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兒跪在圍欄前,一身樸素的灰色長裙,是長袖的,裙子很舊,裙擺沾染了點血液,她光著腳丫兒,黑色的磨砂皮鞋放在一邊,黑色的長發(fā)在風中凌亂,背影消瘦,幾乎只有一副骨架,看著十歲都還沒有。
一見到她,宋瑾梨才知憐憫為何物。
吞了吞口水,宋瑾梨出聲問,“為什么要哭?”
她這一出聲女孩被嚇到了,驚愕的回頭一看,看到宋瑾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她哭得更大聲了稀里嘩啦的。
她鼻尖冒出一個鼻涕泡,雙眼兒水汪汪的看著宋瑾梨,白嫩的臉頰泛紅,十分的惹人憐憫,頭發(fā)被風吹進嘴里,小手弄了好一會兒才把嘴里的頭發(fā)弄出來。
宋瑾梨心一緊,面無表情的小臉竟然開始慌亂起來,“你,你別哭啊……”
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姐姐,有些媽媽為什么一定要生男孩,女孩子不好嗎?”
沈昭楠哽咽著問。
小時候在其他人的嘲諷中長大的宋瑾梨,似乎懂了她為何要哭。
她從小在康和鎮(zhèn)上長大,鎮(zhèn)上有好幾百戶人家,各種各樣什么家庭都有,總有一些嘴碎的人喜歡背地里嚼舌根,說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話,甚至有的人更加過分直接當面說人壞話。
她也曾被嘲笑過是石頭里蹦出來的,但她完全不在乎無相關(guān)的人說的話。
也許是共情能力太強了,她能對眼前這個小哭包感同身受,可是如果是共情能力強的話,她之前從未有過這樣感同身受的感覺,難道是被關(guān)著太久了,所以今天才這般特殊。
“誰說的?女孩兒最可愛最棒了?!彼舞姘欀?,不贊同的反駁沈昭楠的話。
“那媽媽為什么還要生…他們,他們說女孩不能成大事,將來只會爭奪家產(chǎn),還要嫁出去,是別人家的……”
沈昭楠吸了吸鼻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就像一只沒人要的流浪貓,怪可憐的。
聽了宋瑾梨說女孩最可愛了的話,她的心情明顯的好了點。
宋瑾梨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她咬了咬薄唇,沒想到她這么小就要承受那些人說的胡言亂語。
“那你呢?覺得自己沒用嗎?”宋瑾梨問。
沈昭楠抹了一把眼淚,搖了搖腦袋,“不,男孩子可以的我一定也可以!”她無比堅定的表情很認真,說完還肯定的點了下頭。
“那就不要哭了,哭起來就不可愛了?!彼舞嬉槐菊?jīng)的說。
“好的,我不哭了”沈昭楠笑了。
小哭包笑起來很可愛,真想揉揉她的頭,捏捏她嬰兒肥的小臉。
她雙手撐地嘗試著站起來,雙腿一麻沒能站起來,可伶巴巴扁著小嘴,“姐姐,我站不起來了,可以幫幫我嘛……”
即使剛剛哭過,她的嗓音還是軟糯糯的,睜著一雙無辜不染人間煙火的眼睛眨巴眨巴,捏著裙擺和宋瑾梨撒嬌。
這么可愛,誰能拒絕呢。
宋瑾梨想都沒想,就過去扶著小哭包站了起來,她能聞到女孩兒身上有股香甜香甜的味道,讓人很想咬上一口,實在是太誘人了。
“謝謝你姐姐!”
沈昭楠站穩(wěn)后撲進宋瑾梨懷里,雙手走抓著宋瑾梨的右手用腦袋蹭了蹭,像個求寵愛的小花貓。
毫無防備的宋瑾梨有被嚇到,但只是臉色變了變,很快又恢復平靜,怕她還會摔倒,左手扶著沈昭楠的腰穩(wěn)住她。
沈昭楠比她矮了好多,只長到了她鎖骨處,小鳥依人的靠在她懷里。
宋瑾梨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道,“裙擺上怎么會有血?”
“媽媽的,媽媽生弟弟了?!闭f著,她又要哭。
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落下,仰著腦袋看她,真就很可憐。
宋瑾梨替小哭包擦去眼淚,她冰涼的指甲撫上那白嫩如剝了殼的雞蛋的肌膚,觸感好舒服,她輕輕替她拭去眼淚,難得這么的關(guān)心他人。
小哭包眼角的淚痕清晰可見,肌膚白白嫩嫩的幾乎毫無瑕疵,正午的陽光洋洋灑灑的鋪撒在她們身上,灼熱得很,沈昭楠熱得雙頰泛紅。
“回家吧,好好生活,女孩兒也可以成為很棒的人,姐姐相信你可以的?!彼舞鏈厝岬恼f,手從她腰上離開,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
等姐姐強大了保護你,這句話宋瑾梨是在心里說的,她不敢輕易說出來,她怕小哭包以為自己在騙她。
沈昭楠雙眼發(fā)光,滿目星辰,從來沒有人給予過她這樣的肯定,她一直很自卑,她從前很討厭自己是個女兒身,聽了宋瑾梨的這番話,她忽然覺得心尖兒暖暖的,仿佛一切都有了意義。
“好!姐姐!我會努力成為一個很棒的女孩兒!”
沈昭楠眼神堅定,擦了擦額頭的汗,她才彎腰撿起地上的鞋子,同她揮手道別,“姐姐,那我先走了!”
宋瑾梨點頭,目送著她離開。
小哭包雙手提著鞋子,兩步一回頭的走了,眼里還有著不舍。
這個姐姐好溫柔,還有點漂亮,她好喜歡。
?。?p> 待人在眼前消失后,宋瑾梨重重的松了口氣,扶著圍欄往下看,這邊后面是醫(yī)院的后花園,一輛眼熟的機車映入眼簾,車子就停在醫(yī)院后門。
宋瑾梨沒什么反應,她抬頭看著藍色的天空,伸了個懶腰,等到舒服后,她才不急不緩的下樓。
回到病房,毫不意外的見到了宋迅,她的媽媽。
不等她說話,宋迅的手就摸上了她的頭,沒有許久未見重逢的那種激動,只是一句深沉的話,“走吧,我們回家?!?p> 母女倆一年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甚至有時一年都沒見過,距離上次分別還是八個月前,要不是宋迅追尋的那個用未成年做實驗品的組織在這邊有了線索,兩人怕是又要一年甚至兩年見不到。
機車在路上飛馳,她們都帶著頭盔,宋瑾梨已經(jīng)換了套日常的衣服,陽光照在兩人身上,有種別致的溫馨。
坐在后座的宋瑾梨抱著宋迅的腰,她忽而開口,“媽,我想跟著你,我想變厲害?!?p> 宋迅不知該如何作答,“為什么突然之間……”
“媽,我被那些人抓去,他們給我注射了東西……一種會變成怪物的東西?!?p> 她沒有說她有了想要保護的人,抱著宋迅的手不自覺的加大了力氣,和宋迅說起了她被人困住時發(fā)生的事。
那一個多月宛如人間地獄,他們每天都給她注射不知名的東西,三十五個小孩無一幸免,有十幾個因為注射那些東西身體出現(xiàn)不良反應直接死掉了。
宋迅把車剎住,呼吸變得急促,她下車,抱住還坐在車上的宋瑾梨,神色痛苦,那是來自一個母親的自責和悔恨。
她恨自己沒教女兒防身技能,也沒能保護她,心絞痛得就像被千萬把刀子扎了一般,他緊緊抱著女兒。
“好,是媽對不起你,媽媽一定會找人給你治好的!會好的……會好的……”她哽咽的聲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