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晃晃的太陽高掛天上,照耀著這片幾萬年都不曾迎來陽光的世界。
而與太陽并肩的,是守護(hù)這方世界的一百零八顆星辰,它們在太陽的光輝下綻放著屬于自己的光芒。
白晝星空,這便是虛宿界的絕美絢爛風(fēng)景!
只可惜,在這絢爛的白晝星空下,卻是一片被黑色粉塵覆蓋的大地,寸草不生。
整個星球都被漆黑的粉末覆蓋,沒有海洋,沒有長江大河,沒有湖泊,半滴水資源都沒有。
就好像,有一把大火將整個星球都給焚燒殆盡了似的。
但是,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中,卻仍有人類存活。
并且,他們在這個被黑色粉末覆蓋的星球,廢棄遺址之上建造了五座新的城市。
亡靈之戰(zhàn)后,幸存的人不多,僅僅五座規(guī)模不算太大的城市,便足夠虛宿界全人類生活。
五座城市相鄰,最遠(yuǎn)不到一百公里。
而在一片還在建造的工廠周邊,幾百臺很像除雪機的機器正在空地工作。
每一臺機器都在不辭辛苦的清理著地面的黑色粉末,將黑色粉末打包在隔絕材料制成的集裝箱內(nèi),通過運輸車輛帶往指定堆放地點。
為了能在這片黑土之上建立一片新的,能供人類安全生存的城市,人們只能像螞蟻搬家一樣,一點一點清理這些名叫黑雪球的有害物質(zhì)。
這是災(zāi)難過后,十二年來人們建造的第五座城市,那猶如工廠一樣的城市,就是第五城新址。
亡靈消失的第十二年,雖然這個世界已經(jīng)殘破不堪,可人們還是挺了過來。
連綿工廠覆蓋半徑五里,最外圍清理出的黑雪球已成空地,幾棟修至半截的高樓大廈正在熱火朝天的建造。
每一日,建造都在熱火朝天的進(jìn)行著,人們不知疲倦,為的便是趕快從地下和天空之上返回地表安穩(wěn)生活。
五千米高空之上,并非沒有事物遮擋陽光,一根根擎天之柱拔地而起,擎天柱上是一座座天空之城,城與城之間又有虹橋連接,看上去玄奇無比。
而這些天空之城,便是幾萬年來,人類賴以生存的唯二之地!
不過,現(xiàn)今虛宿界自然環(huán)境有所恢復(fù),人們終于可以返回家園,礙于天空之城遮擋了陽光,人們不在需要它,所以正在拆除大部分天空之城。
一架架大型運輸機在天空與大地上起起落落,將從天空之城拆除下來的垓金建材運到地面,建造新的城市。
覆蓋半徑五里的大片工廠,各種建筑器材完善,甚至為了改造那些超級建材,工廠內(nèi)還設(shè)有大型煉鋼廠。
只是,這么一大片工廠卻是為建造城市臨時所設(shè),所以本身非常簡陋,每個區(qū)域只是用鐵網(wǎng)相隔,只有那些不能淋雨的大型器材才放在磚墻砌成的廠房里。
甚至,就連建筑工人的居住之所,都是用大型帳篷搭建起的營地,每個帳篷能夠容納二三十人居住。
而就在這些灰色防水布支起的帳篷間隙之間,一道血光忽然乍現(xiàn),卻是一閃而逝。
現(xiàn)在還是白天,工人們正在加緊建造建筑,工地上,工廠里到處都是大型機械設(shè)施運轉(zhuǎn)的鏗鏘響聲,還有電焊火花四射。
所以,休息營地內(nèi)那片血光閃耀的并不明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帳篷間隙的陰影中,一個身無寸縷,身軀骨痩,甚至半邊身體都變成干尸的人撲跌在地。
他滿身沾染著血污,骯臟倒地,身體不斷顫抖。
他的右臂從肘關(guān)節(jié)往下完全消失,左手握著一柄鬼氣森森的鋼刀,雪亮刀身上烙印著九只亡靈惡鬼。
若是仔細(xì)看,鋼刀的刀柄竟是一只右手臂骨,兩點星辰之光,正在煥發(fā)光彩。
而刀身上鬼氣環(huán)繞,有九只血紅惡鬼圖畫在雪亮刀身上掙扎扭動,仿佛要突破鋼刀鬼氣的鎮(zhèn)壓,跑出來作惡。
他以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這才爬起來,站在帳篷陰影下,顯得神志恍惚。
斷臂之人亂蓬蓬的頭發(fā)披肩而落,披頭蓋臉,根本看不清楚容貌。
不過,一雙漆黑的眸子中,怨恨執(zhí)念極深,凄神寒骨中卻有兩道星芒艱澀閃耀。
鋼刀骨柄上兩道星芒與他眸子里的星芒呼應(yīng),他身上微弱星光又與天上的兩顆璀璨星辰呼應(yīng)。
星辰之力在他周身慢慢盤踞,形成兩層星光罡氣,逐漸壓下了不散的鬼氣,顫抖的身軀這才有了些許好轉(zhuǎn)。
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凄慘人影,身上殺氣沉重,疲憊的身軀像是背負(fù)著萬鈞巨石。
他左顧右盼,想要看清楚周圍的一切。
可是,仔細(xì)觀察之下,他卻發(fā)現(xiàn)這與自己記憶中的世界根本不一樣。
縷縷光明照耀在身,舒服,溫暖,一下子就驅(qū)散了寒冷,心里的陰霾好像都散了一半。
享受了片刻,他忍不住抬頭看向天空。
天空碧藍(lán)如洗,火紅太陽高掛,正值當(dāng)午,隱隱間更能看到隱藏在云霧中,正在拆除的城市,還有更高處,一百零八顆永恒不滅的星辰,。
其中,有兩顆便是屬于自己的,他能感覺到,只要自己的星辰之力徹底爆發(fā),就能與天上星辰共鳴呼應(yīng)。
看到這副景色,剛剛壓下去的鬼氣猛然爆發(fā),赤血如焰的鬼力在他周身盤踞、升騰。
爆發(fā)的戾氣與死亡之力,讓這小小的帳篷間隙,變成了通往地獄的門扉。
陰森恐怖的氣息彌漫,羅剎神刀震顫,血色地獄的大門,隨時可開!
“世界竟然變了……”
沙啞難聽的嗓音,就如厲鬼嘶嚎,看著這個與他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本是回來復(fù)仇的他,忽然站在了崩潰的邊緣。
“將我們逼入地獄,可你們卻走入了天堂……”
“呃啊……”
不甘凄戾的嘶吼,因為喉嚨的沙啞并不響亮,卻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發(fā)出著痛苦呻吟。
沒有人能想象的到,他承受了怎樣的痛苦,方才從惡鬼爪下爬著回到了人間。
可是剛剛回到人間,要去復(fù)仇的他,卻看到那些將他們逼上絕路、死路,將他們逼入地獄的人,已經(jīng)脫離了黑暗的世界,進(jìn)入了,站在了美麗舒適的天堂。
最恨的人都活地好好的,自己卻變成了惡鬼,他怎么能不崩潰!
“啊……呵呵哈哈哈……”
他忽然大笑,笑得癲狂,笑聲中又透著無盡的悲涼凄意。
“我不會輕易的就讓你們走入天堂……”
“你們要我們下地獄,那我便將地獄帶回人間,讓你們嘗嘗地獄的滋味!”
嗡!
羅剎神刀忽然嗡鳴,似是惡魔在呼喚,要噬盡他心中最后一點明光。
可是,骨爪刀柄上兩點星辰之芒忽然閃耀,正與天空那兩顆屬于他的星辰呼應(yīng)。
身上星辰之力越發(fā)明亮,釋放出的星光罡氣將羅剎神刀籠罩,鎮(zhèn)壓住了刀身的嗡鳴,還有其中的惡鬼。
他極力控制左手緊握著的刀,因為情緒異常激動,刀身上烙印的九只惡鬼圖案,即便再星光的鎮(zhèn)壓下都在極具猙獰扭曲。
九只惡鬼似要破刀而出,噬魂奪命!
“老實點……”他忽然暴喝,聲音艱澀沙啞,眸中亦有兩道星光閃爍。
頓時,刀中惡鬼安靜。
他還是情不自禁的仰頭看著湛藍(lán)天空,那是他,還有他們所有人都向往的世界。
可是現(xiàn)在,他只能站在地獄里,看著那些把他們逼入地獄的混蛋,活在他們曾向往的世界里。
眸中隱有水光奪眶,那是經(jīng)歷萬重地獄都不曾涌現(xiàn)的東西,被他生生逼了回去。
收拾雜念,拋棄過去,心中只剩下了怨恨,不過他卻用星辰之力暫時壓制住了內(nèi)心的鬼。
也不知道為什么,回來之后,明顯能感覺到已經(jīng)很難控制的星辰之力,僅僅兩道就足以暫時壓制住羅剎神刀內(nèi)的九只領(lǐng)主亡靈。
或許是離開了那里,死亡的力量有所減弱,而自己的星辰之力則得到了天空星辰之助,有所增長吧!
不過,李昭寒沒在這件事情上糾結(jié),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現(xiàn)在的樣子,在這個滿是人的世界里,自己就像一只惡鬼。
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不能保持現(xiàn)今的樣子。
扯開帳篷,帳篷內(nèi)空無一人,床鋪分為上下兩層,并排排放,衣物、被褥自然少不了。
昏暗的帳篷內(nèi)汗臭味濃重,但相比地獄的腐尸之氣,這里好了太多。
日正當(dāng)午,外面的響聲漸停,工人們都去吃飯了,吃完午飯才會返回居住之所休息一個小時。
李昭寒看了看帳篷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面小鏡子,他走過去看著鏡中的自己,簡直難以相信這個滿身染血,面容似惡鬼的人是自己。
二層床鋪之間系著繩子,繩子上掛著毛巾,左手不敢松開羅剎神刀,只怕其中亡靈逃竄。
單手艱難取來不知是那位工人朋友用的毛巾,清理身上的血污。
“嘶!”
可這一擦之下,卻令他疼痛抽氣。
靠近鏡子仔細(xì)瞧瞧,自己那沒有被尸化的皮膚大面積潰爛,身上不僅有血界中萬千尸骨的血,還流淌著自己潰爛的血肉。
“呵呵呵……我還是變成了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毙闹须m又氣又恨,卻也無處發(fā)泄,只能忍痛處理傷口。
最后他偷了幾件衣服,將自己和羅剎神刀都包裹得嚴(yán)實,便要離開此地。
踏踏踏……
只是剛剛走到帳篷門口,卻聽到了幾聲腳步,還有兩個人的交談聲。
“等到了下午,多莫測合金就運過來了,可是地下輸能管我們還沒挖完,這兩天讓大家辛苦一點,加加班,先把輸能管道弄完?!?p> “這兩天人手本來就分配不過來,這活兒干不完,還要派人守著多莫測合金,不能因為這事兒耽誤工程?!?p> ……
另一個人聲說道:“我當(dāng)然知道早點挖完輸能管道早點完事兒,我們這兒也能快點通上能源。”
“但當(dāng)年被亡靈摧毀的界域鎮(zhèn)守分部在地下將近三千多米深,巖層又那么厚,地下河沒水,到處都是淤泥,甚至還挖到了一條垓金礦脈,已經(jīng)報廢了七八臺機器了,實在難挖啊!”
這個人滿口抱怨,對于往地下鋪設(shè)輸能管道的事實在一籌莫展,四處碰壁。
“要不您還是和上頭談?wù)?,直接從界域?zhèn)守分部入口的進(jìn)出井道鋪設(shè)一條輸能管道得了,那條通道應(yīng)該好挖一點,省的費這事兒。”
……
“你爺爺奶奶的爺爺?shù)膹U話,這辦法要是能行,咱還能費這功夫……”
那個像是工頭的人對于向地下三千米深的界域鎮(zhèn)守分部挖通一條輸能管道的事情也沒啥好辦法。
機器都挖廢了七八臺了,上頭又下達(dá)了死命令,說不能把輸能管和界域鎮(zhèn)守分部入口井道放在一起,避免輸能管出現(xiàn)能量泄露,導(dǎo)致井道封閉,以后沒法去地下。
這種情況還能怎么辦,接著硬挖唄。
那工頭走進(jìn)了帳篷,心里也不太舒坦,轉(zhuǎn)移話題諷刺罵道:“多莫測合金,也不知道哪個沙雕取的名字,咋不叫測不準(zhǔn)呢!”
工頭又說道:“哎,下午領(lǐng)導(dǎo)要來查驗工程進(jìn)度,你去準(zhǔn)備一下,把……”
“呀,哪個混蛋把帳篷給撕了個這大口子,都不想混了是不是。”兩個人剛剛走進(jìn)帳篷,卻發(fā)現(xiàn)帳篷側(cè)面有個大口子,明顯就是有人故意破壞的。
工頭立刻發(fā)飆說道:“去把這組人給我叫過來,這帳篷可是公家財產(chǎn)……”
……
另一側(cè)的帳篷縫隙間,將自己裹成粽子的李昭寒偷聽著這兩人的話,大抵猜到了這個世界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不過,他的目光卻看向手中被布料包裹的羅剎神刀,眸中殺意微顯。
“多莫測合金,正好缺個刀鞘,還有我的手……”
口中低沉念叨,他緩步離開了這片休息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