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拂曉,晨曦微露。
蕭瑾瑤起了個(gè)大早,望向窗外,只見山中漸起小霧,白茫茫一片,群山在天地間若隱若現(xiàn),山色朦朧,霧海翻波,美得似真似幻。
昨兒夜里蕭瑾瑤做夢都還在數(shù)錢,醒來便像打了雞血一般,斗志昂揚(yáng),抄起弓箭背上背簍就往外趕。瞧那架勢,還以為她將這整座旗峰山都給獵空!
實(shí)際上,蕭瑾瑤也不是沒考慮過,奈何此山實(shí)在太大,蕭大俠還是決定放它們一條生路。
而后便見她輕車熟路地往山上奔去,晨間林葉上都沾了些晶瑩的露珠,蕭瑾瑤隨手折了支嫩葉,抿在唇間吹動,聲聲清脆漸漸傳出,引起群鳥出聲和鳴,時(shí)而婉轉(zhuǎn)時(shí)而高亢,回響在山間,倒是場現(xiàn)實(shí)版的百鳥朝鳳。
蕭瑾瑤只吹了個(gè)開頭,后面便任鳥發(fā)揮,自己袖手在一盤靠樹欣賞。
雖處這窮山僻壤,但如此盛景亦是不可多得,人間果然公平,有得有失,有失有得。
小虎尋到蕭瑾瑤時(shí),她已獵到了一只白鹿,腹中中箭,卻氣息尚存,鹿腿微微掙扎,眼珠溜溜直轉(zhuǎn)。
小虎連忙拔腿奔去,一見它這可憐的模樣,不由得心生憐惜,抬頭巴巴地望著蕭瑾瑤,糯嘰嘰地出聲道:“姐姐,它瞧著好可憐哦……”
蕭瑾瑤嗯了一聲,不為所動,拾起盒子里的包子便往嘴里塞。為了追它,可跑了好幾里路。
“姐姐,你看它在哭……”
蕭瑾瑤又嗯了一聲,喝了口放了糖的小米粥。
“姐姐,能不能……”
蕭瑾瑤忍無可忍戳了戳他的腦袋:“我知道你喜歡它,覺得它好看,可咱們條件擺在這,我是獵人,它是獵物,天生的敵對關(guān)系,要不這樣——大不了我將它的皮子剝了之后,給你烤盤小鹿肉,你多吃兩口,也算全了對它的心意,如何?”
小虎要哭不哭地摸了摸小鹿的犄角,癟著嘴望向蕭瑾瑤半天才道:“那好吧……我要多放點(diǎn)蜂蜜?!?p> 蕭瑾瑤一臉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吃飽喝足后,又繼續(xù)往林子深處趕去。
方才走了兩步,便聽見一道稚嫩聲音傳來。
“姐姐!你猜我撿著什么了?”
蕭瑾瑤轉(zhuǎn)身回望,見他手中抓著一支菌菇,雖然不清楚是什么種類,但一看那顏色,應(yīng)該是沒毒。
小虎原地蹲下拿衣擺兜了一大捧,顛顛地跑來,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回竹簍中,而后張著口小白牙笑嘻嘻地自顧說道:“這是雞樅菌,尋常都很少見著的,今個(gè)兒倒是趕巧兒!這菌子榨油可香了,拿來拌面條或者送粥都極好!”
蕭瑾瑤笑著撿起竹簍又拍了拍他的小臟手。
“你這小饞蟲,見天兒的凈想著吃!”
“才不是呢!明明是姐姐你從前胃口不好,溫大哥才變著法子地想讓你多吃些多長點(diǎn)肉,我不過是沾了你的光罷了!”說著頓了頓,又道,“幸好姐姐你這失憶一回,連胃口都變好了,倒算是因禍得福!”
蕭瑾瑤揉了揉他的腦袋,揚(yáng)唇笑笑。
復(fù)又行了兩里路后,小虎又是興奮一笑:“姐姐!你猜我又撿著什么了?”
蕭瑾瑤一看那表情就知道準(zhǔn)又是遇到什么好東西了。
蕭瑾瑤邊往他那走,邊在心里默默偷笑。雖說這比方有點(diǎn)不太合適,但說真的,這小孩比獵犬都好使!
抬步走去,只見小虎半跪在地上手里拿著把小鏟子正小心翼翼地刨著一叢灌木,深綠色的葉片眾星拱月般地護(hù)著上頭的一叢赤紅果實(shí)。
瞧著模樣倒是精致,蕭瑾瑤好奇得瞅了一眼便也想伸手幫忙。
誰知還未碰到,便被小虎出聲叫停。
蕭瑾瑤訕訕地站在一幫看著他專心致志地刨那株植物,足足過去一盞茶功夫,才見小虎手里捧著一坨根須狀物,瞧著倒有點(diǎn)眼熟。
只見小虎雙眼彎成弦月,激動得無以復(fù)加,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出聲道:“……姐姐,這……這可是人參呀!”
此話一出,蕭瑾瑤眼睛一亮,只覺眼前這株草瞬間就變成了一坨寶!
人參呀!這得多值錢!拿出去賣了說不準(zhǔn)還能一夜暴富走向人生巔峰?。?p> 看著蕭瑾瑤笑得好似夏日清泉冬日燦陽,小虎便邀功似的又拍了拍上頭的泥巴,露出其間緊密的蘆碗和金燦燦的須尾,又道:“我隨著爺爺山上采藥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見著這么大的人參根呢!原先聽說村里的柱子哥撿過一回,去城里賣了幾十兩呢!回來就娶了漂亮姐姐?!?p> 蕭瑾瑤好笑地勾了勾他的鼻梁:“羞不羞!行了,既是你挖的,那便收好,回頭讓陳伯幫你賣了,攢著給你以后娶媳婦用?!?p> 小虎被說得臉上一臊,忙搖了搖頭道:“我才不要什么媳婦,我有仙女姐姐呀!”說著將這人參拿布細(xì)細(xì)包好塞進(jìn)小竹簍,又道,“這個(gè)回頭讓爺爺拿去賣錢給您還債用?!?p> 蕭瑾瑤被這小崽子說得心中暖流涌動,感動地戳了戳他的腮邊肉,而后狡黠一笑,抬手便往他腦門彈了一記脆響。
小虎只覺腦門咚地一聲,嗡嗡作響,驚訝地抬眼望去,卻見她拎起竹簍拔腿就走。
可憐小虎子還巴巴地等著她溫情得夸自己兩句,然后獎勵他點(diǎn)甜果果。
誰知……哼!
帶著一腔憤怒,小虎抄起鏟子就去追她,奈何人小腿短,追了半盞茶功夫都沒碰著人家一片衣角,氣得一屁.股坐在樹下再不肯繼續(xù)走,燦陽打在繁密的葉間灑下一片斑駁,風(fēng)聲吹過樹梢又泛起陣陣婆娑。
細(xì)長的剪影打在蕭瑾瑤頰邊,照著那張精致的眉眼一臉壞笑,似是十分享受這場以大欺小。
小虎本氣呼呼地決定和她絕交半刻鐘,然后又抬眼看著那張神仙下凡似的面容,怔忪了片刻又撐起身子往前走,那話怎么說來著?對,好男不跟女斗!更何況還是個(gè)小仙女!
這般想著,便又顛顛地亦步亦趨走在蕭瑾瑤的身后,結(jié)果還沒走兩步,便見蕭瑾瑤一臉神秘地蹲在樹后。
小虎見狀好奇地湊過去道:“怎么了?”
蕭瑾瑤刻意放低聲音又沖他勾了勾手:“過來,我有個(gè)好東西給你。”
小虎便又湊近兩步,邊走還一臉興奮道:“什么好東西?”
只見蕭瑾瑤神秘兮兮地將手中落葉充滿儀式感地交到他手中,還交代他閉眼數(shù)到三才能打開。
小虎一臉虔誠地照做了,心中暗自猜測著會是什么稀罕寶貝,結(jié)果滿心期待得一睜眼,便見枯葉上一只約莫一寸見長的毛毛蟲正蜷縮著身子一拱一拱的。
小虎啊地一聲僵在原地,嚇得寒毛直豎,足足三息過后方才后知后覺地撒開了手,而后抬眼望四處瞧去,哪里還有蕭瑾瑤的影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我也不能忍了!去特的仙女姐姐,我要把泥巴往她臉上糊!
而后噸噸噸地轉(zhuǎn)身,怒氣沖天地要找蕭瑾瑤報(bào)仇,結(jié)果仇家本人一直藏在林中最高樹杈上,看著這小孩無頭蒼蠅似的滿林子瞎轉(zhuǎn)悠,沒忍住咯咯直笑,正好瞧見小崽子抬頭。
蕭瑾瑤見被發(fā)現(xiàn)干脆大咧咧現(xiàn)身挑釁道:“小虎子,好玩不?”
那小孩氣得小臉通紅,瞪她一眼便小猴子般靈活地往樹上攀爬,剛要夠著蕭瑾瑤衣擺,便見她眉弓一挑,眨眼功夫便縱身躍到另一根樹彎。
小虎恨恨地從樹上退下,待趕到那處時(shí),蕭瑾瑤便又故技重施地再次跑遠(yuǎn)。
重重林藪之間,只見一大一小你追我趕,像一只大猴子逗弄著另一只小猴子,穿梭在叢林之間,驚起陣陣飛鳥,增添了幾分熱鬧。
不知道多久,才終于偃旗息鼓,暫時(shí)罷休。
蕭瑾瑤領(lǐng)著小虎到溪邊給他拭汗,只見那小包子臉紅撲撲的,像個(gè)猴.屁.股。她噗嗤一笑,小虎瞪她一眼,卻見蕭瑾瑤變戲法似的掌心托著兩顆松子糖,小崽子這才破涕為笑,歡歡喜喜的接過。
這小孩可真好哄,蕭瑾瑤心里想著,腦海中卻又浮現(xiàn)另一個(gè)不好哄的身影,依稀記得那好像是個(gè)小姑娘,不愛美食只愛紅妝,不管天大的氣,一根簪子一點(diǎn)珠寶便能哄好??赡侨耸钦l呢?蕭瑾瑤想不起來,便也不再難為自己,只道順其自然,慢慢總會記起全部的。
折騰了一個(gè)早晨,蕭瑾瑤這才干起正事來,挽弓搭箭,認(rèn)扣填弦,箭簇直勾勾瞄向遠(yuǎn)處奔逃的獵物,剛想放手,只聽得遠(yuǎn)處傳來一道驚聲尖叫。
“姐姐,快來!你看這有東西!”
蕭瑾瑤頭也不回地繼續(xù)盯準(zhǔn)遠(yuǎn)處,語氣不耐道:“得了吧,這游戲咱們明兒個(gè)再玩?!?p> “不是啊!我沒開玩笑,這里……好像有個(gè)死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