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雨承包賢余人才站的危機，終于在公示期結(jié)束的前三天，告一段落。
一封舉報信，一個被布置得華麗又冰冷的派對，把夏小雨氣走了。賢余人才站回到了旦飄飄時代。
不過，多了一個曉笙，和來自夏大宇的巨額服務(wù)費。據(jù)說，夏大宇吃了鞭湯，又在曉笙的調(diào)理——實際上是催眠下，恢復了心境的平和。
因此，當夏小雨離開、夏大宇的事結(jié)束之后，曉笙沒有離開賢余人才站，其他人對此也沒有任何異議。沒有曉笙，夏小雨父女隨時卷土重來追究人才站欺騙的事。
曉笙在人才站過得并不如意。每天鬧鐘一響，武靜就出現(xiàn)在他房門前，開啟一天的牛皮糖模式。
他以前在夏大宇身邊當營養(yǎng)師，來了賢余站之后，他就默認自己可以遠程工作，不再陪伴在夏大宇左右，反倒是在賢余人才站門口支了個算命的攤子。大大的算命二字幾乎要蓋過人才站的招牌。算命攤子上有一沓厚厚的名片。
名片上面赫然印著某某某大學天人合一科學原理導論創(chuàng)始人。
曉笙平時也不在算命攤子前守著，等人來“做生意”。這是曉笙的叫法，用他的原話來說，就是“他給錢，我出力，大家是平等的。我管他叫做生意，而不是指點迷津。這很合理吧？”
“那你在夏大宇面前故弄玄虛，還不是為了征服他，博得他的崇拜，從而抬高身價？”旦飄飄打人偏打臉，罵人偏揭短，尤其是面對曉笙的時候。她對他的心情，比對著夏小雨更復雜。一方面，她防備和抗拒曉笙，總覺得此人居心叵測，會對她的伙計不利。
另一方面，她對他又有一種潛在的親近感，很多時候，下意識里把他當成老伙計一樣，自然地相處。
就是這種矛盾的心情，讓旦飄飄每次看見曉笙的臉，就不由自主地進入更年期。雖然她也不清楚，一只鹿蜀會有怎么樣的更年期。
曉笙大大方方地說：“有錢人的崇拜，才值錢嘛。輕輕松松地掙他一個億。賺窮人的崇拜，那可真的是血汗錢啊，使出渾身解數(shù)去變出神跡造假，窮人傾家蕩產(chǎn)了也給不了幾塊錢。不合理不合理。還不如單純地按件計價，省點心思。”
“那你別做窮人生意，還能讓人省點錢，不吃虧不上當?！钡╋h飄環(huán)抱著雙臂說。
“說這話就見外了?！睍泽弦矊W旦飄飄環(huán)抱著雙臂，“想算命的人，不來我這，也會落在別的騙子……同行的手上。既然誰算都是算，何不把錢給我呢？我算對了，他給我錢。我算錯了，他把錢給我。合理得很?！?p> “你……”旦飄飄被噎得笑出來，“那要是哪個姑娘到了適婚年齡，你也覺得嫁誰都是誰，不如嫁給你唄？”
曉笙連連擺手：“我并不喜歡女孩子，當然，也不喜歡男的。主要是沒人配得上我。尤其是這個武靜，你真得好好管教管教她。我覺得我在賢余住，哪哪都舒心，唯獨是武靜，騷擾我?！?p> “唉，誰騷擾不是騷擾呢，不如便宜我家武靜，你還撈了個免費的保鏢?！奔热粫泽想鯌?yīng)武靜，旦飄飄干脆煽風點火，惡心惡心他也好。
“我不需要保鏢。男子漢，生來就在天地之間自由行走，要保鏢就俗了。這個理由很合理吧？”曉笙說，看來他對武靜的嫌棄不只一點點。
“你天天招搖撞騙，總有一天要挨打的?！钡╋h飄真情實意地勸著，眼里全是套路。
武靜就算真的是個智障，也能聽得出來旦飄飄在幫她。她嬌羞地捶了旦飄飄幾拳，嘭嘭嘭地?！坝憛?！”武靜說完，又瞟了曉笙一眼。
仇文和尼墨艱澀地問：“老板娘，你沒事吧?！?p> 旦飄飄翻了個白眼，“武靜，你差點把我氣給捶斷了?！?p> 曉笙幸災(zāi)樂禍地說：“看看。我行走江湖，靠的是科學，催眠還有心理學。怎么可能挨打?！?p> 旦飄飄指著門外飄揚的旗幟：“算命，還能科學？”
仇文拿著紅花油，本來想給旦飄飄揉一揉被武靜捶傷的地方，又覺得她傷在胸口，似乎不太方便下手。就把紅花油遞給旦飄飄，說：“老板娘，這你就不懂了。自古以來，成功者都是堅守商業(yè)機密的，宣之于口的，往往不是成功的要訣。成功要訣在于潛臺詞。比如，網(wǎng)購的時候，你覺得一件上衣特別漂亮，其實只是模特漂亮、搭配的下裝和鞋子好看，還有背景好看。離開了這些潛臺詞，那件上衣啥也不是。還有那些吃播，看上去好像是食物好吃，實際上是主播長得好看，尤其是嘴巴、牙齒和口紅令人食欲大增，甚至還因為錄視頻的收音效果特別好，所以聽著特別誘人。由此可見，曉笙表面上算命準，實際上是因為掌握了心理學和催眠技能，也屬于潛臺詞商業(yè)機密?！?p> “很合理。這個解釋，再給我來一打！”曉笙鼓起掌來。
“懶得理你們?！钡╋h飄想起今天人才站少了個人：“尼墨呢？剛剛還在這呢？”
仇文回答：“我讓他去陪著夏小雨散心去了。好歹是同學，我們做得也有點絕。所以就讓他去陪陪夏小雨，解解悶?！?p> “他只會打游戲，能給夏小雨解悶？”旦飄飄很懷疑。
“夏小雨那個丫頭，不是這么脆弱的人?！睍泽舷肫鹣男∮辏行┬氖??！安贿^，有我在，你們可以放心，她做不了妖。”
“你對她怎么這么大的敵意？”旦飄飄不解地問：“你一開始就像個lsp一樣盯著她，我還以為你是一條舔狗呢?，F(xiàn)在又是什么情況？”
武靜湊到曉笙身邊：“我靈光一閃。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所以對夏小雨沒了那心？”
曉笙無奈地說：“你一天天地，能不能想點正經(jīng)事？夏小雨為什么來這里，你們不是心知肚明嗎？我告訴你們，她真不是省油的燈。你們別看一時氣走了她，就可以平安無事，她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一定還有后招。至于我盯著她，是因為我之前有臉盲癥，我記得之前見過她，只是忘了。夏大宇說是她女兒，那我就想起來了嘛。老熟人，多看幾眼，叫我lsp，不太合理?。亢螞r，夏小雨是個高中生，再lsp也得有個底線。你們這么看我，我可覺得不合理?！?p> “我高中畢業(yè)很多年了?！蔽潇o說。
“走開?！睍泽厦鏌o表情地說，“我看你都沒拿到小學文憑?！?p> “那你臉盲癥治好了沒？”旦飄飄問。
“治好了！治好有好幾天了?！睍泽险f，“你們放心，現(xiàn)在不盲?！?p> “盲了你還能開拓盲人算命、盲人按摩業(yè)務(wù)?！背鹞男ξ卣f，“臉盲也是盲，腦殘也是殘?！?p> “閉嘴！我們是服務(wù)行業(yè)，不該拿別人的短處取笑別人?！钡╋h飄正色地制止。
曉笙作勢捶仇文，“騷話就不要講那么多，說多了必翻車?！?p> 仇文灰溜溜地跑了。
“武靜，我有個剛買回來的神奇水晶肘子，你去切一下?！钡╋h飄說。
一陣風吹過，武靜就不見了。
曉笙意味深長地看著旦飄飄：“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人了。”
旦飄飄說：“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巴著我們?nèi)瞬耪静环?？?p> 曉笙說：“我是曉笙教授，來這里借貴寶地閉關(guān)精進的?！?p> 旦飄飄指著門外的算命攤：“你一天到晚在人才站里瞎溜達，還風騷地擺攤，這是什么閉關(guān)方式？”
曉笙：“嘿嘿嘿，這樣看來，確實有點不合理。想不到還是被你注意到了。我最怕寂寞和孤獨，所以沒法真正地閉關(guān)?！?p> “所以說閉關(guān)精進，就是個借口?！钡╋h飄認真地說，“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和我的伙計們有關(guān)嗎？我在你身上沒有感受到任何要傷害他們的氣息，但你的不坦誠，讓我心里很沒底?！?p> 曉笙沒說話。他的眼神如兩顆光亮但沒有任何內(nèi)容的黑寶石，旦飄飄無法從中讀出任何的情感和欲望。
過了片刻，曉笙問：“旦飄飄，你考慮過未來嗎？”
“什么意思？”旦飄飄反問?！拔覀冊谂Φ亟?jīng)營這個人才站，人才站就是我們的未來?！?p> 曉笙沒有繼續(xù)問未來的事：“你經(jīng)營人才站多久了？”
“四五年。我希望你和我一樣坦白。在你的心理學和我的讀心術(shù)面前，我們沒必要做過多的掩飾，只會耽誤時間和導致彼此的誤會?！钡╋h飄說。
如果曉笙再堅持隱瞞他的身份和目的，旦飄飄會選擇直接丟他出去。
“四五年，時間不長不短。你覺得，幾個伙計這四五年中，過得快樂嗎？”曉笙又問，“你們當初為什么來G市，現(xiàn)在，這個目標實現(xiàn)了嗎？或者說，你離這個目標越來越近了嗎？”
旦飄飄沉默著，緊緊盯著曉笙的眼睛。他讓她突如其來地面對那個無可避免的問題，那個問題是她一直不愿意面對的。
“你為什么關(guān)心這些？”旦飄飄問。
“因為……”曉笙從“身后”掏出一本書，“我是精通人性的男性男講師。你只要買了我這本書，三句話就能讓別人為你心甘情愿地賣命三百年?！?p> 曉笙把書推到旦飄飄面前，“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p> 書名是《三句話就能讓別人為你心甘情愿地賣命三百年——0元0基礎(chǔ)總裁入門指南》。旦飄飄嫌棄地看著他從“身后”掏東西，“你老說你有潔癖，我真的很不相信。一個從屁股里往外掏東西的人，好意思說自己潔癖?！?p> 曉笙笑嘻嘻地說：“我是處女座嘛，只要求別人干凈，對自己會比較寬松?！?p> 見曉笙在推銷他的新書，旦飄飄放下心來，看來他并不知道人才站里幾個伙計的真相。同時，她心中又有些失落，她差點就直接面對那個困擾她已久的問題。
伙計們能在這里待多久？不想呆了，那可以去哪呢？他們會彼此分開嗎？
雖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但是，他們身上帶著這樣的秘密，又如何與這里的人和平相處呢？
旦飄飄自嘲地笑了，心想，最近真是多愁善感。
“有人嗎？”門口傳來一個憨憨的聲音。
旦飄飄職業(yè)性地喜笑顏開，把對曉笙的盤問忘到了九霄云外：“里面請?！?p> 曉笙嘴邊綻開一個勝利的笑容。這就是從山海國度跑進這個世界的獸最大的弱點。人間和山海國度屬于不同的時空，人類和山海獸也是不同的生存、相處方式。這種差異，會讓闖入人間的山海獸放大自己身上的習性。
比如，鹿蜀愛財物，在山海國度里，也不過是喜歡收集各種寶物和奇珍異草。來了人間，就會被金錢牽著思想走，失去自控能力。這是她讀心術(shù)越來越退步的原因，弱點不斷地強化，已經(jīng)影響了她對別人的判斷，弱化了她的異能。
其他幾個人，不，幾只獸，應(yīng)該也面臨同樣的困境?？磥?，他們幾個還不知道有這種bug。身為神獸神木，如此糊涂和草率，連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都想不通，難怪當年女媧補天的時候，他們幾個臨陣脫逃，不堪大用。
曉笙看了進門的人，又高又壯的一個小伙子，大概二十多歲。他掏出一張資產(chǎn)證明，“這里是20萬凍結(jié)證明。小雨在嗎？”
眾人愣住了。
旦飄飄先反應(yīng)過來：“夏小雨么？她不在，但是她能做的，我們都能做?！?p> “這樣啊……”一聽說夏小雨不在，這小伙子有些猶豫，他看了人才站的幾個人：“你們……能行嗎？”
旦飄飄說：“能。”
小伙子說：“你都還沒聽我說是什么事呢？”
旦飄飄含笑說：“拋開你的內(nèi)容不說，你說的內(nèi)容都還挺有吸引力的。這事，我們包了?！?p> 眾人就知道，老板娘肯定老毛病又犯了，以前是見錢眼開，現(xiàn)在是見錢則語無倫次。
“這……”小伙子說，“那我還是跟你們說說。死馬當活馬醫(yī)吧。我叫于雪球，是本市另一個首富的獨生子。事情是這樣的，我希望今年能來一次星際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