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 破妄，返真
“有啊，多的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嘛?！比日f，“只是我們這一支，算是比較離經(jīng)叛道的一脈。”
“你是挺叛逆的。”阮夷點(diǎn)頭。
“膚淺?！比葰?，“我們一脈還有個特古板的家伙呢，這種性格上的表現(xiàn)怎么能成為區(qū)分我們這一脈的依據(jù)?！?p> “那什么是區(qū)分你們和其他神不一樣的關(guān)鍵？”阮夷問。
“道。”
“道？”
“論道太玄，說了你也不懂。我從定義上來說吧，你知道什么是神嗎？”三魅說。
阮夷搖頭。
“其他神族我說不好，我們一脈對神的定義可是很明確的?！比日f，“人欲不可得即為神?！?p> “人欲不可得？”阮夷喃喃。
“不錯，人無法起死回生，所以神可以，又或者可以起死回生的，就是神。”三魅說，“人不可毀天滅地，所以神可以。”
“可我見過學(xué)姐復(fù)活過秦羅，也見過他拯救了白師兄……”
阮夷突然理解了什么：“這個人欲是動態(tài)的。”
三魅一副你終于懂了的神情點(diǎn)點(diǎn)頭。
阮夷隨即又皺眉：“那豈不是說……神是以人為基礎(chǔ)存在的？”
“是了?！比日f，“這就是我們這一脈和其他神族最大的不同，我們認(rèn)為人才是我們的道。”
“怎么樣，是不是對我們這一脈的形象幻滅了?！比刃?，“覺得我們不過如此了?！?p> “不……只是有點(diǎn)亂?！比钜膿u頭。
阮夷蹲到地上，用這些日子做出的靈魂對元素的控制形成一些微弱氣流，在布滿碎屑魂木的地上畫了幾個圈。
“你說人欲，我可以理解成人的意識和知識吧?！比钜恼f，“如果說人的認(rèn)知是這樣一個圓，那么神則擁有圓之外的所有空間?！?p> “誰知道呢……”三魅也蹲到阮夷對面，饒有興味地看著他畫的圈，“畢竟我們之間只會接觸到這一個圈，你對我的認(rèn)知也就是這么一個圈?！?p> “這樣來看神有多厲害我們根本想像不到吧?！比钜恼f，“那也就沒什么好幻滅的了?！?p> “哦？你這么想——”
“而且你剛接觸我時我對神就已經(jīng)幻滅了?！比钜恼f。
“小兔崽子……”三魅的拳頭捏的咯咯響。
“不過有一件事我無法確定，一個只能讓神來解答的問題?！比钜恼f，“如果說認(rèn)知是一個圓，而神擁有圓外的所有空間。那么存在邊界嗎？是否有那么一個界限讓神的認(rèn)知也擁有一個范圍？”
三魅撿起一根魂木樹枝在圓周圍畫了個框：“誰知道呢……”
“如果真的有……那豈不是說，存在一個分界線，在到達(dá)這個分界線之后，人類會比神還要強(qiáng)？”阮夷說。
“是的呦?！比任⑿?，她沒有反對阮夷，反問道：“那么在這個分界線之后，甚至等人占滿這個框之后，人和神還有區(qū)別嗎？”
阮夷怔然。
三魅幽幽呢喃：“破妄返真，以人通神。圣明戮凡，奧義通玄……”
“順便提醒你一下，”三魅說，“圓外的空間，可不止這一面框?！?p> 三魅突然伸手，從上方捏出圓中的一粒碎魂木。
阮夷怔怔盯著那個被風(fēng)吹拂出來的圓，以及三魅懸停在其上方的手。
“破妄返真……”阮夷說。
“沒錯，破妄，才能返真。”三魅說，“對于人來說，只有看穿，才能超脫……”
三魅這幾句話像是有什么魔力，清脆的聲音伴隨著那些音波突入阮夷的大腦，讓他有幾分暈眩。
他站起來，靠近那團(tuán)黑霧，伸出手。
阮夷那靈魂體的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芒，似乎并沒有看著眼前的黑霧，仿佛思緒飄到不知哪里。
但見阮夷的手接近黑霧，但在快要接近還未觸碰時，他的手突然延展了。
那手不像人的手，突然手指像水銀一樣延伸開來，手掌越長越大，逐漸包裹了那黑霧。漸漸的，阮夷的整個手掌都變成了另一個球，把球形黑霧牢牢的裹進(jìn)去。
很快，那球樣的手掌開始收縮，逐漸恢復(fù)原本的樣子。但此時他逐漸恢復(fù)的手掌，卻托著一個什么東西。
阮夷明白三魅所說的超脫是什么意思了。就像三魅可以不觸碰那個圓的邊緣就能拿到圓中之物一樣，同樣也可以不觸碰球狀環(huán)繞的黑霧而取得黑霧中的東西，只要能在另一個維度伸出手……
無論是當(dāng)初被生命母樹同化，還是接觸魂海陷入無盡迷夢，或者被黑霧的負(fù)能量影響，都不如現(xiàn)在這體驗(yàn)更奇妙。阮夷感覺自己超脫了這個世界，他甚至感覺他可以一步千里，直接走到赤帝面前，再取走他的靈魂。他現(xiàn)在再看黑霧，不僅看到外面一層，他仿佛把黑霧的里里外外看透了。整個世界以一種完全不同的樣貌呈現(xiàn)在他眼前。
“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
阮夷不知為何腦中出現(xiàn)了這樣的詞句，他感覺就很適合形容自己的狀態(tài)。如同一滴墨滴入海洋，暈染融入到無盡的世界里。
于是阮夷自然地把目光投向了三魅的方向。
但他“看到”的景象卻把自己嚇到了。
尸山血海，無處不在的血漿和碎肉突破了認(rèn)知沖進(jìn)他的眼中。無盡的暗紅色中，無數(shù)畸形怪狀的肉快撕扯著、糾纏著?？臻g中、肉快上一個個眼球密布其上。哀轉(zhuǎn)凄厲的呻吟嘶吼湮滅在耳邊。而更多無法描述的怪誕景象則一直延伸到認(rèn)知的邊緣。
阮夷一時被眼前景象震攝，突然他視野中所有的眼球齊齊轉(zhuǎn)過來，盯著他。
就在剛才，阮夷還覺得自己融入了整個世界，而現(xiàn)在他感覺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壓力，擠壓著他。一瞬間阮夷脫離了那神妙的狀態(tài)，眼睛恢復(fù)了聚焦，映入眼簾的是三魅平靜似潭水的雙眸。
“你真是個幸運(yùn)的家伙。”三魅托著腮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