怎么沒有來?”
“我忘記了?!蔽液吆叩?。
“歐陽君,我感覺你今天氣色不好?!边@貨還是不消停。
真是好笑。
宋平坐在我的后面,怎么就能觀察到,我的氣色呢?
我懶得理他。
我雖不是鮮花,但對于這些追隨的小蜜蜂,是不大耐煩,不大友善的。
見我沒有下文,宋平居然孜孜不倦起來:“歐陽君,你,你不會病了吧?”
我憤怒地轉過身去,將一張大臉,杵在宋平面前。
“你看我像什么病?”我齜著牙。
宋平居然一本正經(jīng)地仔細望了望我,弱弱地說:“這個……你是不是肚子痛?”
我的臉一紅。
這個沒底線的婦女之友。
見我臉紅,這廝更加肆無忌憚:“放了學,我騎車載你回去吧。這個時候,你不能勞累。”
我去。
這廝,真是個愛心泛濫的人。
泛濫得讓人尷尬。
于是我禮貌地微笑:“我的肚子,神清氣爽。多謝關心。”
宋平神色一肅:“現(xiàn)在不是跟我客氣的時候。放學你等著我,我送你!”
宋平平時,軟軟諾諾的,今日真是少有的強硬。
我翻了個白眼,不打算再跟他掰扯。
固執(zhí)的人,就像是茅坑里的那啥。
又臭又硬。
固執(zhí)的人,往往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別人說的話,都是過眼云煙。
既然他聽不進去,我又何必浪費口舌。
于是,我轉過頭,愣愣地望著貌美如天仙的余老師。
在她那柔聲細語的呢喃軟語中,我又很快,陷入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