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去七天。
由于獵人測試即將開始,村里的訓練逐漸放松,不再強制每天的訓練時間和訓練量,相對應的,參與訓練也不會獲得貢獻度。
這幾日,石昊極少訓練,更多的時間是和張子豪一同外出狩獵。
完成狩獵既能獲得貢獻度,也能在實戰(zhàn)中獲得經(jīng)驗,一舉兩得。
這也是不少參與獵人測試的少年所做出的選擇。
這一天,石昊沒有去狩獵,而是獨自在訓練場訓練,昨日狩獵中,一次射擊未能射穿獵物的側(cè)肋,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射箭技巧還能有所提升。
在實戰(zhàn)中發(fā)現(xiàn)不足,在訓練中提升,隨后再去實戰(zhàn)驗證效果。
這是獵村人提升自己的方式,不過說起來簡單,也有很多人能在狩獵中發(fā)現(xiàn)不足,但很少有人能在狩獵之后,依舊保持精神緊繃狀態(tài),并且去仔細思考如何改進。
在獵村,每一個能夠完成這種訓練方式的獵人,都是村里的佼佼者,可以說這個方法行之有效,但人在不同環(huán)境下,思想也會不同,所以這樣的人并不多。
石昊在訓練場奔跑,跳躍,拉弓,射擊,直至傍晚。
石昊收拾好弓箭,放回訓練場的收納處,稍稍緩了緩勁,就從訓練的空地跑回村子主街道,由村西一條小街拐進去。
那里是獵村唯一一處制藥的地方,藥館。
藥館的主人是個六十三歲的老頭,名為劉燁,手下有八名年齡差距極大的學徒,最大的四十幾歲,最小的二十二歲。
作為村子中唯一熟知藥理的人,劉燁的地位比之族長還要高,若非劉燁一心撲在制藥上,恐怕族長就算毀了村子唯一的藥館,也不會允許劉燁繼續(xù)留在村子里。
藥館的大院占地百平米,中間一條石塊鋪成的甬道,直通前方藥館正廳。
正廳共兩層,這也是整個獵村少有的二層建筑。
一層劃分了多個區(qū)域,藥庫,制藥,調(diào)配,取藥,問診等等都在一層。
二層是劉燁和學徒的住處以及教學指導的地方,不允許外人上去。
在院子甬道兩側(cè)擺了幾個石桌,每個石桌周圍配了六個石凳,供人等待休息。
石昊進門就看到張子豪和張子瑩正坐在角落的石桌旁,姐弟二人誰也不搭理誰,像是在慪氣。
見狀,石昊也猜到了原因,張子瑩始終都覺得自己身上的舊傷沒有影響,從不允許張子豪在她身上浪費貢獻度,但是張子豪總是瞞著少女帶回許多藥膏藥丸。
而這一次,劉燁配制的是新藥,需要知道張子瑩的具體情況后,再進行適量的搭配,所以張子豪不得不將張子瑩拉了過來。
石昊看兩人的樣子,也沒有去打招呼,而是靠近了正廳。
通過正廳的大門,石昊能看到一人坐在制藥的隔斷處,由于角度問題,他只能看到那人的后背,不過從那有些老舊的布料來看,那人正是劉燁。
在劉燁不遠處,還有兩名學徒靜靜的站著,也不知道里面劉燁說了什么,一個學徒迅速的跑去藥庫,大約十幾秒,那個學徒勾著六七種藥材回來。
那種速度簡直夸張,但從里面卻傳來微弱的訓斥聲,似乎是劉燁嫌那個學徒手腳太慢了。
石昊在門口盯了一會,也沒有人來招呼他,他也沒有進入,回身坐到了張子瑩旁邊。
“姐姐見過劉燁了嗎,怎么樣?”
“還沒有,子豪已經(jīng)見過了,還給了一株柴荊花,如果換成糧食,至少兩斤?!?p> 張子瑩對著石昊微笑點頭,但語氣分明有一絲不滿。
“這東西能對人產(chǎn)生輕微麻痹的作用,不知道對于排除淤毒有什么作用?”
張子豪假裝沒看見姐姐的不滿,扭頭看向石昊。
“不知道啊,姐姐你知道嗎?”
石昊當然是不知道這些東西,但張子豪之所以問他,也不是為了從他這里知道答案。
石昊知道自己就是緩和姐弟二人氣氛的調(diào)和劑,因此又將話題轉(zhuǎn)移給張子瑩。
“柴荊花啊,花就是葉,有麻痹作用,但是柴荊花的根莖卻有加快血液流通的作用,只不過想要提煉根莖的汁液,還是比較麻煩的?!?p> 張子瑩自從狩獵隊退出,開始了和其他女性一樣的采摘,也偶爾會“偷學”一些知識。
與藥材相關的東西,就是她通過在藥館院子里偷聽劉燁和學徒講解時學到的,雖是皮毛,卻也比一般人懂得更多。
有了石昊從中間插話,姐弟二人也逐漸緩和,雖然張子瑩的話中依舊是帶著不滿,但至少不會冷場。
“張子瑩,你進來一下,師父喊你。”
從藥館正廳走出一名青年,個子不算矮,較為瘦弱,看起來有些呆,這人是劉燁的徒弟,也是劉燁的兒子,名為劉致。
“你倆等等,就她一個人?!?p> 石昊張子豪跟著站了起來,卻被劉致阻止,兩個少年對望一眼,同時看向張子瑩。
張子瑩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只讓自己進入,不過她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向兩個少年擺了擺手,便跟隨劉致進了正廳。
劉致帶著張子瑩進入之后,示意少女向右走到頭,自己則去左側(cè)的制藥室了。
問診室中,劉燁仍盤坐在蒲團上,偏頭看著身側(cè)的地桌,地桌上擺著許多小藥罐和小盤子,他將小藥罐中的藥粉倒在小盤子上,用一根干凈的木簽翻攪,只是眉頭緊鎖,看起來是遇到了一些難題。
張子瑩眼見劉燁正在苦思冥想,也不打擾,就在門口靜靜站著,等待著。
“嘿,小妮子,你過來?!?p> 良久,劉燁終于是抬起頭,看到了少女,頓時招手示意少女近來。
“劉師父?!?p> 張子瑩微微躬身,隨后進門,坐在劉燁前方的蒲團上。
“小妮子,來了這么多次,這還是第一次面對面見到老夫啊?!?p> 劉燁笑呵呵的說道。
“劉師父勿怪,子瑩學到了不少知識,心中感激。”
張子瑩再度躬身。
“你若是能做我的徒弟,肯定能很快學成,但是族長那邊一定不允許,可惜,可惜啊?!?p> 劉燁看著張子瑩的一舉一動,還有那雖是毀了容,卻依舊和善的笑容,不由感嘆起來。
問診室內(nèi),劉燁和張子瑩才交談不久,而在院子角落,石昊和張子豪兩人卻已經(jīng)等了許久。
天邊一片通紅,已是傍晚。
眼見天色漸暗,張子豪已經(jīng)開始焦躁起來。
石昊卻是感到莫名其妙,以劉燁的行事風格,那就是慢,所以等下去就對了,他很難想象,平時冷酷淡泊的張子豪怎么會如此焦躁?
“怎么了,子豪?”
張子豪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死死盯著藥館正廳,看那樣子,似乎有隨時沖進去的打算。
“你們兩個也進來吧?!?p> 這次在門口喊話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也是劉燁的學徒之一。
張子豪二話不說,飛一般的沖入了正廳,推開那人,左右張望一眼,才緩步走向問診室。
“大叔,不好意思?!?p> 石昊跟在張子豪身后,扶住被推開的中年男子,道歉之后,也走向了問診室。
問診室內(nèi),劉燁和張子瑩相對而坐,張子瑩臉色有些難看,而看到張子豪之后,更是露出一絲苦澀。
直到石昊到來,少女才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隨后示意兩人坐在自己旁邊。
“子瑩的情況有些特殊,她曾經(jīng)食用大量柴荊花,導致身體肌肉萎縮,這一年經(jīng)過調(diào)理,這種跡象已經(jīng)減弱,但還沒有根除?!?p> 劉燁這些話說完,石昊有些詫異的看向張子瑩,他并不知道張子瑩的舊傷竟然是因為食用柴荊花,這簡直匪夷所思。
柴荊花非常容易辯識,而且柴荊花具有麻痹效果也是常識,他無法想象張子瑩怎么會食用柴荊花。
“我本想利用柴荊花根引導淤毒,但是以目前她的情況,這個方法反而會加快肌肉萎縮?!?p> “所以我的配方失效了,紫荊虎靈核無法治愈她的舊傷,只能壓制淤毒,但最多維持一兩年,之后…?!?p> 劉燁身側(cè)有一個地桌,上面擺放著許多小盤子和小罐子,他捏了一些藥粉,在指尖搓揉,又重新撒回原處。
“你有沒有其他方法?”
張子豪的神色冰冷,眼神中更是帶有殺意,仿佛劉燁說不出方法就要被他殺了一般。
“吃藥無效,需要刺激穴位,說起來,老夫雖然通過先人的書籍了解過穴位,但卻從未實際操作,所以這存在風險,成功概率不足兩成?!?p> 劉燁說話不緊不慢,邊說便捏起一些藥粉,撒在一個空盤子上。
張子豪神色稍稍緩和,卻是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該如何決定。
“姐姐,你想怎么樣呢?”
石昊看著張子豪陰晴不定的臉色,又看向張子瑩。
張子瑩一直都盯著張子豪,面帶一種糾結而又苦澀的神情,石昊問話,她都沒有聽到,直到張子豪轉(zhuǎn)頭看向她,她才回頭問石昊說了什么。
這般出神而詭異的情況,在張子瑩身上絕對少見,一來她絕對是一名優(yōu)秀的獵人,保持精神集中,感官清晰,這是基礎;二來她本就聰慧,待人也是遵循禮儀,從來都不曾走神疏忽他人的言語。
張子瑩的這種表現(xiàn),讓石昊更加疑惑,自然而然的和誤食柴荊花聯(lián)系到了一起。
“有希望當然要去嘗試啊,以疏通穴位的方法來吧,子豪,你覺得呢?”
張子瑩看著張子豪平靜的眼睛,仿佛釋然了一般,那種復雜莫名的神情消失不見,轉(zhuǎn)而輕輕一笑,溫柔而親和。
“我聽姐姐的。”
張子豪也是一笑。
姐弟二人都同意之后,劉燁便和張子瑩約定了治療的時間,隨后更是出人意料的留三人吃了晚飯。
三人離開藥館時,已經(jīng)天黑。
天空一彎勾月,略顯昏暗,但周圍卻是星光閃動。
石昊家住村北,姐弟二人在村東,一路說說笑笑,在主街道一處拐角和姐弟二人告辭。
姐弟二人告別石昊,便不再言語,似乎兩人之間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兩人。
兩人一路沉默回到了家中。
“子豪,你早就知道了?”
張子瑩關上了大門,看向要回房的弟弟。
“白知攔住了我?!?p> 張子豪背對著張子瑩,語氣平淡。
“白知…所以,白知是你…子豪,我已經(jīng)沒事了,你不要陷得太深了,知道嗎?”
張子瑩心思聰慧,聽到白知二字,立即對于前些天白知的死有了更多猜測,只是這些猜測卻令人膽寒。
“嗯?!?p> “過幾天的獵人測試,你不要試圖對石厲動手,否則我不會接受劉燁的治療了?!?p> 張子瑩聽到張子豪的回答,頓時知道自己的猜測是真實的,白知的死和弟弟有關,雖然心痛弟弟的行為,但她作為經(jīng)歷者,對于白知的死并無太多傷感,只是擔心弟弟會再次犯錯。
這一次,張子豪久久不語,拳頭捏的發(fā)白,低著頭邁步向自己房間。
“優(yōu)秀的獵人在時機成熟之前,不會暴露自己。姐姐和你說過的。”
張子瑩抬起頭,看著茫茫夜色,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張子豪停頓了動作,回頭看向張子瑩,又抬頭看向夜空。
“我聽姐姐的?!?p> 夜空中,月色昏暗,卻有星光閃動,猶如狼眸。
石昊回到家,見父母二人正在院中喝茶閑聊,打過招呼,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這么晚,又去看子瑩了吧,小妮兒現(xiàn)在怎么樣了?!?p> 問話的是石昊的母親,張霞。
張霞是張家姐弟的親姑姑,自從兄長張峰被迫離村,她就一直照顧姐弟二人,對姐弟二人的感情不比對石昊差。
“兒子回來了,娘卻問姐姐,兒子心好痛?!?p> 石昊夸張的捂著心口,臉上卻是笑嘻嘻。
張霞白了石昊,順手給了一個腦瓜崩。
“唉呀,疼。姐姐沒事,今天去了藥館,劉燁想到辦法治療姐姐的舊傷了?!?p> “太好了,這一年,可苦了小妮兒了。”
張霞笑得很開心,仿佛是自己得到了治療方法一樣。
“你說想到辦法,不是已經(jīng)確定用紫荊虎靈核配藥了嗎?”
父親石嚴,相貌堂堂,身高體壯,心思卻也細致,瞬間便察覺石昊話中的關鍵點。
“劉燁說,他原本想用柴荊花為引,用紫荊虎靈核抑制淤毒,再用其他輻藥疏通筋脈,逼出淤毒,但是姐姐體內(nèi)淤毒太多太久,已經(jīng)有不少融入了身體,所以原來的方法行不通。他準備用穴道按摩,刺激姐姐的身體,從而達到分解毒素和引導的作用?!?p> 石昊也不遲疑,將劉燁在晚飯期間,對于原本治療方案的總結說了出來。
“穴位?他應該不懂吧,村子里留下的穴位書籍有三本,都在他那,但是村里沒有人浪費時間用按摩穴位的方式的治療,所以他是想拿小瑩練習吧?!?p> 石嚴眉頭緊鎖,意識到這其中存在風險。
“劉燁說姐姐是食用柴荊花中毒,這是怎么回事?”
石昊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一旁的張霞,神色微變,浮現(xiàn)一種苦澀和哀傷,仿若這個問題揭開了舊日傷疤。
“年少無知而已。小瑩對劉燁的治療,是什么態(tài)度?”
石嚴同樣眉頭微皺,面色嚴肅,眼神卻是深沉而凌厲,不過并未持續(xù)太長時間,僅僅一瞬,便又放松了下來。
石昊見狀,心知父母知曉其中細節(jié),但是那個往事過于沉痛,所以兩人選擇了回避。
“姐姐知道劉燁是第一次實用,也知道風險,不過,姐姐并不擔心,反而很期待的樣子?!?p> 石昊心頭思緒不斷,卻也知道不宜追問那些往事,略一思索,回答了石嚴的問題。
“哦,小瑩很期待,劉燁肯定也很高興吧?”
石嚴似乎明白了什么,眉頭舒展開來。
“是啊,劉燁還留我們吃了晚飯。爹,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石昊回答之后,看到父親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禁詢問。
一旁的張霞此刻也放松下來,看到丈夫的神情變化,也是面露疑惑。
“子瑩常常去藥館偷學,一來能避開一些人的騷擾,二來,能學到一些東西,懂了這些知識,也就能避免大傷小傷都去藥館了,至少一些小傷應該能自己解決?!?p> “對于劉燁來說,他一直都想找個人接班,可惜他那幾個徒弟,雖然手腳麻利,懂事能干,但是思想有些死板,學多少用多少,不會鉆研。”
“我覺得,劉燁肯定是和小瑩聊過一些藥理知識了,他很中意小瑩,但是因為…某些原因,他不能收徒,所以借助穴位治療的方法,即能給小瑩治病,又能練習自己的穴位按摩,還能和小瑩交流一些知識?!?p> “或許,小瑩的知識不如劉燁,也不如那些學徒,但是,小瑩心思活絡,懂得活學活用,想必會給劉燁很多新點子?!?p> 石嚴神態(tài)輕松,仿佛他看到了劉燁和張子瑩之間交談。
石昊有些吃驚,他沒想到父親僅通過這些言語,以及對劉燁張子瑩二人的了解,便能分析出這么多“真相”。
“爹,你好厲害?!?p> “小子,老爹怎么說也是狩獵總領。在這里,狩獵只能是基礎,是生存下去的必需品,但想要活的更久,活的更好,甚至領導別人,你得有點其他本領,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石嚴得意的拍了拍胸口,卻也是在引導石昊。
“你都多大歲數(shù)了,你像兒子這么大的時候,還不敢去狩獵呢!”
張霞相信石嚴的分析,不過他并不希望給兒子太多壓力,便以雙方對比。
“年輕人自然要比老家伙厲害了,不然一代比一代弱,那像話嗎?”
石嚴也不反駁,反倒是大笑起來。
一家三口,吹著晚風,月下閑談,無人提及往事,頗為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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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下的仰望
在努力了,努力水字數(shù)… Happy everyday to …… 忘詞怎么拼了,祝我們大家快樂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