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茉笑完回歸正題,“宋勉說請你一起去酒館玩,他請客?!?p> “宋勉?就是你喜歡他他卻討厭你的那個人?”
時茉嘖一聲,“他沒說討厭我,去不去?”
“去,我去!”林小魚暴躁道,“現(xiàn)在沒空,我老板的眼神太犀利,我承受不來,下班后我打你電話?!?p> “行吧,”時茉笑道,“你忙吧,晚上再見?!?p> “嗯吶?!?p> 掛了電話,時茉剛好看到老毛水果店店門口擺著幾盤切好的西瓜,便走了過去。
“毛哥,我要一份西瓜。”
話音剛落,她這才注意到毛安易正彎腰在一只塑料籃筐里揀選水果,旁邊站著人,拿著食品包裝袋。
那人她前幾天夜里見過,現(xiàn)在白天再見,看得更清楚。
一頭白發(fā)剪得參差不齊,變了形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極不合身。徹底引起時茉好奇心的是他裸露在外的小臂和小腿上的傷疤,一塊又一塊。
直覺告訴她,這不是普通的傷疤這么簡單。
她還陷在沉思時毛安易叫醒了她,“今天沒上班?”
時茉掩飾起疑惑的視線,迎著毛安易走了過去,“嗯,現(xiàn)在就走。對了,毛哥,我要一盒西瓜?!?p> “十塊錢一盒,賣給你八塊,自己掃碼?!泵惨讖膲Ρ谏铣断乱恢话咨芰洗f給她,“還要別的嗎?”
那人的目光也跟著兩人的對話轉(zhuǎn)過來,時茉趕緊暫停偷窺,拿起手機去掃墻壁上的二維碼,“不用了?!?p> 余光中男人直起身,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
毛安易拿起籃筐篩了篩,往貨架下一塞。
看到男人走出水果店,時茉往毛安易身邊湊,“毛哥,這人是誰???我看他一直在你這里拿剩下的水果。”
毛安易也往男人的方向望了一眼,搖搖頭嘆氣一聲,“是個可憐人?!?p> 后面的話是時茉隨口問的,也是作為一個記者的職業(yè)本能,“我覺得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毛哥,你現(xiàn)在也不忙,你跟我講講吧?!?p> 毛安易雙手插在后腰上,靜默著。頭頂上的吊扇開足了馬力瘋狂地旋轉(zhuǎn)著,擺放在葡萄筐邊的蚊香被風一吹,彌漫了整間水果店。
“以前有人知道他,其實他還有一個真正的身份?!?p> 毛安易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時茉,眸光犀利,看得時茉突然有點發(fā)慌,吊扇吹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什么身份?”
“緝毒警,被派去執(zhí)行臥底任務?!?p> 時茉心里啪一聲,感覺有什么東西墜了下來。
從水果店里出來后,時茉第一時間給張琦打了電話。
“琦姐,最后一期節(jié)目我想換個選題。”
張琦愣了一下,沒說好,也沒說不行,只是說道,“你先來臺里,開個會,和幾個老師一起討論你的選題?!?p> 時茉無聲地笑了,“好,謝謝琦姐。”
從毛安易的嘴里,時茉零零散散地拼湊出男人大半個風雨人生。
毛安易叫他老羅,全名叫羅文杰。
在臥底人生開始之前,羅文杰是一名出色的便衣刑警,每年都立功,站上表彰大會的最高領獎臺。自己這邊的人送他外號,“羅神探”。
上個世紀90年代,制定了一項計劃——派警員擔任臥底,打入犯罪勢力內(nèi)部,幫警隊培養(yǎng)大批線人。
這是警察破案最高效的手段之一,但同時這也意味著,需要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
最后,局里推選最適合的人選來執(zhí)行這個任務,那就是羅文杰。那時的羅文杰,當刑警七年。
來到臺里,時茉先把手里已經(jīng)掌握的有關于羅文杰的情況細細道來。
李楠楠問了最關心的一個問題,“那這么厲害的一個人,最后為什么會走上一條不歸路?”
從一個緝拿毒販、破獲各類重大案件的英雄到人人唾棄的階下囚,毛安易并沒有告訴她具體原因。
因為毛安易也不知道其中原委。
張琦指頭扣著桌面,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響。時茉在等她最后的決定。
“這個選題有點冒險?!?p> 另一個編導點頭,“這種帶有很強的英雄主義,做得好容易引起共鳴,做不好,”他看向時茉,神色嚴肅,“會一點水花都引不出來?!?p> 張琦接話道,“況且做這么一個含糊的專訪,時間也不充裕?!?p> 對,他們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時間。
不能因為她一時的直覺拿整個欄目組跟著她賭,時茉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這樣,做一期專訪,你來負責。老雷,你來做尋找老戰(zhàn)友的內(nèi)容,雙管齊下,不至于最后一期了還開天窗?!?p> 聽到張琦的話,時茉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她可以放手一搏了。
時茉朝張琦投去感激的目光,可惜張琦一點也不領情,瞪她一眼,站起身來就走,都帶起了一股風!完全看不出是一個懷孕五個多月的孕婦。
時茉在心里默默瑞斯拜。
沒有了后顧之憂,時茉收拾東西,帶上李楠楠和梁凱往錦繡花園奔去。
現(xiàn)在只有毛安易這個口可以撬開,對毛安易,時茉要有多熱情就有多熱情。公費加她自掏腰包,時茉買了差不多一個月分量的水果。
“毛哥,行行好?!?p> 毛安易用表情詮釋什么叫“為難”,“時茉,不是毛哥不想幫你這個忙,只是老羅不容易,他不想再被人打擾?!?p> 時茉才不吃這套,做記者幾年,她的字典里只剩下鍥而不舍這四個字,“毛哥,你想想,羅警官做了那么多好事,最后落得這樣凄涼的境地,如果沒有人幫他,你甘心?”
毛安易剛要張口,時茉又搶道,“這次如果我們不幫他,羅警官一定會終身遺憾的,真的毛哥,相信我?!?p> “我們欠羅警官一個公理道義?!弊詈?,時茉沉痛地說道。
毛安易神色一變,思忖片刻后才一拍大腿,“我可以帶你們?nèi)フ依狭_,但接不接受你們采訪就不關我的事了?!?p> 時茉歡天喜地地應承下來,“那必須的,謝謝毛哥?!?p> 毛安易叫他老婆看著店,自己趿著一雙人字拖就走了。
清齋夏木
謝謝看文,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