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當家主有什么好的
歸途多了一個阮夷,白戍城他們沒再采用千里急驅的方法,而是改用飛梭。
與索格恩飛梭的奢華美麗不同,白戍城的飛梭粗獷很多。沒有優(yōu)美的流線型設計,沒有內空間,但速度奇快,十幾分鐘就從瀾香山回到了藍海城,比阮夷坐半天列車快到不知道哪里去。
也難怪藍海城反應這么強烈。阮夷心想,這瀾香山看起來距離藍海城很遠,但如果是強敵,幾分鐘就能威脅到藍海城。
當然這危險的速度在如今警報還未完全解除的藍海城是禁止的,在視線范圍之外就得把速度降到正常水平,到了城下還必須下飛梭才能進入。
但白戍城卻沒有把飛梭停下,徑直飛過藍海城高聳的城墻。
“這點特權我還是有的?!卑资钦f。
白戍城飛梭上一個魔法陣亮起,發(fā)出一種標識波動。原本對準白戍城飛梭的各種攻擊魔法陣解除了鎖定。
“看。”白戍城笑。
說著一枚魔法彈尖嘯著擊中飛梭,隨著一陣劇烈的震動,白戍城笑容僵硬起來。
“好不給面子哦。”白戍城抱怨著從飛梭里出來,阮夷和綠水學姐也飛出,踩著風魔法陣看向攻擊的來源。
阮夷抬頭,只看到烏壓壓一片。數百黑甲黑盔的戰(zhàn)士組成一個完美的方隊漂浮在斜前方,幾十枚鑲嵌水晶的一米方盾圍繞這群人緩緩旋轉。
剛才的攻擊顯然來自這些人。
“麻煩了。”白戍城看這陣勢嘟囔著。
看到阮夷不解,白戍城轉頭跟他解釋:“這是我家里一老叔,跟我有點不對付?!?p> “那我走了?!本G水學姐準備先撤。
“好沒義氣!”白戍城叫。
“我忍受你這龜速飛梭已經很給你面子了好嗎,我可是要趕回去研究這些召喚物的。”綠水學姐將鄙夷的眼神投向白戍城的飛梭,隨后把那眼神轉向那群黑甲戰(zhàn)士,“再說這些家伙你自己還搞不定?”
綠水學姐離開,展開雙翼,自由翱翔。藍海城的攻擊陣也沒有鎖定她,白戍城所說的特權,看起來她也不缺。
看著綠水學姐遠去的身影,白戍城無奈收回目光。黑甲的戰(zhàn)士們已經降低了高度貼近他們。
“四爺,您不在東邊境守著跑這來干嘛?”白戍城跟正對自己的那位黑甲戰(zhàn)士打招呼。
黑甲戰(zhàn)士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堅毅冷硬的中年人臉:“水神大考在即,我來看看?!?p> “那您看哈,不打擾您了。”白戍城準備從邊上繞過去。
“我讓你走了嗎?”四爺冰冷的目光盯著白戍城。
“我又不是您手下的兵,令行禁止也輪不到我頭上吧?!卑资遣煌?。
“你還是這么不懂規(guī)矩?!?p> 阮夷側目,這真是有點不對付嗎?還是說火藥味濃重是戰(zhàn)士的特點?
“啊,我被你侮辱了。”白戍城捂著胸口,滿臉心痛,“因為你是我長輩所以我沒資格跟你對著干,只有我回去繼承家主之位才能讓你俯首——太沒想象力了啊四爺,你就是想激我也稍微拐個彎啊?!?p> “叔啊,你這么直,怎么領兵打仗啊?!卑资歉鷤€長輩一樣拍著長輩的肩甲,語重心長。
四爺耷拉著臉。
這時遠處又飛來一人,有些富態(tài),插到二人中間。
“有點眼熟啊……”阮夷辨認了會兒想起來這人是誰。
這人叫伏書倫,是水神院的院長。阮夷從沒見過真人,只是水神院里栩栩如生的雕塑給了他印象。
“院長好?!比钜暮芏Y貌的問候了一聲,白戍城也沒怠慢,收攏氣勢,跟著打了聲招呼。
“誒,好好。”伏書倫應和。
水神院的院長,本也該威風堂堂的,現在夾在雙方中間卻顯得有點慌張。
伏書倫上下打量著白戍城,舒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戍城啊,你以后可別沒事就跑出去了啊,學院的事學院會處理好的?!?p> “伏院長,他出去干什么了?”聽到這,四爺眉頭一皺。
伏書倫猶豫了下:“有邪惡魔法師研究滅世級魔法,白戍城私自去帶人討伐了?!?p> 視線轉向白戍城,四爺臉色陰沉:“你還沒鬧夠嗎!在戰(zhàn)場私自去前線,在學院又要去討伐敵人。為了一己之欲,置自身性命于不顧,你以為你的性命只是自己的嗎?”
“嗯?!卑资屈c頭。
四目相對,似有火花飛濺。
一股精神力從四爺一方升起,周圍人集體色變。
數百黑甲戰(zhàn)士齊齊釋放精神力,排山倒海地朝白戍城阮夷這邊壓過來。
即使是白戍城,臉色也凝重起來。
別人可能不認識,白戍城作為自家人可是清楚這些黑甲戰(zhàn)士斤兩的。這是自己這位四叔的親衛(wèi)。每一人實力都和討伐召喚物的高手相差無幾。這些集團作戰(zhàn)的戰(zhàn)士練習特殊的技術讓精神力不發(fā)生排斥,數百道指向一致的精神力可以形成驚人的氣勢。
這種氣勢可以令弱小的敵人認知紊亂,五感扭曲。即使是白戍城也如同面臨巨型魔獸一樣心驚肉跳。
“你所追求的個人戰(zhàn)力,有什么意義?”四爺眼神冰冷。
“可能是沒意義吧,但是凡事都追求意義,也太無聊了。”白戍城抵抗著這份壓力。
“為了滿足一己私欲,放棄自己的責任,自私?!?p> “不敢背負自己的命運,沉溺于熱血,懦弱?!?p> “你眼里只有自己的戰(zhàn)斗,藍海之壁的職責全然不顧……”
白戍城不再說話,他臉色變得蒼白,眼神卻愈發(fā)明亮,身周的元素活躍起來……
“我覺得白前輩也沒有那么自私啊?!边@時,阮夷在邊上小聲說了一句。
周圍人驚訝地看過去,阮夷以為自己說錯話了,立刻解釋:“前輩不是一直在調查藍海城的事情嗎,也是在行使藍海之壁的職責吧?”
阮夷不清楚的是,周圍人驚訝的是他能說話這件事本身。白家四爺的親衛(wèi)隊釋放的精神威壓之強,足以讓心志弱小的人失神。周圍人都被一股威壓震懾住還未適應恢復,阮夷這就沒事人一樣說話了?
阮夷并不自知,什么威壓氣勢,果然還是三魅生氣時感覺更可怕一點。
黑甲衛(wèi)的威壓都因為這減弱幾分。
白戍城也看向阮夷,露出笑容:“不,你錯了學弟。我就是單純地想找敵人打架而已?!?p> 收起了自己的架勢,白戍城跟四爺行了一禮:“我們先走了,您自便?!?p> 看著遠去的白戍城阮夷,四爺冷哼一聲,收回了目光和氣勢。
“伏院長,我們走吧?!彼臓敻洪L說。
“誒,好好好?!狈洪L回過神來,帶四爺和親衛(wèi)隊去安排好的地方。
“伏院長,藍海城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真的還要辦水神大考嗎?”四爺跟伏書倫聊著,不面對白戍城,他顯得倒也沒那么暴躁。
“我覺得這樣更應該辦,學生們都在等這一天,而且最近不太平……也希望四爺您的親衛(wèi)能幫下忙。”
“放心,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水神院,白戍城也跟阮夷聊著:“其實你不該為我說話的,這樣說不定我能好好打一架?!?p> “那可是幾百個高手?!比钜捏@。
“那才夠熱血啊。”白戍城攥緊拳頭,熱血澎湃。
阮夷無語了。
“不過……”白戍城平靜下來,“還是要謝謝你?!?p> “我只是口無遮攔而已……前輩你到底怎么得罪那位四爺了?這么不對付?!比钜暮闷嫘挠悬c旺盛。
白戍城沉默片刻:“嗐,沒什么。”
阮夷以為白戍城這么說是要搪塞過去,便不準備再問,沒想到白戍城自顧自說起來了。
“我們家族非要指定我來當未來家主,說這是我的命運,說我有天賦。我哪有什么天賦,我看他們純粹就是迷信。”
“沒天賦還堅信你是未來家主嗎?”阮夷有點驚訝,白家這么神奇?
“就是啊,我不過是十五歲時玩兵棋贏了我那四叔,外加兵法理論辯倒我爺爺而已,哪有什么天賦。”白戍城無奈。
阮夷又一次側目而視:“我要是你四叔聽到你這么說估計也會跟你不對付?!?p> 白戍城苦笑搖頭:“我那是紙上談兵,四爺心胸也沒那么狹隘。他們是真的覺得我該當家主,成為未來的大將軍。但我知道我確實沒天賦,別說大將軍,就是十夫長我都不想當?!?p> “我缺少一個將領應有的素質,那就是擔當?!卑资菄@息,“四爺說我懦弱,其實沒說錯。
“無論是謀士,還是將領,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指揮決策。在營帳中運籌帷幄,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和敵人廝殺,奪取榮耀。沒人會在乎戰(zhàn)爭中的棋子——那些兵卒的血,就連棋子們自己都不在乎。
“但我還是無法忽視。一場戰(zhàn)爭過后,會有多少人失去丈夫,失去兒子,失去父親。妻子的床榻永遠空起來,年邁的人失去贍養(yǎng),幼童們再也不能摩挲父親的胡子,另一方也不會好過,同樣的傷痕也會深深刻進他們的命運……”白戍城突然開始抒情起來,“總之,我可以當一枚棋子,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拋頭顱灑熱血,這樣的熱血我也喜歡,但我不想掌控別人的生死?!?p> “……但是如果戰(zhàn)爭來臨你不去做,不是更糟嗎?”阮夷思索著,拿出了當初三魅勸說自己的臺詞。
“這不是沒什么戰(zhàn)事嗎。”白戍城嬉笑起來,“要我說,還是不打仗好?!?p> “原來如此,前輩你這么選擇也是因為確實沒什么戰(zhàn)事……”阮夷點頭。
他隨即陷入沉思。無他,阮夷想到了三魅,想到了他的使命。
‘我給你留了一些布置;你不需要多強,你需要的是成為鎖鏈,聯(lián)系眾人;戰(zhàn)爭就要來了’
回想著這些三魅跟他說過的話,阮夷現在終于有些確定,白戍城這個人,應該就是三魅所謂的布置。
事到如今,阮夷已經有點相信三魅的話了。無論是因為最近這不太平的氣氛,還是三魅那至今無人可以超越的氣勢。
“前輩,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一下你?!比钜拈_口,“赫圖國的軍備,有沒有什么變化?”
“赫圖?”白戍城搖頭,“我沒了解過,不過回頭跟我老爹問問就知道了。他就是戍邊北境赫圖的,應該知道不少消息?!?p> “為什么突然提到赫圖國?你知道什么嗎?”白戍城看向阮夷。
“呃……你上次不是查封到一個赫圖的軍團武器嗎,突然想到?!?p> 阮夷找了個借口,不過似乎完全沒騙過去。
“你果然很神秘啊?!卑资悄恳暻胺?。
“哪有,我一普通人?!?p> “確實,我以前因為異族的事情也查過你,你確實是個普通人?!?p> 阮夷點頭表示同意。
“但是有趣的是,從你的態(tài)度中,我感受到一種奇異?!卑资窃诤腿钜恼f話,卻也像是自言自語。
“態(tài)度?”阮夷疑惑。
“雖然這么說顯得傲慢,但我們對于你來說,還是上位者吧?!卑资钦f。
確實很傲慢,哪有自己說自己是上位者的,也太不謙虛了,阮夷心想。但阮夷得承認,他來到水神院之后接觸的這些人,身份地位一個比一個高,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貴胄紈绔。
“你在面對上位者時,態(tài)度非常平淡。而且不像自尊之人的那種不卑不亢,不像生性淡漠之人的那種平靜,也不像綠水學姐那樣的瘋子。面對四爺親衛(wèi)的威壓攻勢可以快速恢復,提醒我們秦羅遇襲的隱情。如果你平常的一些言行不是偽裝,我總感覺……”白戍城想著措辭,“……你見過更尊貴的存在,所以對上位者的適應性很好。就像處于嘈雜環(huán)境的人回到正常環(huán)境里會比別人更覺得安靜?!?p> “不是我自夸啊,索格恩也就跟我一個層面。比我們更尊貴的,兩只手絕對能數的過來,最多再加一只腳?!卑资瞧^頭來,意味深長的眼神。
“呃……啊哈哈……”阮夷打著哈哈。
這是直覺嗎?這是洞察力嗎?還是說他掌握著更多不為人知的情報?
無論哪種可能都讓阮夷有點心驚,他不想說話了。
但是……要命,自己剛剛八卦了白戍城的家事,現在不好拒絕啊。
看到了阮夷的緊張,白戍城哈哈一笑:“別擔心,不會逼你說的,誰還沒個秘密了,知道你值得信任就行了?!?p> “不過說起來,我對你的信任也只是靠感覺,”白戍城聳肩,“如果我真的接手什么職位,肯定就不能這么隨意了,不把你查個底朝天肯定不敢信任你。所以你看,當家主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