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lán)天空下,朱紅色高墻層層堆砌,古樹參天,小橋流水。假山高聳,四周繁花似錦,種著成團(tuán)的雍華牡丹、張揚(yáng)玫瑰、純凈水仙……蝴蝶飛舞于其中,美的好似一幅畫。
陶巍此時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迷路了。剛剛那個帶自己走的小太監(jiān)不知道去了哪,如今自己走得也是一頭霧水。
皇宮之內(nèi),不宜大聲喧嘩,否則他一定會喊叫,尋到那小太監(jiān)。
看這里的樣子,應(yīng)當(dāng)是后花園。后花園中多為女眷聚集之地,他可別沖撞了貴人……這么想著,陶巍只覺得頭皮發(fā)麻,腳步也快了些。既然迷路,那便原路返回吧。
不曾想,這花園居然這般大,明明是往回走,卻走入了假山之中。
奇峰異石,重巒疊嶂,令他一時更迷失了方向。陶巍巡視一圈,怎么看,怎么覺得都是一樣的。
見鬼了?莫不是鬼打墻?
就在此時,假山之中突然傳來出一道女子的啜泣聲。這聲音小而清晰。有點(diǎn)像是在刻意壓制,聲音哽咽。
別人在那哭,而且還是特意壓制的哭。他若貿(mào)然去詢問出路,不太好啊……這般想著,陶巍便往相反方向走去。
“誰!”女音還帶著一點(diǎn)鼻音。
這小姑娘耳力這么好?陶巍立馬停下了腳,這個時候若是跑了,到有點(diǎn)像做賊心虛。
“在下越枝國使者——陶巍。”
男子聲音晴朗,字字清晰。
女孩從假山后繞出,她眼睛紅紅的,一張小臉雪白。
陶巍注意到,女孩穿著一襲暗黑色斜行針布衣,下擺著同色鍍了金邊的鳳仙裙,身上是亮珊瑚色珠繡壽字織銀錦薄氅,頭發(fā)綰成了圓髻,并未佩戴人后首飾,簡簡單單,卻又顯得端莊大氣。
“失禮了,在下不小心在此迷路,叨擾貴人?!碧瘴〉椭^,“不知貴人能夠幫忙指路?”既然已經(jīng)暴露,那邊大方一點(diǎn)吧。
“你去哪?”小女孩的聲音還帶著點(diǎn)鼻音。
“宮門?!碧瘴〉?,他原本就要出宮門了,結(jié)果半道內(nèi)急,不得已才在宮中停留了片刻。不想如廁之后竟然與領(lǐng)他的那個太監(jiān)失散了。
“哦……”女孩抽搭著,似乎在思考什么。許久方才道,“不知道……”
“……”
一片寂靜。
“咳……”陶巍先行打破沉靜,他目光柔和,“不管怎么樣,還是謝謝姑娘?!?p> “不用,本宮也沒幫到什么……”女孩擦擦眼淚,真是狼狽,這幅模樣居然還被別人看到了,“不許看本宮!”
“是?!碧瘴÷犜?,乖乖轉(zhuǎn)了個身。
看著男人寬厚的背影,女孩沒由來的一愣,她抿了抿唇,“等會兒,本宮讓宮女帶你離開。”
宮女?本宮?看來此人身份不簡單……看著年紀(jì),看著衣著……陶巍了然,立馬道,“多謝公主?!?p> “嗯……”女孩有氣無力的應(yīng)了一聲。
“公主不要傷心了,沒有什么事是過不去的?!?p> “你又不知道本宮因為什么哭,憑什么這么說?”女孩一激動,眼淚又簌簌往下掉落。
“因為我相信公主是個堅強(qiáng)的人,所以肯定會過去的?!碧瘴〉?,“與其躲在暗中啜泣,不如想想有什么辦法能彌補(bǔ)?!彼曇糨p柔,眉目柔和。
女孩止住了淚水,坐在石頭上,“本宮母親去世了……也沒什么能彌補(bǔ)的了……”
“父母愛子,若令堂有靈,必定也不希望你這般傷心。”陶巍徐徐道來,“真正的死亡,其實是沒有一個人記得她。只要你還記得她,心中有她,她便永遠(yuǎn)活著。”
女孩抽了抽鼻子,似懂非懂般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微風(fēng)吹襲,秋季的風(fēng)帶著絲涼爽。落葉繽紛,枯黃的樹葉如雪般灑落。少女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那個……你叫什么名字?”
“陶巍,陶瓷的陶,巍峨的巍。”
“本宮叫陳秀榮?!迸⒕従彽溃靶沱惙睒s”
“在下記下了?!碧瘴【従徯Φ?,“很好聽的名字?!?p> “嗯……”陳秀榮悶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有些不自在的將手放在脖頸邊,“坐會吧……”
“恐怕影響不太好……”陶巍臉上泛著明媚的笑容,他似乎想起什么了,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枚石頭,“這是投影石?!?p> 這石頭小小的,通體黢黑。陳秀榮拿在手中,有點(diǎn)遲疑。
“公主在心中想皇后娘娘的樣子,他便會自動投射出來?!碧瘴〗忉尩馈?p> “母妃……”陳秀榮愣愣的看著這塊小石頭,卻見石頭散發(fā)出一縷白光,白光以石頭為中心,想陳秀榮對面設(shè)去。
白光在空氣中緩緩顯形,一個英姿颯爽,穿著華貴的女子呈現(xiàn)在兩人面前。
“皇后娘娘真是國色天香。”陶巍感慨一句,對影像拱了拱雙手,以表尊敬。
“母妃!”陳秀榮驚喜,起身想去抱。
“公主!”
影像畢竟不是現(xiàn)實,陳秀榮這一下抱空了。眼看著,臉就要著地,陳秀榮眼前突然一暗,整個人都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不知是不是衣服上的香,帶著點(diǎn)點(diǎn)的熏香。
“失禮了?!碧瘴》龊藐愋銟s,立馬向后退兩步。
少年的彬彬有禮,令陳秀榮耳根發(fā)紅。
“多謝?!标愋銟s微微俯身,“謝謝你讓還讓本宮看見母妃?!?p> “不過是舉手之勞?!碧瘴⌒θ莺挽?,眉眼間染上了點(diǎn)點(diǎn)溫柔。
“那個……”陳秀榮突然想說點(diǎn)什么,但一看到陶巍的臉,一時又不知該如何發(fā)言。她紅著小臉,“你在陪我一會吧……”
對于這個要求,陶巍明顯一愣。他看著面前臉紅的小姑娘,不由自主的強(qiáng)調(diào)了一句,“在下是越枝國派來的使者,這次來主要是想交流一下兩國邊界的交通問題……”
“本宮沒問你這些?!标愋銟s皺眉,面上的潮紅微微褪去。
“呵~”陶巍只是笑笑,等待她說下去。
“你……可有婚配?”
“還未曾有?!?p>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p> “這么大歲說都沒婚配?”陳秀榮聲調(diào)微微提高了些,“你怕不是有什么隱疾吧?”
“沒有?!碧瘴⌒睦硭刭|(zhì)超好,面上沒有一絲不愉快,“只是公事為重,沒有其余的心思。”
“哦……也好?!标愋銟s點(diǎn)點(diǎn)頭,“人不能以感情為重。除了感情,我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彼f著說著,又道,“你為什么這么拼命干活?”
“自然是報效國家。”
“這句話多少人說啊~你就不能有點(diǎn)其他回答嗎?”陳秀榮小臉一擰,“太虛偽了,你們做官不就是為了錢嗎?”
“沒想到在公主眼中,我們是這樣的?!碧瘴∈?。
“本公主有的是錢,你可愿意歸到本宮旗下?”
這?陶巍心中暗暗驚訝,“公主不可,我畢竟是越枝國人。不說我愿不愿意,就是您父皇也不會同意的。”
“父皇眼中現(xiàn)在只有修仙了,國事不管,百姓不管!”陳秀榮一想起母親的死,頓時急紅了眼。雖然她尚且年幼,卻也看出時局緊張。
“這樣嗎?”陶巍眼下略微帶著點(diǎn)思怵。
“你不要打我們燕北的主意哦!”陳秀榮兇狠狠的說道。
“呵~自然不敢?!碧瘴⌒α?。
“我看你就是敢!”陳秀榮插著腰,“你住哪?本宮得派人監(jiān)視你!”
居然還有這么明目張膽的監(jiān)視嗎?陶巍無奈,爆出如今所住。
“嗯……”陳秀榮點(diǎn)點(diǎn)頭,“我會派人核實的,你不要騙我哦?!?p> “豈敢。”
“嗯……”陳秀榮靜靜的看著他。
“公主?”陶巍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微微抬首,“在先現(xiàn)在可以告退了?”
“不行!我眼睛還沒消腫?!标愋銟s捂著自己的眼睛,臉色略帶驚慌。
“我這有消腫的……”陶巍從儲物袋中掏出兩片葉子與藥瓶,他將藥瓶中的粉末倒在樹葉上。粉末立馬變成了水,伸入葉中。他走上前,“公主,閉眼?!?p> 陳秀榮乖乖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她便感受到眼前一片冰涼,但這種涼很舒服。就像是自己發(fā)燒時,母親將唇抵在自己眼皮上的那種感覺。
母妃……陳秀榮緩緩握緊手中的石子,“這是給我了,對嗎?”
“嗯?!碧瘴?yīng)聲。
“那我也送你點(diǎn)什么吧……”陳秀榮掏了掏衣袖,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今日什么都沒帶,“明日你來,我賞你!”
“不必了?!碧瘴≌Z氣溫柔,“承蒙公主厚愛,但我對這些身外之物,并不看看重?!?p> “金錢乃是萬能,你居然不看重?”陳秀榮挑眉,“那……那你明日也得來!”她說的很強(qiáng)勢。
無奈之下,陶巍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好。”他將葉子取下,如今陳秀榮的眼睛已經(jīng)消腫。
小姑娘杏眸明亮,很是漂亮。
“好了?!碧瘴〉?。
“嗯……”陳秀榮摸了摸眼睛,眼皮還帶著涼意,很舒服,“我這就叫宮女送你……記得,明日一定要來!”
“在下記住了?!碧瘴≡俅涡羞^一番禮。
緊接著,陳秀榮也不拖沓,喊來宮女,令其送陶巍離開。
陶巍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層層宮墻中,陳秀榮看得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