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梅蘭竹菊四個死丫頭都出去忙碌,少爺也難得主動出去幫忙,只有昨日新為人婦的秋桐,半坐半躺的倚靠在床頭。
原本在家里,秋桐一向是清晨第一個起來,夜晚最晚睡覺的那個,家中事她做的最多,方方面面都要安排好才放心。
可今天,少爺說自己昨晚辛苦,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四個死丫頭也跟著起哄,硬是把自己按在床上不讓起來。
——她可是把鐵布衫練至大成的高手,就算《金骨玉髓鐵布衫》不太講究跌打外練,可種種辛苦也比從內功入手要艱苦十倍以上。
練養(yǎng)生內功入門的好手也許有怕疼的,但從未聽說過外家功夫有成的高手,會怕這點疼痛。
不過,當時不覺得,現(xiàn)在閑極無聊回想起來,少爺動作嫻熟老練,花樣不少,怎么看也不像是第一次,再回想近一年來,少爺時常傍晚一個人出去,清晨回來。
這對于懶散的少爺簡直不可思議,只是問起來原因少爺也不說——自己是丫鬟身份,除了給少爺些臉色,也不能怎么樣就是了。
不過如今秋桐能想象出,這些姿勢到底從何而來。
這讓秋桐還是有些遺憾。
在少爺講的各種故事里,最讓秋桐羨慕的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故事,她固然不排斥自家四個妹妹一樣的丫頭,但對于少爺偷偷出去偷吃,卻是心底暗暗有些不滿。
少爺說,從今天開始,自己就是鹿夫人了。
自己真的是鹿夫人了?
沒有八抬大轎、沒有媒妁之言、也沒有上拜高堂,洞房花燭,就憑少爺一句話嗎?是不是有些兒戲了?
不對,只要少爺認為自己是他的夫人,別人認不認又有什么關系?
以少爺?shù)男宰樱羰抢蠣敺蛉税粗哪X袋,讓他走一遍如此麻煩的婚姻流程,信不信少爺直接就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想想少爺為什么帶著大家跑路?
還不是太后明姬夫人,想要給少爺賜婚?
秋桐心中安定下來。
以后自己就是鹿夫人,天下除了少爺,誰都不能否認這一點!
就算是老爺夫人也不行。
至于外人?
誰他么敢廢話多,真當老娘掌中的鳳凰鉞不利嗎?
對了,也不知道沒有自己主持,四個丫頭能不能照料好黑神和少爺——至于說少爺出去幫忙,秋桐則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少爺這輩子除了練武殺人釣魚,就沒干過任何家務事。
秋桐想到這里,連忙站起身來,對著銅鏡把發(fā)髻從丫鬟的垂掛發(fā)髻,換成婦人的墜馬髻。
至于衣物暫時沒辦法,只能等下再去找裁縫定制——她這般身材,想直接買到婦人的成衣也不容易。
對了,原本秋桐覺得自己長得過于高大,心里總是有些自卑,雖然少爺說過他喜歡自己這般身材,可秋桐總覺得他是安慰自己。
可少爺昨夜的表現(xiàn),證明這話并非虛言。
想打掃這里,秋桐嘴角上翹。
她側過身,在銅鏡前挺胸收腹翹臀,仔細打量著自己前凸后翹的身材,滿意的點了點頭——也難怪少爺喜歡,其實自己也覺得這身材挺好。
至于別人的看法,完全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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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船緩緩靠岸,來自吳國的旅人們走下舷梯。
馬車和商人則從另一條舷梯上岸,那邊有稅丁來評價貨物價格,并征收稅款。
“你、你、你,過來!”一名士兵毫不客氣的吆喝道,要把某些旅客叫到一邊單獨接受檢查。
他指的都是身材強壯的大漢,而且大多攜帶兵刃。
焦橫也在其中。
焦橫是鹿家三位家將統(tǒng)領之一,曾經(jīng)是鹿梧的武道啟蒙者之一,因為這點香火關系才被鹿金河派來,想要把這個跑路的兒子叫回去。
原本鹿金河還想把鹿梧他親媽鹿云氏一并派來,不過為了輕車簡從加快速度追上鹿梧,才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
鹿家已經(jīng)下了決心,在維持商路的前提下,收攏所有能收攏的人手財富,并招攬勇士,要把位于南疆的領地經(jīng)營起來。
畢竟能獲得領地的機會很少,而且看在鹿梧的大功份上,朝廷同意將兩塊大夫封地放在一起,這樣鹿家的領地面積便接近三分之二個縣面積。
被軍兵呼呼喝喝,焦橫一皺眉,不過并未發(fā)作,而是在靠近一名軍士身邊時,悄悄遞過一串銅錢,低聲問道:“這位軍爺,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這般嚴格?”
焦橫是當過軍官的人,只看楚國軍士挑出來的,都是些孔武有力的壯士,而是都是吳國來人,就知道這是一種臨時戒嚴手段,通常是為了防止敵國散兵滲透。
“來人,這里有個吳國探子!”那軍士不但沒收錢,反而大叫起來。
焦橫臉色大變,可是面對手持弓弩盾劍,三五成群圍過來的楚國軍兵,他還是只能把長刀解下,扔在地上,自己老老實實束手就擒。
弩對于尋常好手來說,是一等一的大殺器。
就算尋常鎧甲,也擋不住弩箭近距離射擊,更何況還有十余名穿著皮甲,手持盾劍的甲士涌了過來。
身后旅客中,焦橫帶來的十一名鹿府家將蠢蠢欲動,都被焦橫用眼神制止。
在那邊兵站處,只是看到的地方,就有一隊士兵(五十人)隨時待命。
而且光是面前這些楚國軍士,持盾者在前,弓弩手在后,站位行走間,顯然是久經(jīng)訓練的精銳。
就算自己帶來的這些鹿府家將出手,也只是大家一起死罷了。
倒是自己乖乖聽從吩咐,只要解脫了嫌疑,便可安全無事。
吳楚這些年來雖然隔江對峙,但商旅往來也頗為頻繁,并不會無故殺害對方商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