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蕭瑟,整個A市白茫茫的一片,雪花隨著冷風(fēng)吹過一片又一片,樹干上光禿禿的,地上到處是厚厚的積雪。
一根細(xì)細(xì)的銀發(fā)飄過,黑發(fā)中夾雜著白發(fā),男人下巴上掛著胡茬,眼睛里布滿血絲,一看就是沒睡好的。
他從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高高在上的顧總,變成了人人打罵的過街老鼠。
從江夢惜去世的那年起,顧氏就已經(jīng)開始落敗了,顧世廷不去管理公司,讓旁支的兄弟叔伯們爭搶著股份與財產(chǎn),而顧世廷也不去理會。
不到一年的時間,顧氏,破產(chǎn)了。
“你一離開,我什么都沒有了。”
“我都這樣了,你怎么還不來看看我?你不是很喜歡捅我刀子嗎?過來捅我一刀啊……就一刀,我只是想見見你而已……”
男人滿是狼狽的跪在墓碑前,墓碑上,刻著他愛人的名字——江夢惜。
三年前,她笑著跟他說“我們兩清了”,縱身一躍。三年后,他來她的面前贖罪了。
喬言還曾笑過他:“還在對這個人念念不忘啊,你要是早這樣,又何必呢?!?p> 可他不懂,刻在骨子里的愛意又怎么能隨意的抹去。
“我這是最后一次來找你了,你也不要嫌我煩,就最后一次了。我就是想見見你?!?p>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一抹笑意,聲音溫柔似水。仿佛,他此生的愛人就在他的眼前。
拂去墓碑上的塵土,輕輕摸著墓碑上刻的文字,以及,那張極其清秀的面容。
顧世廷低眉,從包里掏出文件夾,五個醒目的大字掛在紙上:離婚協(xié)議書。
下面還簽著他的名字。紙上,還有他的淚痕。
這張離婚協(xié)議書是江夢惜早就簽好名的,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放置。不過最后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
在臨死前,她就已經(jīng)打理好了一切,等著奔向?qū)儆谒氖澜纭?p>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從此以后,我們再無關(guān)系?!?p> 回應(yīng)他的,只有肆虐的風(fēng)聲。
他挺直了腰板,神情恍惚。
“你放心,我不會再糾纏你了?!?p> 僅僅就是一面,都不愿意見嗎?
他知道,他這是在自欺欺人。
江夢惜死了,早就死在了他最愛她的那一年。
她死了,顧世廷,你還不打算清醒嗎?
她死了啊……
別在自欺欺人,醒醒吧。
顧世廷掏出一把打火機,隨著一聲“咔哧”的聲響,摁了下去。那份文件被染上一星火光,白紙的一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了灰燼。
“我欠你許多聲道歉?!?p> “我欠了兩條人命,我的手……早就不干凈了。一條是你,一條是那未出生的孩子?!?p> 說到這里,顧世廷的聲音微顫,他強扯出一抹笑容,臉色蒼白得過分。
毫無印象。再也沒有了當(dāng)年那樣的意氣風(fēng)發(fā)。
那雙粗糙的手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墓碑上那張照片,聲音輕似水,輕輕呢喃著她的名字。只不過,斯人已逝,再也回不去了。
大雪洋洋灑灑的揮落于半空中,寒風(fēng)冷的似冰,冰塊凍的刺骨。
厚厚的積雪上還殘留著秋天時落下的落葉。眼眶噙著水光,一滴滴滾燙的熱淚融化了雪。
寒風(fēng)蓋過了男人嘶啞的嗓音,無人回應(yīng),地面與重物的撞擊聲傳來。
那薄弱的呼吸,手凍得紅通,直至慢慢垂了下來。
只聽見男人輕輕的呢喃著:
“最后一次懺悔了……我想你了……我來找你了……”
男人走的時候很安詳。瘦弱的身軀倒在了冰冷的地面,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凍得發(fā)紫。旁邊還殘留著未被燒完的灰燼。
日出日落,黃昏時分,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那具尸體被塵土覆蓋,無人發(fā)現(xiàn)。
他做到了——
他死的時候都要跟她在一起,他們,至死方休。
愛意隨風(fēng)而逝,但在這場長達兩年的愛情之中,誰都沒贏,誰都沒輸。
下輩子,別再相遇了。不再相遇,早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