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女兒添為元府地主,還是讓女兒來安排吧。”明姬夫人策馬走了過來,望了一眼公子糾的人頭,說道。
原本明姬夫人帶著兩個兒子,穿著不怎么合身的鎧甲,混在一隊甲士中,準備等前陣殺破圍堵軍陣,就要趁機突圍。
可鹿梧帶著公子糾的人頭過來,形勢頓時大為不同,她們母子三人自然不會再去冒突圍風險。
“也好,你好生看顧鹿將軍,此時非比尋常,你自己和涂兒列兒一定要小心謹慎?!彪寄耸撬H兵統(tǒng)領,如今正要作戰(zhàn),倒也不太好離開。
“父親放心,女兒曉得?!泵骷Х蛉它c頭答應,然后下馬轉身向鹿梧屈膝斂衽行了一禮:“鹿將軍請跟我來?!?p> 與那公孫伯陽一戰(zhàn),鹿梧的確有些疲憊,既然林重不肯離去,他倒也不反對休息一晚。
只是在跟明姬夫人離開前,鹿梧還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大將軍,還請照顧好我家姐夫。”
林重臉色頓時一黑,說道:“我也是武人,要什么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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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鉤,高掛天中。
鹿梧盤坐于地板上,赤裸著上半身,把一柄丈六長戟橫放面前。
寬闊的習武堂橫十步、縱十五步,高三丈,百十支明燭同時點亮也不過勉強照明,鹿梧盤坐在正中處更是光線黯淡。
并不是元府不肯提供臥室,只是鹿梧說自己要運功療傷,需要寬大通風的地方——這世間奇功秘技多了,這點要求不算奇怪。
黑神倒是快活,它四蹄曲起,臥在鹿梧身后給主人充當靠背,面前還放著一大盆水果,不時伸出脖子叼起一個,‘咔嚓咔嚓’兩下就吞了下去,然后再叼起一個,又是‘咔嚓咔嚓’兩下。
鹿梧拒絕了元府的醫(yī)者,也拒絕了他們提供的各種跌打藥物,只是要了一桌上好酒席猛吃了一頓,然后命人帶自己來到這習武堂中,還把黑神也一并帶了進來。
當然這不合規(guī)矩,不過此刻鹿梧便是元府第一貴客,別說只是把一匹戰(zhàn)馬帶入習武堂,就算他放一把火把這習武堂燒了,明姬夫人只怕也不會有多少意見。
鹿梧拒絕元府提供的醫(yī)者,并不是他擔心有人害他,而是這世界上絕不會有人比鹿梧更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態(tài)。
別看鹿梧冠碎甲裂,實際上鹿梧受的傷并不是很重,只是消耗太大,一時間難以恢復,所以才在林重面前露出倦色。
任何人的內(nèi)氣、真氣其實都是同一種東西,無外乎收集自身的生命能量并加以控制而已,只是搜集和控制方式不同,才使得真氣有不同性質(zhì)。
真氣乃是性命交修之物,無論誰的真氣都不會很多——有著真?zhèn)鳎灿凶銐蛭蛐院鸵懔?,兢兢業(yè)業(yè)修行一年積累的真氣也沒多少。
在格斗中能發(fā)揮的力量不見得比練習外家功夫的人,訓練一周增長的力量來得多。
內(nèi)家真氣想要外放,沒有十年八年的積累,連想都不要想——若是心法差一些,三五十年都沒能練到真氣外放也很正常。
這還是有足夠毅力,日日苦修的情況下。
而且真氣在體內(nèi)運行,與外放體外,兩者的損耗比率是一比一百以上。
也就是說,靠內(nèi)運真氣滋養(yǎng)肌體,連續(xù)作戰(zhàn)一天一夜的大將,若是招招都真氣外放施展大招,能堅持一刻鐘就很了不起了。
更何況真氣外放的威力也不怎么大。
像百步神拳/劈空掌之類的絕技,威力絕對比不上這些高手一拳頭直接懟在身上,只是占了個出其不意而已。
所以鹿梧出手,主要用的還是以運力為主的重巒疊嶂十八斬,而不是用真氣高速震動、才能激發(fā)威能的青龍鬧海戟。
地主家也沒有余糧?。?p> 公孫伯陽認為鹿梧真氣精純之極,儲備更是海量,可鹿梧知道,雖然自己的真氣修行法與其他人不同,可真氣同樣寶貴之極——自己這一戰(zhàn)損耗的真氣,足以滯后三個月的發(fā)育期。
是的,鹿梧的修行法門乃是自創(chuàng)的《金梁架海》,講究先鑄就金梁(骨骼),然后容納滄海(真氣)。
鹿梧的《金梁架?!冯m然發(fā)育過程就是筑基過程,也是打磨的過程中,但這中間也需要真氣的反哺滋養(yǎng)好不?
鹿梧的身軀每強橫一分,真氣便精純一分,雄厚一分,兩者互為滋長,絕對是一等一的懶人絕學,可以說,只要身體沒鹿梧強的,真氣就不會比鹿梧更強——也許數(shù)量會更多,但質(zhì)量肯定比不上鹿梧
可是那老頭的真氣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梧自信,自己的身軀強度絕對超過橫練鐵布衫大成之后的境界,而且和鐵布衫不同,鹿梧是從內(nèi)到外的強,內(nèi)臟強度并不比肌肉稍差半分,他都無法在體內(nèi)驅(qū)動這般強橫的真氣,那老頭體質(zhì)明顯遠不如他。
一路從鹿府殺到元府,鹿梧都沒費多大力氣,可跟那老頭交手不過半刻鐘,便讓鹿梧真氣消耗過半,精神疲憊之極——若不是那老頭莫名其妙跑了,鹿梧最多再沖擊十次八次,就要在真氣耗竭之前趕緊跑路。
鹿梧盤坐在地,百思不得其解。
無奈之下,鹿梧只得把精神集中在真氣流轉上來。
淡淡月色下,若有若無的潮汐聲在習武堂中響起。
空氣一圈圈向四周擴散,擴散到一丈方圓后,又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樣,一波波涌回鹿梧身邊。
鹿梧皮膚上的青黑傷痕漸漸消失,皮膚肌肉恢復白皙。
黑神也不吃水果了,它大眼半睜半閉,脖頸放松的伏在地上,還輕輕打起了呼嚕。
面前長戟在這波紋中微微顫動,戟桿上的扭曲痕跡漸漸消失,恢復筆直。
習武堂中溫度漸漸下降,地面開始凝結霜痕。
站在門外,隨時等待吩咐的侍女仆從,好像看到習武堂中有海潮涌動。
不過當他們?nèi)嗳嘌劬?,定睛仔細看去時,又只能看到一人一馬的身影盤踞在習武堂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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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快,轉眼就到了清晨——然后到了中午。
鹿梧睜開雙眼,隱隱的潮汐聲頓時消失。
“鹿將軍,可要用餐嗎?”有一位清冷婦人走近身來,小心問道。
“都有些什么吃的?”鹿梧問道。
“各色點心、牛肉羊肉和雞肉,一些魚,還有些時令果蔬?!?p> “牛肉多來些,其他各要一份。”鹿梧也不客氣。
別人受傷滋補需要藥材,可對鹿梧來說,他的真氣是直接從骨髓血液中誕生,故而精純無比。
所以鹿梧只要不是骨骼受傷,多吃點有營養(yǎng)的東西就比什么藥材都有效。
“可否請鹿將軍移步正合堂,夫人與岢列公子在正合堂等著將軍一同用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