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迷茫的未來
“哎呀，別打了別打了，求你們別打了可以嘛！”
李長庚坐在涼席上，頭頂上零八年的空調(diào)呼呼的吹著，但這仍然不能解決的身上的燥熱。
因為此刻，他又接到了那個來自農(nóng)信社的電話。
李長庚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還款日期約定在次年的臘月初三，可農(nóng)信社的那幫人自從豬瘟過后，就好像瘋了一樣，不停的給他打電話。
那幫人名義上是向他推薦產(chǎn)品，給他推薦什么可以致富的項目。
事實上，李長庚卻很明白。
他們只是害怕李長庚因此遭受打擊，做出一些一了百了的事情，從而導致從他們那兒貸的二十萬打了水漂。
雖說危機感是商業(yè)場上必不可少的預先意識。
但眼下農(nóng)信社的做法卻讓李長庚感到很是苦惱。
這已經(jīng)是第三通電話了，距離上一次通話結(jié)束僅僅不過三分鐘。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抱怨的聲音：
“李長庚先生，實在是對不起啊，叨擾到您，可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畢竟您的欠款太有風險了，我們經(jīng)理只是想給你介紹新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幫助你致富??！”
李長庚此刻冷哼一聲，眼中的怒火燒到的眉頭之上：
“好了好了！不要解釋了！你們不就是害怕我還不了款嘛！
不就二十萬么！你讓你那什么大堂經(jīng)理給我寬限個一年半載，我這就去工地搬磚行了吧！
到時候連本帶利還給你們就是了！”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接著傳來苦惱的聲音道：
“不行啊，您的貸款合同上不允許寬限日期的，否則要陪違約金的！
到時候就不只是二十萬那么簡單了，你就算搬磚，一年頂多十萬塊，可逾期一年就要多還四十萬，你這么做只會越欠越多的！
何況你搬磚也不肯年入十萬??！”
李長庚聽到這里，完全蒙了。
他忽然想起開年那段時間做出的那個極其腦癱的決定，懊悔無比。
農(nóng)信社曾建議他貸三年，畢竟養(yǎng)豬這行業(yè)沒個一年半載是出不了成績的。
貸款時間越長，雖然要還的利息也多一點，但是這樣做，應對風險的容錯率也會高上不少。
可當初的李長庚卻并沒有選擇這個保險的做法。
他當初原本的決定是，在養(yǎng)殖的初期階段只生產(chǎn)優(yōu)質(zhì)的豬苗。
然后把豬苗推向其他的養(yǎng)殖大廠里，從中賺一波快錢，以備戰(zhàn)日后擴大規(guī)模之需。
因此，他沒有認肯農(nóng)信社的建議。
一來這樣既能解決眼前之急，又能快速的蓬勃發(fā)展。
二來，他的手上還握著村中大把男女老少的生計來源。
倘若見利的周期過長，就怕夜長夢多，他不想讓村中的大多勞動力流失外地，從而造成村中的新生代再次淪落到留守兒童的輪回里。
李長庚從小就是這樣過來的。
他之所以八歲就失去了父親，就是因為這該死的外出打工！
父親從橋梁的鋼架上掉了下去......他恨透了那種留守的日子。
可誰也沒料到，就那在第四批，也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批豬苗即將出欄的時候，豬瘟爆發(fā)了。
李長庚想到這里，此時已經(jīng)怒氣全消。
他暗暗地嘆了一口氣，朝電話說道：
“好——好的，你說吧，是什么項目?！?p> “一個關于‘鄉(xiāng)村果農(nóng)扶持’的項目”電話那端的女人說道。
“你是說種果樹？”
“是的，這個項目很穩(wěn)定，就是......”
“就是見利的周期太長，是吧？”
“是的，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農(nóng)社這邊決定，只要你確定了這個項目，便立馬給你辦理新的貸款，并出一個新老貸款合并的合同，這樣你就可以避免逾期賠付違約金了。”
女人耐心的解釋著，李長庚這是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過了一會輕輕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好吧，好吧，我考慮一下?！?p> 嘟的一聲，電話就此掛斷了。
李長庚仰面躺在涼席上，背后早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了，都賴這零八年的老空調(diào)太不給力，連這點冷氣兒都不能好好制出來。
李長庚安靜著，他在思索著什么。
李長庚真的要答應這個“果農(nóng)計劃”嗎？
顯然，并不是這樣的。
他說的考慮一下只不過是自己用來搪塞的言辭罷了。
可以想象一下。
他可從來沒有接觸過種植業(yè)。
倘若真的要選擇做這個，那便要從最基本的東西一一學起。
這要花時間。
就算真的學到了一些東西，那他就必定要不斷的摸爬滾打，去吃虧混一些經(jīng)驗。
這，又要花時間。
從一行轉(zhuǎn)到另一行，除了擁有先天天賦的天才之外，普通人仿佛一入門，就意味著離入墳不遠了。
可李長庚知道，他不是天才。
他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白白耗費財力，又耗費時間精神的選擇？
他不會。
又到了夜晚了。
村中一往如既的平靜，李長庚坐在院子里，坐在車棚旁一個用舊葡萄架改造的秋千上。
一邊蕩著，一邊看著遠方的晚霞。
這是他少有的安逸。
在過去的八年里，他幾乎全身心都投入在養(yǎng)殖行業(yè)里。
就和楊狗蛋說的一樣，棚里吃，棚里住，家都來不及回幾趟，李長庚又何嘗不是呢。
這個時候，他的母親從院門外走了進來。
母親佝僂著背，頭發(fā)也逐漸花白，在夕陽慘白的光線下，李長庚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母親真的就快老了。
母親朝他招招手，呼喚了一聲“長庚”。
李長庚對他微微笑著，然后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對母親也招招手道：“媽，您別動！”
母親停了下來，臉上閃出疑惑。
“媽，你等下，你這個姿勢，這個狀態(tài)，哇塞！世界名畫??！”
李長庚看著母親背著天邊夕陽的身影，打著趣兒說。
母親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又要鬧哪出啊，忙了這么久，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休息，媽給你買了排骨，一會兒給你做土豆燉排骨吃?！?p> 說罷就要抬腳離開。
李長庚便趕快點開手機，打開相機，咔嚓一聲，就將這個畫面留了下來。
母親慢吞吞朝他走過來，走到一邊的時候，悄悄靠近李長庚的手機看了一眼。
然后什么也沒說，只是暗暗笑著，又慢吞吞的朝著屋里走了去。
李長庚看著照片中的母親。
那天邊泛著朝霞似的魚肚白，暗色的光輝灑在鐵質(zhì)的圍欄大門上，又反射到母親的臉上，就像掛上了一層銀白色的霜。
李長庚將這張照片發(fā)給你楊狗蛋，并留言：“看，你祖母依舊漂亮如初吧！”
沒過一會兒，對面回復消息：“哎媽，你媽最近狀態(tài)還挺好?！?p> 李長庚：“我李長庚的母親，能不長命百歲么？”
楊狗蛋：“是是，祝伯母千秋萬載！”
李長庚：“這還像話嘛?！?