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派,明月峰。
天地俱靜,一輪明月仿若掛在桂樹梢上,更增添一份蕭索。
突然,先是一陣咳嗽聲從這山巔的小院里傳出,接著整個院子都嘈雜起來,打破了這天地間寂靜的美好。
“太上,清風如何了?”一個玉面高冠的俊朗中年正向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詢問。
老者“太上”捋了捋胸前一部美髯,皺眉道:“清玄啊,這小子的情況超乎想象,老夫只好先把他的修為封印?!?p> “太上,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清玄聞言更是一陣慌亂。
“清玄,身為大派掌門,怎么能如此失態(tài)?”老者先是一陣呵斥,轉(zhuǎn)而感嘆道:“老夫已經(jīng)盡力了,畢竟此番清風神魂受傷非同小可,除非習得一氣仙宗的《仙天功》,不然一切皆休?!?p> 清玄眼睜睜地看著老者飄然離去,臉色黯然下來。
老者名喚清閑道人,身為松江派的太上長老,也是清玄一脈的老祖宗。以其接近仙人的修為尚且無能為力,他實在想不出這世上還有誰人有更好的手段?
至于清閑道人所說的《仙天功》,是隱世門派一氣仙宗的鎮(zhèn)派秘笈。如果是別家的功法秘笈,以松江派的修真界地位倒不是無法可想。偏偏一氣仙宗與天宮是萬年的死對頭,也是松江派的死對頭。
松江派身為天宮的忠實下屬門派,在修真界一向以天宮的代言人自居。他不可能求到一氣仙宗的門下的,即使能舍得臉面不要,一氣仙宗也不會給他這個面子。畢竟,上萬年的仇怨,怎么可能化解?松江派少掌門突遭橫禍,死了才干凈呢,怎么會好心救治他呢。
正是想到這一點,清玄才更加絕望。木然地走進房間,房間里嘈雜的聲音頓時弱不可聞。
房里的幾人,除了現(xiàn)如今臥病在床的清風,都是他的姬妾,按理說都是極為親密的人??墒?,在現(xiàn)在這個場合卻無人敢上前詢問太上長老的診斷結(jié)果。
清玄坐在床邊,看著面容俊朗的兒子再次陷入沉睡,喟嘆道:“時也,命夫?”
感嘆過后,似是做了某個沉重的決定,對旁邊一個為首的姬妾道:“媚娘,照顧好風兒,我要出門一段時日?!?p> “妾身曉得,老爺安心。”
清玄得到回應,就步履匆匆地走了。松江派事務繁忙,身為一派掌門更是須臾離不開。可是為了這獨子,不得不去稍作安排。
“水……”
媚娘自從領(lǐng)了任務,不敢有絲毫懈怠,親自守在清風的床前。三天來,每天除了給其喂一點靈水之外,倒是無所事事。雖然,太上長老每天都來診視,但從其每次皺著眉頭離開的樣子,私下猜測清風應該沒有好轉(zhuǎn)。
如今已是子夜時分,夜深人靜。突然一聲微弱的呻吟讓盤坐養(yǎng)神的媚娘驚覺,待發(fā)現(xiàn)竟然是臥床多日的清風無意識的索要水喝。她趕緊拿起太上長老特別調(diào)制的靈水上前,給他灌了一小口。
清風本來只是下意識地抿嘴,待得一口靈水浸入喉嚨,竟然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
“少爺醒了,謝天謝地!”媚娘見得清風能自主喝水,想來已經(jīng)清醒了,不由合什小聲念叨著,似是在感謝諸天神佛。
任查喝了幾口靈水,總算感到有些精神,暗自想著:“到底是哪個天殺的灌了我那么多酒,等我想起來得給他點顏色瞧瞧。只是這水怪怪的,倒是有點甜。”
任查一時沒想起自己怎么醉得那么厲害,就沒再強行回憶?,F(xiàn)在這狀態(tài),他只當作是又一次喝醉酒后的日常。如果說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除了剛才喝的水,還有就是那個不認識的“服務員”。
是的,任查把媚娘當成了為他服務的工作人員。只是看著這“工作人員”一身復古的裝束,而且行為有點詭異,遂問道:“姐姐在玩角色扮演么?”
“什么扮演?放開我。”媚娘上前探手要摸對方的額頭,卻被其伸手握住,而且還不安分地摩挲著,不由有些惱怒。
“嗬,還挺潑辣的,帶勁?!鄙倌炅硪恢皇帜笞∶哪锏募饧庀掳?,作勢就要把嘴巴湊上去。
“放肆!我是你姨娘?!泵哪锖o少年甩了一個大巴掌。
少年仿佛被打蒙了,對方這個反應有點過激啊,怎么會如此開不了玩笑,反而開人家這么大的玩笑。
“難道她真是首富爸爸給自己找的新媽媽?”腦袋當機了一會的任查才自行腦補著。
“不對,我爸絕不會再婚的!”任查想到任和對自己已故母親的一往情深,厲聲道:“你怎么證明你是我后媽?我爸呢,叫他來!”
媚娘發(fā)現(xiàn)這個“少爺”的異樣,愕然許久,喃喃道:“掌門人不在,出遠門了?!?p> “誰問你掌門人了,我讓你叫我爸回來!”任查越說越激動,最后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少爺別激動,傷勢惡化就不好了,姨娘這就去請?zhí)线^來?!泵哪餄u漸覺得事態(tài)要失控,掌門又不在,整個松江派只有太上長老能鎮(zhèn)住其人了。再說,他清醒過來的事情,也必須第一時間報告太上長老。
媚娘走后,留下孤獨的任查。
此時他也覺得事情有點不對,什么“姨娘”,什么“掌門人”,再加上這房間里的陳設(shè),都讓他覺得有種另類的熟悉感。
他不由想到了網(wǎng)上關(guān)于富二代被親生父母設(shè)計,利用改變環(huán)境來促進其改掉惡習。
甚至國外拍有相關(guān)題材的電影,他依稀記得:富二代男主被父親聯(lián)合電影制作公司建造一座近乎與世隔絕的中世紀莊園,又通過劇本有意識誤導男主真的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人上人的身份,變成了一個卑賤的農(nóng)奴。
那時候,他記得自己覺得這個故事是如此的低劣和可笑的,同時也暗忖以自己高材碩士的智商,怎么會被類似的劇組牽著鼻子走呢。
“一定要找出他們的破綻,然后給他們比下中指。再用輕蔑的語氣:‘如此拙劣的表演,休想讓小爺入套!’”
任查聯(lián)想到在這個游戲中自己一個人對抗整個劇組,得先在戰(zhàn)略上蔑視他們,再慢慢找出他們的弱點,務必一擊必中。
當媚娘請?zhí)祥L老到來之時,任查還在歪歪著對付所謂“劇組”的對策,因此房間里顯得很寂靜。以至于他們以為清風又昏睡過去了。
清閑道人得知清風醒來的消息就趕過來,當看到其人在那里一聲不吭發(fā)呆,還是頗為擔憂,畢竟其神魂受傷,非同小可。
“我是誰?”任查被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道人一指點在百會穴上,一陣暖意直指內(nèi)心,不自覺問道。
“你是清風,松江派少掌門。”
“我是少掌門,那誰是掌門?”
“掌門是你爹。”
“我爹是掌門,那老頭你又是誰?”
“老夫是太上長老?!?p> “哦,我叫清風,是松江派的少掌門,終究逃不脫二代的宿命!”
以上是清閑與清風一段對話。
清閑猜測清風已經(jīng)失去記憶,對過往沒有任何印象。也曾經(jīng)一度以為他被奪舍了,可是以他萬年虛仙的經(jīng)歷竟然沒找出破綻,就沒有再往這方面去想。最終,還是接受了其人已經(jīng)失憶的事實。
任查也暫時接受了清風這個人設(shè),清風就清風吧,他無所謂的想著,再怎么反套路的劇本還不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么?
按照對方的劇本走下去,到底給他這個修二代安排多少戲份,然后找到其中的點,挑了它整個劇組。
可是,等待他的現(xiàn)實毀掉了他所認為的一切,包括他的世界觀。
這里真的是一個修真世界,蒼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