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的姐弟二人,在胡楊樹下相擁一時,嫣然也不想再欺騙蕭然了,松開雙臂,伸手輕撫那清秀的小臉道:“蕭然啊,你不僅是男子漢,也是姐見過最懂事的男孩,我確實要走,這次也確實不能帶你一起離開,你是姐的救命恩人……姐向你保證,絕不會再出手傷害你……我……我這次來,也沒什么能送你的,這幾天就教你一套我習練的拳法,只要你勤加苦練,以后遇到群狼也不用害怕了,你看如何?”
蕭然知道嫣然是真的要走,這樣的離別,蕭然在哈木扎身上經(jīng)歷過很多次,但這次確實是最不舍的一次,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嫣然姐……我,等我長大了,我可以娶你嗎?”
嫣然看到蕭然問這句話時,目光看在自己的胸口上,頓覺哭笑不得,還有一絲惱怒,“這個……等你先改了那作怪的壞毛病再說?”
蕭然眼中爆射出精光,趕忙道:“嫣然姐,我現(xiàn)在就能改,你要不信,咱們現(xiàn)在就去試試?”拉著嫣然的手臂向著房中走去。
嫣然半托半就的跟到門口,突然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知道他這是要拉自己去睡覺,從而證明他能做到,心中頓覺好笑,還有一絲沒由來的欣喜,心道:“你就這么想娶我???”趕忙拉住蕭然道:“好了,好了,姐知道你能做到了,那個……那個,等你長的比我高的時候,再談婚嫁好不好?”
蕭然頓時愣住了,剛剛涌上心頭的熱情,轉(zhuǎn)瞬間就煙消云散了,神色黯然道:“我……我以后要是一直都沒你高怎么辦???那個,那個村里好幾個大人,還,還沒我現(xiàn)在高呢!”
面對這個小男人如此不舍的追求,嫣然自是滿心歡喜,更多是覺的蕭然可愛,見對方說的很有道理,再看著他失落的樣子,實在狠不下心一口回絕,可也不能欺騙性的答應他,不然明早起來又得擦口水,用哄小孩的口吻道:“你說的有道理,姐收回剛剛說的話行嗎?”
蕭然連連點頭。
嫣然見那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趕忙伸出雙手扶住,看了看刻著自己名字的胡楊樹,對著蕭然道:“蕭然啊,你看好,等你達到這個水準時,你要還愿意娶姐,姐就嫁給你?!?p> 蕭然一時不知此話何意?只見嫣然雙手松開自己腦袋,走到剛剛刻名字的那棵胡楊樹前,一陣拳打腳踢,肩扛肘擊,胡楊樹在拳腳擊打下不停的震動,枝葉落了一地,最后整棵樹在一記猛烈的肘擊下,攔腰折斷倒在院中。
選擇這棵樹嫣然也是有目的的,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名字留在此地,從而給蕭然帶來麻煩,確切的說是危險,畢竟那群追來此地的波斯人沒有全部身死,這也是嫣然沒有立即離開此地的主要原因,回頭看了眼蕭然,問道:“你覺得這套拳法如何?”
蕭然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沒有出言回答,顯然是被這一幕給震驚到了。
“怎么?這就不想娶我了?”嫣然見蕭然發(fā)呆,繼續(xù)問道。
蕭然立刻答道:“娶,一定娶,只是……嫣然姐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嫣然聽到他此刻還如此堅定的要娶自己,欣喜的笑了,緩緩道:“這種拳法因剛猛霸道,早年被人稱為金剛?cè)蛱祛溉?,又因人體有四肢,四肢內(nèi)又流淌八溪熱血,練到一定火候,出招時有力透八方之感,也被稱為八極拳,此拳源自民間,因剛猛適合廝殺,傳到軍旅之中,后被軍旅中的一位高人加以演化,去掉其中許多繁雜無用的招式,成就這三十六式拳法,定名金剛八級,以后能不能娶到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教我,教我,現(xiàn)在就教我?!笔捜悔s忙道。
看到蕭然如此誠心和積極,嫣然先是開懷一笑,隨即又有那么一絲心痛,因為兩人年紀相差甚遠!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蕭然學習這套拳法可謂廢寢忘食,晚上睡覺時,也確實沒有在作怪,因為身體一動就渾身疼,反而還怕被嫣然睡著后誤碰,主動于其保持一定距離。
至于嫣然則成了全職保姆,除了負責教授拳法和一日三餐外,每天訓練時,都是嫣然主動叫停,不然依照蕭然的韌勁,身體就練廢了,到了晚上則為其療傷,偶然問蕭然為何如此拼命時,聽到的卻是那句:我想娶你。
當一個人全力以赴,為了一個明確的目標奮斗時,流逝最快的就是時間。
一轉(zhuǎn)眼就到了立秋時節(jié),嫣然在不知不覺中,已在這小院住了一個多月。
不是嫣然不想離開,實在是擔心蕭然的身體,害怕自己走后,蕭然把自己練廢了,如此就和恩將仇報無異,一邊被蕭然的韌性所折服,另一邊有點后悔教他拳法,更后悔的是不該用婚嫁一事來誘導他。
這一個多月中,嫣然知道蕭然如此拼命的練功,只是為了能一直聞自己身上的味道,要娶自己也是這個原因。
對于這一點,嫣然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既不能說他喜歡的對,也不能說他喜歡的不對,更多是替蕭然不值。
奈何,生而為人八苦纏身,天下間,也沒有不散的宴席,不管蕭然多努力,也改變不了嫣然必須離開的命運。
十天前,嫣然已經(jīng)用兩把彎刀和當?shù)厝藫Q了一匹馬,至于價值是否等同?嫣然也不好說,好在交易時對方表現(xiàn)的很樂意。
本來用一把彎刀就能換一匹馬,嫣然心有不忍,就給了對方兩把,然而那家牧民也很講義氣,選了一匹上好的公馬給嫣然。
拼盡全力的蕭然,苦練了一個多月,還是沒能依靠自己的拳腳擊斷胡楊樹,莫說一個月,就算再有三個月,蕭然也知道還是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擊斷,看著院中的馬兒,露出說不出的無奈。
當晚入睡時,被嫣然主動摟入懷中,這一次,蕭然忍著身上的疼痛,主動伸手擁抱嫣然,語聲黯然問道:“嫣然姐,你明天是不是要走了?”
“是的,這次……這次離開后,等我辦完事就回來,到時接你去姐家里住……我走的這段時間里,你不能在那么拼命的練功了,我這個要求你能做到嗎?”說這句話時,嫣然也不知有沒有撒謊,因為什么時候辦完事,嫣然也沒有答案……
蕭然嗅著那暖人心魂的芳香,同時也聞到了謊言的味道,因為類似的話哈木扎曾經(jīng)也說過,“嫣然姐,我聽你的,我在這等你。”
次日嫣然醒來,沒有伸手去擦口水,因為胸前也沒有口水,而蕭然的眼睛卻是紅的,這是為了實現(xiàn)當時的承諾,選擇了一夜沒睡。
“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磨人心的孩子!”嫣然在自己心里自責的說道。
起床以后,嫣然沒有吃早飯,拿起收拾好的東西,出了房間,上馬后,朝著蕭然喊了一句:“記住,你是男子漢?!?,不等蕭然答話,狂甩馬鞭,揚塵而去。
馬兒奔近樹林良久,嫣然的眼眶中卻忍不住留下熱淚,走鏢這么多年,雨雪風霜中沒有哭,胡林殺戮險些身死時沒有哭,眼下卻被一個孩子給弄哭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蕭然獨自坐在炕頭,捧著那本哈木扎留下的金剛經(jīng),滿眼熱淚的念著這句話。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室外重復著這句話……且一連重復了兩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