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汗如同雨一樣流下來,淌過他的全身。
明明不遠(yuǎn)處被火吞噬后的宅院已經(jīng)只剩下廢墟,再也沒有火星子在他耳邊“嗶?!弊黜憗頍_他,李昌也覺得熱。
他看一眼廢墟,仰起頭想要收回已經(jīng)從眼眶中滾落的淚珠,卻沒成功,苦澀的淚水沿著他凹凸不平的臉頰緩緩淌下來,像是不想他這么輕易地忘記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親手殺死了自己摯愛的人。
可是他不后悔。
他感覺頭暈?zāi)垦?,恍然間似乎看見一張熟悉的笑臉迎在眼前,他小心翼翼地將嘴角咧出失而復(fù)得的弧度,想伸手去抓,那人卻是惶恐萬分地弄掉了手里的托盤。
他低頭一看,原來是他最喜歡的西域紫菩提。它圓潤飽滿地躺在那里,地上卻是洇出了詭異的紅水。
旁邊有一人沖上前來護著蹲在地上撿菩提的女子。他見那人抬頭——竟與那女子長得一模一樣!
對了,他都糊涂了,她們是雙生子,長得一樣也沒什么。
李昌冷笑一聲,搖搖晃晃地轉(zhuǎn)身走了。
他覺得好冷。
這冷氣好像不知什么時候從他的腳踝爬上了頭頂,過程中早已深入骨髓。
……
天字甲號房燭火搖曳,榻上的人猛地動了一下。
要是有力氣的話,他原本應(yīng)該坐起身來的,但是李昌已經(jīng)病入膏肓,極度虛弱,所以他只是抬了一下身子,又躺了回去。
他耷拉著眼皮,睨向旁邊馬扎上坐著的人,說:“你們不必為難他們,我做的事我一力承擔(dān)。”
應(yīng)青青雙手抱肚,聞言挑眉,不接話。
眾人都知道之前李昌對水蛭妖的怪異行徑反應(yīng)頗大,此時見他如此,便只覺脊背一寒。
言辭坐在馬扎上,說:“他們是誰?為何你要一力承擔(dān)?你如何得知我們會為難他們?”
李昌不說話,整個牢房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這沉默頓時將剛剛言辭所問襯得十分尷尬。
“你們都來審了,他可不就知道是我們把他賣了嗎?!备舯诘母舯趥鱽砭亚纷岬穆曇?,幽幽地回蕩了一下又消失。顯然井昭和李昌并不是從屬關(guān)系。
言辭當(dāng)然知道這個道理,剛剛不過是太過急切。
經(jīng)水蛭妖在井昭的示意下招供——水蛭妖認(rèn)井昭為老大,且之前幾番推脫不供出井昭,可見他的忠誠,所以大可不必說謊——拐賣少女一事雖是井昭借用李昌軀殼吩咐謀辦,但確實是李昌指使。
他們之所以任李昌指使,是與他做了一些輪回的交易,總之與凡人關(guān)系不大。
言辭:“我答應(yīng)你,不追究他們的責(zé)任?!笨蓻]說別人不追究。他在心里默默補充,暗道觀這一妖一鬼的態(tài)度,他們說不定還背著李昌做過什么壞事,防著些總是好的。
于是李昌便主動交代了起來,關(guān)于他抓人的方法,以及抓人的初衷。
應(yīng)青青并不知道李昌剛剛夢見了什么,雖然她神識可以入夢,但她本心里是不愿去探究別人的私密的,更不用說她要是看了之后知道真相還得給言辭他們轉(zhuǎn)述。
所幸,這個病弱的人已經(jīng)主動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